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 168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36小時后閱讀~
這天又是這樣, 她早起去向奶奶問了安,然後折去前院書房問廣恩伯謝遲要不要一道用早膳,正讀書的謝遲緊鎖著眉頭抬起頭就說:「你煩不煩人啊!」
老實說,葉蟬有點生氣。不過她沒讓自己多跟他置氣,回到自己住的正院便吩咐侍女青釉說:「你去衚衕口兒幫我買碟脆皮炸鮮奶來,快去快回,不然就軟了!」
葉蟬在嫁進來的第三天, 就發現衚衕口兒的張記炸鮮奶做得特別好!焦黃的外皮香噴噴的還很脆,一口咬下去, 裡面濃稠的甜牛乳便會帶著鮮香溢得滿口都是。一份才三文錢, 有五個,吃完之後連心裡都香香甜甜的,什麼事都不是事!
青釉已然清楚這為新過門兒的夫人就好吃, 拿了錢立刻便去了。半盞茶的工夫后她折回來, 裝在油紙袋子里的炸鮮奶還是脆的熱的。
但葉蟬剛吃了一個,就被人打斷了這番享受。
老夫人——也就是謝遲的奶奶謝周氏身邊的僕婦來稟說,老夫人請她過去說說話。
葉蟬只得不情不願地放下筷子, 擦乾淨嘴上的糖霜又重新上了唇脂,帶著青釉一道往老爵爺和老夫人的住處去。這是進府以來老夫人頭一次主動喊她過去說話, 她路上自有點好奇是有什麼事。
眼瞅著離二老的院子還有幾丈遠, 裡頭一聲聲克制的慘叫倒先傳了進來。
葉蟬嚇了一跳, 腳下加快了步子, 很快邁進院門又繞過了石屏。定睛一瞧, 跪在堂屋裡的竟然是謝遲本尊,動手掄拐杖打人的呢,是老夫人本尊。
葉蟬哪兒見過這陣仗?心驚之下還沒進堂屋就跪了:「奶奶……」
老夫人聽音手上頓住,回頭瞧了瞧:「阿蟬來了?」她抹了把汗,和善地向葉蟬招手,「你進來。」
葉蟬被青釉攙扶著站起身走進屋去,這才注意到八仙桌邊還坐著個人,正一口一口地嘬著長長的黃銅煙斗。
她福了福:「爺爺。」
老爵爺樂呵呵的:「嗯,好。」
老夫人這時伸過手,一把拽過她,拉到了謝遲跟前:「你瞧清楚,這是我孫媳,你妻子;宮裡頭下旨封的伯夫人,咱們廣恩伯府明媒正娶進來的姑娘!」
謝遲一額頭的冷汗,抬頭瞪了葉蟬一眼,切齒駁說:「我也沒說她不是啊!」
老夫人怒斥:「那你是怎麼待她的!進府半個月了,你連頓飯都沒和她一道用過,有你這麼當丈夫的嗎!」
——說到這兒,葉蟬才大致明白了老夫人是為什麼動的怒。
她想勸老夫人,可看老夫人火氣太大,不敢貿然開口,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爵爺。
老爵爺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啵地噴了口煙圈兒,還是樂呵呵的:「就是,揍他。」
葉蟬:「……」
老夫人的拐杖一下下砸著地:「我知道你想為家裡爭口氣,也知道你對長輩們背著你向宮裡請旨賜婚、讓你早早地就娶妻納妾不滿意,可這不是因為你爹娘都早逝,你既沒有叔伯也沒有兄弟,咱這一脈就你這一根獨苗了嗎?」
謝遲憤恨地盯著地面不說話。
「再說,你再有千萬般的不滿,你對她甩什麼臉色?」老夫人又用拐杖砸了地面兩下,「你日日秉燭夜讀是不容易,可她大老遠從蘇州嫁過來就容易嗎?她在洛安一個親人都沒有,你這當丈夫的還平白給她臉色看,你讓她怎麼過日子?她可才十三歲!」
——奶奶別生氣,其實我過得挺開心的。
葉蟬心裡劃過這麼一句話,趕緊忍住了沒繼續想,這話聽著可太沒心沒肺了。
謝遲也依舊沒說話,好在老夫人也並沒打算逼著他說。她已年過六旬,眼下打也打了,該說的理兒也都說了,覺得有些疲乏就一擺手:「扶他回房養傷去。」
說罷一想,倒又意有所指地喝了句:「去哪兒養你自己拿主意!」
謝遲當然明白奶奶這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一後背都在疼,被身邊的小廝攙扶著出了院門,乜了眼葉蟬,不得不吩咐說:「我去正院!」
葉蟬看他這份怨憤,倒覺得他不去自己那裡才好,但當下心下再叫苦也不能這麼說,只好和小廝一起扶著他往那邊去,又叫青釉去請郎中來給他看傷。
一路上,她心裡都犯嘀咕,覺得這下可糟了,謝遲准以為是她去老夫人那兒告的狀,但她可什麼都沒說。
但這要怎麼解釋呢!
葉蟬悶悶地和謝遲一道走進正院,謝遲被扶上床趴著,除掉衣衫之後背上一道道的青紫看著挺嚇人。她踟躕了一下,蹲到床邊呢喃說:「夫君,我沒去奶奶那兒告你的黑狀,真的一句都沒有……」
她的聲音甜甜軟軟的,帶著些許委屈的輕顫。盯著牆壁的謝遲后牙暗咬,慍惱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心虛什麼!」
「……我真沒有!」葉蟬的聲音有點哽咽,蹲在床邊望著他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別的反應,真一下急哭了。
就像奶奶說的,她在洛安一個親人都沒有。如果他還此時就對她生了誤會,她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的抽噎聲斷斷續續、輕若蚊蠅地傳進了謝遲耳朵里,他撐著口氣又盯著牆壁沉默了會兒,回過頭就看見她蹲在那兒用衣袖抹眼淚:「……別哭。」他的口氣不太好,緩了一緩,又說,「之前是我不對,我錯了!」
葉蟬一愣,淚眼大睜。
謝遲撐了下身,想把手從被子里抽出來,但傷口教被面一蹭,登時疼得呲牙咧嘴。
他於是邊吸涼氣邊攥住了她的手:「你就算去告了狀也沒事。我……是你夫君,又大你三歲,是該照顧你的。」
她還是那麼淚眼大睜地看著他,看得他十分彆扭,乾咳著鎖了眉:「你別哭了,行不行?」
「哦……」葉蟬匆匆地又抹了把淚,一時不知該再說點什麼,只得沒話找話,「那個……我剛讓青釉買了張記的炸鮮奶回來,我們一起吃?」
「?」謝遲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他原也不知該怎麼和姑娘家相處,便只能順著她的話說了,「行啊,一起吃……」
.
與此同時,廣恩伯府西邊的小院里,妾室容萱聽說廣恩伯被老夫人打傷的事後,有點興奮。
她也是宮裡這回採選后被賜到廣恩伯府的,只比身為正室的葉蟬早三天進府,為的是按規矩以妾禮迎接正室進來。
所以她們論資歷論年紀都是差不多的,但容萱自問一定比葉蟬有福氣。
她這底氣來得也有道理——別的不說,單說她到大齊朝前看的那數以千本計的穿越小說來說,她拿的也是主角劇本,葉蟬這種在小說里被稱為「土著女」的人設,是斷斷沒辦法和她比的。
而且,她又恰是被送進府里做妾室——小說中,十個穿越女有八個都是妾室,因為這樣有升級感,劇情才會爽。葉蟬這種碰上穿越女的正房呢,好的最後會和穿越女把話說開,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中等的是當背景板,最後鬱鬱而終;差的呢,就黑化了,最後會被當成大boss解決掉。
容萱對這些套路都了如指掌,對於身為女主要擔起什麼劇情心裡也有數。所以,男主受傷的這種情節,在她看來自然很重要。
她於是跟侍女花佩說:「去給我取身素凈的衣服來,最好是白底,綉點雅緻的小花那種。」
花佩經過這半個月,對這位容姨娘奇奇怪怪的想法心裡頭也有了點數,不過聽到她這吩咐還是愣了一愣:「您要幹嘛?」
容萱擺擺手:「你去拿就是了。」
花佩便很快就挑了她要的衣服來,容萱心滿意足地把衣服換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將頭上鑲著珠寶的插梳卸了兩支,只留了根素淡的黑檀簪子穩住髮髻。
然後她就出了門,聽說廣恩伯去了正院,便徑直奔正院去。
到了正院門口,謝遲身邊的小廝伸手一擋,容萱掛著滿臉憂心說:「聽說爺受了傷,我放不下心,來瞧瞧,有勞稟個話。」
那小廝嗅到一股正側爭寵的味道,一躬身趕忙去了。屋裡頭,謝遲剛上完葯,正吃著葉蟬著人重新下鍋翻炸鍋的脆皮炸鮮奶。他平常吃的都是府里的廚子做的東西,街面上賣的小吃很少會碰,今天偶然這麼一嘗,發覺這炸鮮奶好像是比府里做得更香脆。
「好吃嗎?」葉蟬期待又忐忑地望著他。
謝遲剛要點頭,注意到了打簾進來的小廝的身影。
那小廝一躬身:「爺,西院的容姨娘求見。說擔心您的傷勢,來看看您。」
「嗯。」謝遲也過來坐下,中間跟她隔了張榻桌。正要再開口,元晉爬到了腳邊,他一笑,就把元晉也抱了上來。
接著繼續道:「我原想稱病不去,想了好幾天,又覺還是去好。」
話剛說完,元晉一巴掌糊在了他臉上。
謝遲把他的小手扒拉開,葉蟬啞了啞問:「皇長子的祭禮……為什麼叫你去?」
「說是陛下的意思,我也不知陛下為什麼選我。」說完,元晉的手又拍了上來。
謝遲在他掌下挑眉,然後微一抬頭,張口抿住了他的手。
「哎?」元晉怔怔,接著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於是,從這天開始,元晉就愛上了「我拍爹的臉,爹你咬我啊」的遊戲。只要看到謝遲他就伸手要抱,抱起來就吧唧拍臉,不被咬住誓不罷休。一來二去的,他竟不知不覺地開始黏謝遲了。
葉蟬不由得感到自己被嫌棄,這種感覺持續了三五天後,她臨睡前悲春傷秋地跟謝遲抱怨了一回,謝遲蒙在被子里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麼又笑我!」葉蟬從被子里替他的腿,他還不停,她就掐他的腰,「不許笑了!我又沒說什麼!你討不討厭!」
然而謝遲並不怕癢,翻過身來往她腰間一抓,反弄得她頓時一個激靈,一下子躲到了牆邊。
謝遲止住笑聲,但眼底仍滿是笑意,湊過去近近地欣賞了一會兒她的臉,盯得她不太好意思:「看什麼啊……」
「看你好看。」謝遲直言不諱,然後又猛地向前一湊,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
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子撞進她的耳中,不知怎的,聽得她面紅耳赤。不過,她又覺得舒服極了,就連掙也沒掙,直接窩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的,她在睡夢裡抱住了他的胳膊。謝遲半夜裡醒來了一回,迷糊著睜眼,看到她依賴人的睡相,就噙著笑又睡繼續睡了。
第二天一早,劉雙領掌著燈進來叫謝遲起床的時候,隔著紗帳看見二人的睡姿,就心裡一哆嗦——上一回這麼抱著爵爺的胳膊睡的,是西院的容姨娘。爵爺當時一夜都沒睡好,早上起來臉陰得嚇人,甚至還到正院來沖著夫人發了頓火兒。
劉雙領於是踟躕了好一會兒,才定住心神拍謝遲的肩頭。謝遲稍稍一顫,驚醒過來,扭頭問他:「早上了?」
劉雙領欠身:「是,爺您該起了。」
謝遲就想撐身起來,繼而卻覺肩頭一沉。回過頭,發現左臂還被葉蟬抱著。
這小知了。
謝遲摒著笑,俯身輕吻她的額頭:「小蟬。」
站在床邊的劉雙領陡然鬆氣,然後帶著三分驚詫三分好奇,無聲地繼續看爵爺的動靜。
他便看到爵爺閑著的右手摟到夫人背後,輕輕拍著,又在夫人耳邊輕道:「小蟬,鬆鬆啊,我得起了。」
葉蟬半夢半醒,嗯了一聲鬆開了手,接著抱住被子一滾,沖著牆壁又睡熟了。
謝遲撲哧笑了聲,起床踩上鞋,左手捶著右胳膊,壓音跟劉雙領說:「我去西屋盥洗,別吵著她。」
他當值要早起的時日里,她大多時候都會跟著一起起來。可是他起的時辰太早了,勸她接著睡她又不幹,是以難得有她起不來的時候,他就都溜到西屋去收拾,讓她好好睡。
於是直到謝遲離家進宮,葉蟬都沒醒。
三兩刻后他按時輪了值,輪值的這會兒,皇帝照例正在前頭的宣政殿上朝。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早朝散了,聖駕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回來,所有的侍衛都不由自主地斜眼往東邊看。
——果然,又見一個小宦官捧著奏章,從東側的宮道上疾步趕來。
這些天都是這樣,皇帝每日一下朝,東宮請罪的摺子就送了過來。但是,皇帝一次也沒看,回回都直接把來送摺子的宦官打發回去。有兩回大約是早朝上有了什麼讓他煩心的事,來送摺子的宦官還觸了霉頭挨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