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為她出頭
「公子這樣說話真是折煞奴了，奴自知沒幾分姿色，怕驚擾了在座的各位爺。聽著曲兒就好了，人不妨算了。」
這兩人咄咄逼人，也容不得這姑娘不開口。話說的恰到好處，還黑了這兩人一個台階下。扶霜聽著，心中不由得幾分讚許。
「今日若就想看看姑娘這容貌，又當如何？」
兩人中有一人氣勢弱了幾分，還有一人位放下臉來，這台階都有了，還偏生不順著台階下來，擺明了是來搞事的。
久安樓已經許久未發生這麼有趣的事情了，不知會如何應對。
「奴只是個唱曲兒的，曲兒唱的好與不好是由得在座的各位評說。怎麼說奴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公子說話還是要注意些分寸的好。莫要驚擾了其他人，面兒上過不去，可就不太好了。」
姑娘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板。她今日是鐵了心了，況且又和她的聲譽有關，這帘子是掀不得的。再等片刻，管事兒的就會來，事情自然也就處理了。只需言語間耗著，拖著時間即可。
「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想知道姑娘面容，何必拿他們來壓我。到真是伶牙俐齒，聰明的緊。」
「說話做事講究的是分寸，你這樣逼一個姑娘家，著實不是什麼體面事兒。大家都是出來坐坐，散散心的，惹出這些事來，還有理了不是？」
台下有人看不過去，開始反駁著。
「要我說啊，這人就是欠收拾，這姑娘是性情好，要是碰上我，準保的要了他半條命。咄咄逼人自己不要臉就算了，人家姑娘不計較給了台階了，還好賴不知。久安樓也該好好管管了，可別真的就什麼人都能進來。」
榮指月聽著那些話自個兒都覺得來氣，早就想站出來了，扶霜一直拉著她，讓她沉住氣。否則啊，甭說下去了，非得直接將手中的點心砸他腦門上不可。
「幼薇，他沒分寸，其他人都是有分寸的，你就不妨坐下來慢慢看。那姑娘心裡頭有主意，真要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再去也不遲。別衝動了，你要是開口被人認了出來，橫豎是不好說的。且這說不準的，那人還會把火引到你身上來，得不償失的可有的你哭的。」
扶霜看的通透，只有幼薇這個傻丫頭。沉住氣這一點，需得每時每刻都練，不能怠慢。她現在是不想惹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但這要是非管不可，也不會怕了誰。
「姐姐，我知道，但你聽他說話的口氣，像是把姑娘家都輕賤了去。怎麼著，人家唱曲兒的跳舞的就得把臉拿給他瞧，就得逗他開心？要去找樂子去醉仙樓，這裡逞什麼威風？還不是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罷了。」
榮指月嘟囔著，站起身來，憤憤不平。
「你看，你不都知道嗎？這事兒啊，就聽我的，坐這兒好好看著。該出手的時候，自然有幼薇你的用武之地。」
扶霜又把榮指月拉了下來，讓她坐在自己旁邊，示意她繼續往外看著。
「我同這姑娘說話，你插什麼嘴？怎麼，這就為她說話了，怕不是看上人家了，自己想著之後瞧。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呢。」
「可別把所有的人都想的同你一般齷齪。」
那找事兒的公子一說這話，馬上就把許多人都得罪了。剛開始聽他那話，心裡本就不高興，只是憋在心裡，沒吐露出來。想著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怎麼說也該見好就收了，沒成想越說越過分，還真是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了。
「是啊是啊，不會說話就別說話，酒和吃食還堵不上自己的臭嘴了。」
「也就這點本事了，在小姑娘面前耍威風。不對，應該說真是好大的本事呢。」
「這人啊，還是得貴在有自知之明，這個自知就很有學問了，兄台可以回去好好鑽研鑽研才是。不要逮到一個地方就開始撒潑，這裡還真不是給你撒潑的地方。」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這男子，吐沫星子都可以把他淹死了，再加上都不知道是什麼身份，這男子只得吃下這啞巴虧。本就是他不對，聽曲兒聽的好好的，非得出來說些不中聽的話，又怪得了誰。
「你們人多，道理自然是在你們那兒的。我懶得同你們吵，今日就放過你了。小姑娘，最好你身邊一直都有人護著你，下次若是被我碰見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要怎麼收拾啊？說來聽聽，是斷手還是斷腳還是怎的？看你半天了，挺橫的啊，哪裡來的優越感讓你這麼放肆？」
榮指月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掀開了帘子，從二樓跳了下去，輕飄飄的，完美落地。
一部分人開始竊竊私語，還有些認出榮指月的，都在說著這人是倒大霉了。找事兒也不算算日子，偏偏碰上了這麼一個厲害的主兒。
「你是誰，我怎麼樣與你有什麼相干。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小丫頭片子還為人出頭，別以為人多我就不敢打你。」
「有膽子你就動手，可別慫了，讓人笑話了去。」
榮指月雙手抱胸，桀驁不馴的看著他，眼裡滿是不屑，似是不願意多看他幾眼。她長這麼大，還真是沒怕過誰，學了武之後，更是不必怕誰。就是橫著走，又有幾個人敢說她的不是？
好多人瞧見她都是繞道走，生怕與她打什麼交道，更是怕被拖累。這怎麼說也還算是拿的出手的，還是覺得挺驕傲的。
「真是不怕死的。」
「那就看看，究竟是誰才是那個不怕死的。」
榮指月正想著活動活動筋骨，有些時日沒練了，也不知是進步了還是退部了。
「王兄，算了算了，這人是惹不得的。她是榮家的大姑娘，就是太息特別出名的榮大小姐。不就是姑娘嗎，這裡瞧不得就算了，不還有其他地方嗎，走了走了。」
那人旁邊的人認出了榮指月，趕忙拉住了這位王公子，恨不得馬上從這兒消失，渾身抖得不行，且是肉眼可見。
王公子一聽，心裡暗道不好，這好死不死的遇見了榮家大小姐，左右不是的。且他還說了狠話，這要是走了，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但要是不走，這榮家大小姐也是惹不起的，真要是得罪了去，這在太息待著怕是不太安生了。
「即是榮家大小姐，那就是我眼拙了。哪裡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兒，都是小事，小事。這姑娘的臉我也不看了，馬上就走。酒吃的有些多了，說了許多糊塗話，還望在座的各位別放在心上，好好吃好好喝。姑娘，對不住嘞，下次不會了。」
王公子果斷的選擇不得罪榮指月，他一個外地人，在太息待著就是想著塗個快活，哪裡想真的惹些什麼事來。其他人的話，再說說也無妨，祖宗來了不得讓路才是？
「方才你說之後要是遇到了這姑娘就如何如何的，甚是威風啊。不知是想如何，怎樣的膽子，敢在這兒說這些胡。」
榮指月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剛才聽了那些話，心裡本就不舒服，才不會這麼容易就放他走的。全是這王公子不知禮數，說的時候是輕巧，可要是想這麼輕輕鬆鬆的就走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是我糊塗，是我糊塗，哪裡有什麼威風。我王某人也沒什麼膽子，只是希望榮大小姐別放在心上。此後再不會出現在榮大小姐面前，說那些混賬話，這姑娘的麻煩，自然是不會去找的。」
王某人趕忙認錯，今日是時運不濟，不服軟都是不行的。榮指月的事兒，就是遠在千里的，也是聽過一二的。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就同他說了，太息萬萬不可招惹的就是榮家大小姐，他就是口頭上說應下了，並未放在心裡。本想著他是四處走走，是碰不到什麼榮大小姐李大小姐的，沒想到剛來第二天就遇見了。
還成功的得罪了她，這運氣真的是讓人不想說什麼。
「即是這樣那就滾吧，最好別再讓我看見了，我要是再瞧著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別怪我不客氣。我榮指月向來是不怕事的，有什麼手段儘管來就是了，我都一一接下來。尤其是這王公子，可得小心謹慎了。」
榮指月也是見好就收，瞧著帘子內的姑娘還有扶霜姐姐對她擺的手勢，只有算了。怎麼說也是出了一口惡氣，感覺還是不錯的。
這人一聽榮指月算是放過他了，只得灰溜溜的走了。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能怎麼樣？即便是他心裡有氣，想怎麼怎麼樣還不是只有自己做夢，自找的。老老實實的喝酒吃肉不好嗎，非得給自己找一些事情來，這怪得了誰，還不是得怪自己。
「姑娘受到了驚嚇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工錢我出。姑娘唱的曲兒我甚是喜歡，那些都是打賞的，安心收下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多管。」
榮指月未去掀開這姑娘的帘子，而且立在一旁說些。說完后，咻的一下就回了二樓。甭管這唱曲兒的丫頭同不同意，反正這個賞錢是給定了，其他的事慢慢找個機會說。人多口雜的，點到為止即可。
「幼薇做的挺好的，儘力而為，不錯不錯。就是挺喜歡你的性子的，要是真攔住了你，才是真的奇怪呢。這樣挺好的。但幼薇你要記得，在太息的時候有人庇護什麼都好，如若有一日去了他處，要記得藏鋒，明白了嗎？」
扶霜絲毫不意外，榮指月的性格她再了解不過了，清楚明白。
榮指月點了點頭，繼續吃著盤中的糕點。
下面的人看榮指月來了又去，本在竊竊私語的人收回了話，第一次覺得對榮指月的誤解那麼深。本來以為她是極其不懂事的，任性的不行，沒想到有如此善心。就這分膽量，也是好的，比得過很多人。可以說，在座的有些人是遠遠不如榮指月的。
「幼薇，你知道他們會如何說你嗎？為何還是義無反顧的下去了？」
扶霜有些好奇，她一直在樓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捕捉樓下的人的表情，就像是看了出大戲一樣，著實是有趣。尤其是在幼薇下去的時候，那些人的表情才是真真叫一個豐富，真想畫下來。
「知道啊，就是因為知道才更加的無所謂。我從來都不在意別人在心裡如何定義我，我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做自己喜歡的事，想幹什麼幹什麼，他們瞧見了心裡不舒服與我有什麼干係？更何況，我一沒偷雞，二沒摸狗的，為何要心虛啊？反正，站出來之後，心情舒暢了許多，這就足夠了。我求的是我自己的心安，不是求成為他們理想中的樣子。」
榮指月毫不遮掩，把心中的想法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這要是別人聽到了，肯定是一頓責罵，扶霜不會。扶霜極其欣賞，這些看似沒什麼道理的話，其實很有道理。幼薇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且一步一步的實現著，這樣就很好。
沒心沒肺，比步步算計，步步怕錯好許多。
「只希望以後的你也能像現在這樣，雙眼有星星，惹人羨慕。」
扶霜認真說道。樓下唱曲兒的姑娘換成了跳舞的，榮指月正好瞧見了，帘子是拉開的，先看了舞。扶霜的話，似是愣神間不曾聽到。
「扶霜姐姐，你剛同我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啊，說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做自己就好了。」
「姐姐，我會的。」
榮指月笑著，滿是自信。這樣的自信，如同光一樣，足以溫暖人心。像幼薇一樣，做自己喜歡的事，也是挺好的，不也是挺招人羨慕的嗎？
她就是想的、顧及的、在意的太多了，怕出錯，尤其是在眾人面前，根本不敢有半分不是，怕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給自己定死在了那些條條框框中。明知道，卻還是不會打破，勸著別人是挺有本事，就是勸自己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