第八十八章 心生怯意
耽擱了幾日,好在進展不錯。翎兒除了身體有些虛,倒沒有其他的事。果然,都同餘也猜想的那樣。連余也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竟這樣猜中了。
蘭青還被關在地牢,被人嚴加看守,每日曾煜只讓人送一碗飯,讓他不死罷了。就是想讓他活著,這些事,死了倒是種解脫,活著就不一樣了。活著,讓他看著有多苦痛。
一心求死又如何?便都不放過!
「曾兄,之後你打算如何做?那些人肯定還在城內,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就看他們怎麼辦了。看樣子,估計是不會收手的。」
余也這幾日一直在秘密的打探消息,但因著前幾日他著實是出了些風頭,惹了人懷疑。那些人行事越發的小心了,真是不得不防。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些人在暗處,他們就這樣明晃晃的在府里,誰都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錯不了的。
曾煜拉過了余也,思慮片刻還是說了出來,「遲年,這事兒也不是那麼容易辦的,要我說的話,其實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找不到他們,而他們恰好又全在城內的話,有一處,讓人不得不懷疑。」
「你是說城北?」
余也也懷疑過,但畢竟琴師在那兒盯著,左右都是有個眼線的,城北要是真惹了什麼幺蛾子,一定是最早知道的。這幾日,城北相當太平,除了沒什麼吃的,一切正常。
可這些也只是猜測罷了,畢竟臨桉看來看去也只是那些地方,能找的都找了還是沒有消息,這就難免讓人懷疑了。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外地人沒有養盆栽和盆景的習慣我可以理解,據我了解,有一部分人還是選擇了入鄉隨俗。這另外的,就算不是,也是不排斥的。偏偏只有這十幾個人活下來了,還都聚在城北。他們要是有異心,或是西域人假扮的可能性太高了。遲年,你認識的那個人,真的靠譜嗎?」
「也是。許多巧合堆積起來可就不是巧合,更像是有人有意為之。琴師的話,曾兄大可以放心,他是不會有什麼害人的心的。琴師巴不得早些出去,前些年他在宮中做御用琴師的時候,看慣了許多,這才想著不做了出來走走。沒想到他運氣不好,碰到了這些事。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了,看著也是怪可憐的。其實啊,這寢室說不定和曾兄還見過,只是匆匆一眼,沒記住樣子。」
余也聽曾煜有些懷疑琴師,按捺不住站了出來。倒不是說偏袒了誰,是實話實說的。怎麼說也是相處了些時日的,了解還是了解的,只是說有一些時日沒見了,人嘛,總會變得。但余也不相信,這人變得會這麼快。
雖說,現在是這樣的情況,更多的是身不由己,她也不相信,當真就是這麼巧了。還是護著琴師,相信自己的直覺。
「遲年既然相信他,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人這東西,最說不準了。還是得慢慢來看,變化太容易了。這樣的環境,還能堅持本心,像原來一樣的人,不多了。說不准你這朋友就是為數不多,還能堅守自己本心的人。我今日的話,還望遲年放在心上為好。多多留意城北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旁敲側擊。真要是聽到了什麼消息,別著急動手,同我商量商量的好。」
曾煜自己都感覺到了自己疑心病有些重了,總是疑神疑鬼的,越來越不相信人了。要不是余也一直是站在他身邊的人,說不定也連著余也一起懷疑了。也不能怪他,這事情多了,一股腦的都壓在他頭上了,早就覺得頭都大了,難受的緊。
好在,也不是真的一無所有,否則也不知是怎樣的情景。
「這我知道,曾兄在這裡等著我就是,別貿然行動。我們一起有商有量,該如何就如何,都別衝動才是。他們能在暗處這麼久,也是夠沉得住氣的,我們一定要比他們更沉得住氣才是。」
「好。」
曾煜爽快答應,他是極其相信余也的,只要是余也說的,基本都會答應,眼睛都不眨一下。真心為他好的人,大概也只有餘也一個人了。
「那個翎兒家,就麻煩曾兄派人去守著了,一定不要把消息傳出去,不然一定會鬧的烏煙瘴氣。翎兒是一個希望,同樣也可能成為一個禍端,就看怎麼去衡量斟酌了。」
余也想著翎兒,心裡是喜憂參半,好不容易把翎兒救了回來,廢了那麼多功夫,怎麼可能不開心。再加上,這是成功的第一例。其他人,都怕染上,都是躲著避著,要是知道了這些。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不得瘋了才是。
倒時,一堆人過來大鬧一場,在暗處的那些人坐收漁翁之利,想想都覺得瘮得慌,必定是不行的。
不管是什麼情況,還是先穩住翎兒母子才是,派人保護著,偷摸接近府里來,未嘗不是一條新的出路,還是靠動腦子的好,省去了許多事。
「遲年你放心就好了,我就是身後沒有一個人,我還是不曾倒下。還是有效忠於我的人,這樣其實就夠了。只有落難的時候,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哈,不說這些傷心難過的事情了,也沒什麼的。總而言之,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其他人對翎兒他們女子怎麼樣的。」
「有你這些話,我就放心了。城北的事,我這就去查。對了,我覺得曾兄還是去牢里看看蘭青的好,很多事,他比我們還清楚,通過她,可以得到很多消息。曾兄去的話,一定事半功倍。我知道曾兄不想見到他,但很多事還真的只有從他入手,曾兄考慮清楚。要是真的不想看見他的話,那就等著我去。」
「我知道的,該怎麼衡量,我心裡都有數。也不是不想見,只是看著他的臉,我就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從小都是謊言,他滿嘴謊話。撒了一個彌天大謊,我卻都信了。要是但凡有一些防備,拒之門外,都沒再管,或許就真的不一樣了。算了,都過去了,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好了好了,過去了就過去了,我也不提了。等這些事過去了,就是新的一切,總會忘掉的。不必讓自己難過才是最好的。」
余也也沒再提那些不快樂的事兒了,把曾煜安置好了,去其他地方的好。城北確實太讓人懷疑了,就是有琴師在,還是自己過去查查比較好。再怎麼說,最應該相信的是自己才對。
琴師一見余也來了,房裡就飛奔過去,給了余也幾下子。自從這臭小子和他碰面之後,聊了那一次,他就再也沒來過了。琴師心中說不慌張都是不可能的,余也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出去對於他來說是輕而易舉,一眨眼的功夫罷了。還是有些怕這臭小子轉頭就走了,一點兒消息都不留。
「你還知道過來呢!再不過來,我都以為你怎麼了!臭小子,你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事兒!果然你是看中我的價值才過來找我的,太過分了!」
琴師裝作生氣的樣子,順便努力擠眉弄眼的擠出了幾滴眼淚來,那模樣,還真是有那麼幾分心痛的樣子。以前怎麼沒發現琴師是這樣的,當然,現在想著也是不遲的。
余也心裡知道,這事兒是他做的不對。再怎麼說,也應該經常過來的,而不是有需要的時候,才趕忙過來。別說是琴師了,換做任何一個人,不生氣都是不可能的。好在,琴師父的性子還算是大大咧咧的,挺招人喜歡的。他也只是嘴上說著,沒在心裡記恨。
「我這不是來賠不是了嗎?別擔心,我答應你的事兒,一定會做到的,不會忽悠你。只是啊,你要知道,不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怎麼可能去下一步不是?」
余也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後,把琴師拉到了另一邊,旁邊正好有桌椅,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旁邊。要是有壺茶水放在桌子,背著蒲扇,那樣子倒是極其清閑,像是養老的老人家,簡直就是幸福美滿的愜意生活。
「遲年,我沒跟你說笑,我是認真的。什麼時候才能出去,你總得給我一個準確的數吧,不然就這樣乾等著,不是耍我嗎?」
琴師現在是沒心情說笑的,都快要著急死了,哪裡還有心情管其他的事情。如果對方不是余遲年,換成是其他人,琴師早就甩手不幹了。正是因為信得過,才這樣等著。只希望,余遲年千萬不要讓他失望才是。
余也能理解琴師的心情,怎麼說也是在這地方待了那麼久的,看不著希望,好不容易有了一丁點的希望,自然是抓到牢牢的,不願意放手。更何況,給了希望的人是自己認識的人,就另當別論了。還是該去說清楚才是,安定琴師的情緒。
「你別擔心,有我在,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真要是出什麼事,我一定擋在你面前。既然是相信我的,就別動搖。琴師,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一個不小心,可是兩個人一起死的。我們兩個呢,想法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想活。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你是知道我的,再怎麼說我也總不可能不要命對吧?」
余也聲情並茂,說的誠誠懇懇,不是忽悠琴師玩兒,也沒說什麼好聽的話。他的想法很簡單,初衷也很簡單。怎麼說,和琴師也認識那麼久了,沒必要藏著掖著的,坦白就是最好的路,也是能一起走下去的最重要的一點。
琴師聽著,心裡也覺得舒服了些,余也這樣說,他這心裡,才稍微安心一些。就怕余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拉著他一起,那就很難受了。認識歸認識,畢竟沒到過命的交情這個地步,有些事兒,說是這樣做,做起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我是信你的,我們認識也算是有段時間了,這點信任怎麼可能沒有。遲年有些事兒,你可能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久了,會把一個人活生生的逼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沒有誇大其詞,而是很認真的在同你說。」
琴師認真的樣子,讓余也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具體的時間,他也不知道。在臨桉,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算一步,等著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不然一切都是空談。已經打草驚蛇了,下一次找到機會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余也自己心裡也不確定,多少還是有些心慌。
「要是城北實在待不下去了,你同我去城主府吧,哪裡算得上是比城北好的凈土,在那兒待著,比在這裡好,只要你願意去的話,隨時都可以同我一起去……」
「遲年,你真的明白嗎?」
琴師冷不丁的說著,是把余也之後的話都堵的死死的,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心裡難受的緊。
「我不是想在臨桉這樣沒有尊嚴的活著,有大好的生活我為什麼不去過,偏偏來了臨桉蹚了這趟渾水,想出去還出不去。一年多了,日日夜夜,我都擔驚受怕。即便是這,被叫做安全區的地方,也還是害怕。太害怕了,遲年,你懂嗎?我真的太害怕了,一刻都不想在臨桉了。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確切的數,我到寧願從來沒有這希望。」
琴師第一次像余也吐露自己的心聲,之前也說過,不過是嬉皮笑臉的,沒個正行,不像是害怕的樣子,看著反而覺得是樂在其中。余也以為,依著琴師的性子,最壞的情況也壞不到哪兒去,哪裡知道,這一日接著一日的,已經把人逼到了極點。
或許說,余也太容易看著表象而忽略一些本質的東西了,琴師的話無疑是給他敲了警鐘。
「琴師,我說過會帶你出去的,就一定會的。就是我死在這兒了,也會保證讓你活著,天地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