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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歸去來兮

  吃過早飯後,扶霜緩緩地朝父親的書房走去,有些彆扭。鬧了這麼幾天的矛盾,心裡有些難受,不知該如何同父親說。在阿若那兒是說的好好的,真在去的路上,想說的話,全都吞進了肚子里。


  扶夫人恰巧從書房出來,看到有些彆扭的女兒,前去拉住了她。


  這十多日,霜兒被禁足,她不是不去看,是被諸多煩心事攔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霜兒又倔強,說了大抵也沒什麼用,只有等霜兒自己想清楚。


  這父女兩,性格無二,甚是頭疼。


  「曼之,莫氣你父親了。」


  素辭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她是寵愛女兒的,可這時候更心疼的無疑是自己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捨?

  扶霜錯愕。她這段時間是過分了,娘親都已這樣同她說了,她是真的不夠理解父親,是自私著。


  「娘親,不會了,不會再氣爹爹了,我知道分寸的。只是這幾日有些不懂事,不知道該如何說,任性了些。曼之都明白的。」


  「你爹爹也不容易,他習慣了自己抗下很多事,並不會抱怨什麼。娘親看著心疼,卻坐不了什麼事。連解憂都做不到,有些難過。你父親他背上壓著很多事,只是需要親近的人能理解一二,不求多理解,只要能明白就好。曼之,別鬧了。所有的情誼都擱著吧,哪怕是假意,也讓爹爹得些寬慰。」


  素辭同丈夫說了許多,她能理解他們所有人,在個中明白了自己究竟有多無力。明明知曉了,什麼也做不到,只能任由事情發生,自己難過。


  她也想著都勸著,勸著丈夫不要這麼,可當知道真正的一切后,哪裡還會勸丈夫,只會勸自己的寶貝女兒。傅仕那事,本就複雜,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曼之若是再這麼倔強下去,受苦的只會是她自己。


  「娘親,曼之知曉,不會再那般倔了。」


  見扶霜點了頭,承諾了,素辭提著的心才放下。此前一直讓阿若那丫頭勸著,不見什麼成效,曼之突然明白,她是有些吃驚的。


  在曼之來的時候,才會這樣的欣慰,也有些不安。父女兩一點就著的性子,怕事情越來越無法理清。丈夫那兒,已經說好了,就是霜兒這兒,必須好好談談,萬不可再讓他們吵起來了。


  現在是放心多了,父女兩鬧了十幾天的情緒,只有兩個人面對面好好的說說,才能理得清楚。這些誤會,她是插不上手的,頂多就是插上幾句嘴,僅此而已。


  「曼之,來了?」


  扶太守剛發泄了情緒,眼睛微紅,比最開始好多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麼。他方才就像是小孩子一般,無聲的嗚咽,現在想想,躺在夫人懷裡的時候,還真有些丟人。還好,只有夫人和他兩個人。


  「爹爹,曼之來認錯了。」


  扶霜說罷,跪在扶太守身前,低著頭,放下一切的倔強。


  她的懂事,該用在這裡,而不是用在同父親爭個結果。她讓父親難過了,失望了,這是事實,不能反駁什麼。


  「曼之,你沒錯,錯的是站的角度。你護著他也沒錯,余也圓了你一個江湖夢,你感激。傅員外要的很簡單,余也的出發點也很簡單。兩人明爭暗鬥求個結果,不管是誰被卷進去也只是陪襯罷了。余也樹敵太多,傅員外取不了他的命,也會有許多人。不過是試探與獻計。是爹爹沒用,沒有能為曼之遮風擋雨的本事,只有順著命令走。」


  「是曼之的不是,是我任性,不聽話不懂事,沒有體諒過父親的難處,只會大呼小叫。明知道父親有自己的事需要處理,還如此肆意妄為,惹得父親生氣,爹爹打罵曼之吧。」


  扶霜越說越想起十幾天前質問父親的時候,頭越埋越低。不敢抬頭看父親眼神,怕父親對她失望,怕父親開始討厭她……


  扶太守把扶霜拉了起來,他哪裡會討厭自己的女兒,疼著還不急,是心疼。女兒涉世未深,能懂什麼?他這個做父親的,應該盡職盡責的去照顧她才是。


  「曼之,有些苦,只有自己吃過才會知道,這是不能接著再犯一次的。不怪你,父親我啊,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爹爹想你能夠洒脫一些,快樂一些,而不是被事情所束縛。曼之,這世間多的是人心險惡,只有各自體會,是父親著急了。」


  「曼之明知是錯的,還去做了,添了許多麻煩。曼之自己都覺得自己很討厭,爹爹不覺得曼之真是一個不懂事的女兒嗎?除了聲聲質問,什麼也未曾做到。」


  扶霜記得,小時候,她喜歡同爹爹說許多話,後來也不知是怎麼了,便沒再多同爹爹說什麼,更願意把事情都壓在心中,隨風而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從未去真的探究什麼。現在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何嘗無錯呢?


  她是在乎爹爹和娘親的,只是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率性的說出來。


  「曼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事,爹爹就怪罪你,不再同你說什麼,那不叫親人。何為親人,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是難捨難分。爹爹未必能能理解你,還是關注著你,我知道我的寶貝女兒是最好的。你不願成為爹爹和娘親心中所盼望的樣子,走那樣的一條路,爹爹和娘親也不怪你。」


  扶太守很早就知道,扶霜想走的是怎樣的一條路,卻並不想讓她去涉足。體會過個中角逐,以及人心,他哪裡還捨得讓寶貝女兒去接觸?

  霜兒所選擇的那條路,無疑是崎嶇的,也許走到了盡頭,也得不到什麼,只會發現更多的不公。這般反差,她未必受得住。扶太守並不希望看到霜兒眼中的光亮,因為這些事情而被磨掉。


  「曼之只是想盡一些自己的綿薄之力。曼之不是什麼大善人,只覺得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已經很開心了。世人皆苦,曼之都明白的。」


  扶太守嘆著氣,哪裡願意讓曼之知道這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寧願把事情全放在心中。


  「曼之啊,若是連自己都深入苦海,深知苦海無涯,凡事便由不得自己了。最後你會發現,最希望被救的是自己。」


  太息街頭,四處張貼著追捕余也的告示,余也走進一瞧,看見自己的臉被畫的歪七扭八的,左眼竟有個眼罩,右臉有條刀疤。這畫的不是他余大盜,而是海盜余吧?怎麼說,他也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吧,竟被畫的這般丑,還如何行走江湖?

  不知是出自哪位『名門大家』之手,如此醜化他,哪天等他碰上了,定要好好的同他捋一捋。


  「兄台,早些時候就跟你說了,這余也不是好惹的吧?看這張貼的告示已經掛出十餘天了,還未見消息。可見此人,的確不是空穴來風,有的是本事。」


  書生拉過旁的兄弟,開始說道。兩人本在醉仙樓喝酒,瞧著也沒什麼事,便下來走走。這告示處,十餘天的熱度都未消減半分,也是奇了。


  「他要是沒本事,也不會鬧騰成這般。該慶幸余也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否則還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為他痴為他狂。喏,這畫像都清奇成這樣了,還有人犯花痴呢。」


  那兄弟示意他看看旁邊的兩位姑娘,還真是,恨不得與余也共修秦晉之好。也不知道余也是哪兒好,就是招人家姑娘待見。還未露面,便吸引了那麼多。


  「此事不慌,怎麼說,小姑娘嘛,這時候自是崇拜英雄的。余也是劫富濟貧,比許多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拋開其他的不說,人家的確是實實在在的真英雄,不招人喜歡才有問題。」


  「你這就錯了,重點不是人家是英雄,這面貌是過得去的。你若讓一個丑的不行的矮人過去,便再去瞧瞧,有多少人喜歡。」


  「也是。不過,以這樣的告示帖,真的能抓到人嗎?這余也若是在太息城,頂著這樣的告示貼,橫著走也未必有人能認得出來。哪裡會有人把自己打扮的奇奇怪怪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


  「只能說清奇。」


  ……


  聽那兩個人閑聊了會後,余也覺得無趣,隨意扯了張告示,就往太守府走去。怎麼說,也得讓太守抓了他去給了交代。


  未必有兩全,但一定會比現在的處境好上千倍萬倍。


  「老爺、老爺,外面有個自稱是余也的人來了。看起來,並不像是騙子。」


  管家在書房外喊到,扶太守和扶霜一下來了精神,齊齊走了出去。


  這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實在是有問題。扶霜是顧及余也是否是真來了,明知道是前路兇險,還過來,是奇怪。他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某種程度來講,是惜命的。


  扶太守則不相信,余也竟這般膽大包天。


  等到瞧見余也后,扶霜心裡咯噔了一下,還真是余也本人來了。他這般不怕死的過來,到讓扶霜有些不明白。


  「你便是余也?」


  扶太守有些疑問的問道,此人的確是儀錶堂堂,還有幾分貴氣,與他想象中的余也,是有些差距的。原以為是個粗人,沒成想還是個懂事的公子哥。


  「正是在下。」


  余也不卑不亢。他既然來了,就沒想過從太守府逃出去,會信守承諾,救扶霜。


  「霜兒,他可是真的余也?」


  扶太守有些不信,扶霜與余也有些交道,她是知道余也長什麼樣的。扶霜正想著,拿捏一個度,如何去同父親說。


  余也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安心,說實話便可。她知道余也向來鬼主意最多,知道分寸,有自己的退路,便點了點頭。


  「余也,老夫是不是應該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早些天,把這城內城外都翻了一個遍,也不見你蹤影,今日竟親自登門。不知閣下,所為何意?」


  扶太守有些氣惱,正因為這臭小子,他和曼之才吵了起來,今日有所緩和,把話也講清楚了。沒成想,這臭小子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真把自己當成九命貓了?


  「晚輩只是覺得,自己做的事,應該由自己一力承擔,而不是遲遲不露面,讓其他人擔著。這些天未曾出來,是因為偶然去了片世外桃源,得了貴人照顧。歸來后,事情並未了解,有了開頭,也該由晚輩添個結局。」


  余也並非挑釁扶太守,而且實話實說。他來太守府,也不是為了扶霜一個人,也為了太守,他的善名是實實在在的。若是因為他一個人,而讓太守出了什麼事,讓他死上千次萬次,也是死不足惜。


  世道炎涼,不能讓好人連最後的歸處都沒有。


  「你可知道,自你踏進太守府那刻起,就已經不可能再出去了。傅員外等的就是你這個人,交代給我的,便是把你找出來,帶過去。而我,既然答應你,就會做到。你在傅員外那裡,未必有命活著,就不怕?」


  倒是一個不錯的臭小子,說話條條在理,與他想的相差甚遠。也難怪自家女兒護著,余也的確是好人,這世道難得的好人。他並未用自己的本事傷天害理,而是存著善心做善事。


  「晚輩既然來了,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路,太守不必擔心,余也也不會跑。太守便放心的把余也抓去交給傅員外便是,這些事,因余也而起,也該由我而終。太守有個好女兒,扶霜是不錯的,她待人做事都極其懂事。所有的事都是余也自己一個人所想的,與他人無關。扶霜好奇了些,不過晚輩只是讓她在旁看著,並未真正讓她參與,太守可放心。」


  細細打量了一番扶霜,才發現她這十餘天竟瘦了一圈。扶霜講義氣,認定了就不會輕易多說出什麼話來。她和他那會兒是一個陣營,定是為了他做了不少事,頂撞了扶太守。


  若是因為他,父女兩之間有了什麼隔閡,是不值得的。


  「此事就如此,權當你未見過霜兒,並不存在什麼參與。老夫知道你是好心前來,便不拂了你的意。若是你有運氣活著,能從傅員外手裡逃出來,便來太守府,老夫許你一諾,以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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