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5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36小時后閱讀~  想來是皇帝的吩咐。


  他於是便安心養了起來,到了臘月二十五,傅茂川親自走了一趟。這位御前頭號的大宦官笑起來的模樣挺慈愛, 站在床邊問他想回家不想?

  謝遲當然想, 他想家都快想瘋了。而且, 御駕已從郢山回京的事, 家裡一定知道,自己這樣遲遲不歸,搞不好家裡已經亂套了。


  爺爺奶奶都已年老,葉蟬又才十三, 不能指望她壓住家裡的事情。


  謝遲就點了頭,傅茂川招了招手,幾個年輕的宦官進了屋。


  傅茂川還是那副笑容:「這就送爵爺回家。爵爺您好好過年,安心把傷養完再進來當差,上元之前就盡量別出門了。」


  這當然不會是隨口寒暄, 謝遲立刻應下:「好, 我就在家待著。」


  傅茂川又道:「這些事,就別同家人說了。」


  謝遲點頭:「我知道。」


  傅茂川滿意地頷了頷首,向旁退了半步, 幾個年輕宦官便七手八腳地上前扶他。他的傷剛養了十天,自然還沒好全,不過在忠王的打點下本來也只是皮肉傷, 將養了這些時日, 強要下床走動也不是不行。


  當然, 以謝遲的身份,想讓馬車到屋門口接他是不可能的。幾人就扶著他一直往外走,直至走出了宮門,他才終於上了馬車。


  上馬車的過程難免觸動傷口,但謝遲在車中冒著涼汗抽了好幾口氣,竟然從冷氣中品出了些許劫後餘生的感覺。


  好在是活著出來了。


  聽傅茂川的意思,他在宮中的差事也並沒有丟,只是上元前不能出門而已,這沒關係。


  謝遲長長地吁了一息,歪在車裡胡思亂想地揶揄太子可真是有點混,想了半天才發覺這好像跟自己沒什麼關係,自己該先想想一會兒怎麼安撫家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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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中,葉蟬正和元晉「艱難搏鬥」著。


  不知是不是因為前兩天把元顯抱過來陪了陪他,讓他看到了該怎麼爬的關係,這兩天他突然開始摸索學爬。


  而且進步明顯,效果卓絕!

  具體表現在,昨天晚上他還處於四肢配合不靈,爬著爬著就會不對勁的狀態,今天就已經蹭蹭蹭地爬得很快了。


  於是哄他睡覺成了一個很難的問題。近些日子,他都是晚上睡搖籃,白天被葉蟬守著睡她卧房裡的床,所以他慢慢地已經不喜歡睡搖籃了。現下沉浸在學會了爬的興奮里,沒有柵欄的床根本無法困住他,葉蟬走個神的工夫,他就打個滾兒翻起來,屁顛兒屁顛兒迅速爬到床尾,打算從她腳后繞過去,溜到地上去爬。


  葉蟬不得不一次次把他捉住、攬回來、按躺下、再板著臉唬他:「你能不能乖一點?能不能好好睡覺?」


  元晉揮著小手:「嘻嘻嘻嘻!」他現在實在太興奮了。


  葉蟬沒辦法,又過招了兩個回合后終於認輸。她把他放到地上,他手腳一碰地面就一溜煙爬出去了,葉蟬哭笑不得,叫來乳母:「我睡一會兒,你們看著他,別讓他傷著。」


  然後她就躺下睡了,其實也睡不著,因為元晉真的巨興奮,自己邊爬邊嘻嘻哈哈吭吭唧唧,沒有一刻安生的時候。


  所以青釉衝進屋來叫她的時候,她一下就睜開了眼。


  青釉喘了兩喘:「夫、夫人……」


  葉蟬坐起身,皺皺眉:「怎麼了?」


  「爵爺……」她依舊在喘,但有了幾許笑容,「爵爺回來了!」


  葉蟬渾身一個激靈,下一剎,她踩上鞋便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廣恩伯府不算太大,但從后宅的正院到前宅總還有一段距離。葉蟬實在沒心情停下來好好把鞋穿上,就這麼趔趄著沖了一路,穿過隔在前後宅前的那排后罩樓下的大門時,右腳在門檻上一碰,鞋子到底掉了一隻。


  她也顧不上折回去撿,又跑了兩步,卻猛然剎住腳。


  謝遲正被劉雙領和另一個小廝一起扶著往後走,乍見一個身影闖進餘光,抬頭一定睛,腳下也停了。


  他看到葉蟬站在三兩丈外,怔著神望他,一身交領襦裙跑得亂七八糟的,鞋子還掉了一隻,懸著一隻腳傻乎乎地站在那兒。


  他不禁也愣了愣,遲疑著不知該說點什麼,她忽地又往前跑來。


  葉蟬不管不顧地跑過去,一把撲住他。謝遲禁不住地往後一倒,又連忙站穩。


  「夫人您……」劉雙領想說夫人您鬆手,爵爺身上有傷,卻見爵爺愣了愣,就遲疑著將手環在了她腰上。


  劉雙領就閉了口,葉蟬咬住嘴唇忍了好一會兒,連日來的緊張還是一下子決了堤。


  她哇地一聲哭出來,無比的委屈:「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


  「……夫人。」謝遲啞聲笑笑,抱著她的雙臂又緊了緊,忽地一鎖眉頭,把她推開了幾寸。


  葉蟬正哭得懵著,被他推開便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最後抬手捧住了她的臉:「怎麼瘦了?」


  她這身襦裙不是新做的,他之前就見她穿過,卻完全不像現在這樣鬆鬆垮垮。


  葉蟬近來卻顧不上自己瘦沒瘦,聽他這麼說還道他在拿她吃得多的事兒開涮,忽地羞惱:「你怎麼見面就拿我尋開心!你討厭!」說罷轉身便走。


  「哎哎哎……」謝遲忙伸手拉她,這一動,卻痛得眼前發白,頓時猛吸冷氣。


  葉蟬猝然回頭,劉雙領這才得以插個話:「夫人,爺身上有傷呢。」


  葉蟬不禁怔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謝遲又吸著冷氣緩了緩,疼勁兒終於過去,哭喪著臉又朝她伸出手:「我怎麼是拿你尋開心呢?我是心疼你啊!」


  語氣可憐兮兮的。


  葉蟬紅著臉蹭過去抱住他的胳膊,他偏頭瞅瞅她:「是不是為我擔心的?」


  「……」她沒吭氣兒,想想自己這些日子瞎琢磨的那些事,心裡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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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遲就先和她一道回了正院,把他扶到床上,葉蟬才聽說他是挨了頓板子,還是陛下親自開的口,一下子把她嚇得面色發白。


  她趕緊讓劉雙領去請大夫,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傷得重嗎?到底出了什麼事?事情了了沒有?用不用家裡做什麼?」


  謝遲原正趴在那兒緩氣,她這一連串問題突然砸過來,砸得他愣了愣,而後噴笑。


  「……你笑什麼啊!」葉蟬在為他的事認真著急,他扭頭看看她:「怪不得你叫葉蟬——嘁嘁喳喳的,像個小知了!」


  蟬,知了。


  葉蟬一眼瞪過去,他捉住她的手:「沒事了,都沒事了,好好過年就行。一會兒我去見見爺爺奶奶,讓他們放心。」


  結果葉蟬說:「你再養養再去吧,他們還不知道這事兒,你帶著傷一去,他們反倒擔心了。」


  謝遲不禁詫異:「他們不知道?」


  「……對啊。」葉蟬點點頭,「我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又覺得和宮裡有關,什麼也不敢做。所以告訴二老也沒用啊,還不如讓大家都好好過年,也省得府里瞎亂一場。」


  謝遲聽得傻了。


  不如讓大家好好過年?也省得府里瞎亂一場?

  也就是說,府里這些日子一切如常?

  她把事情壓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半天,問:「府里都有誰知道這件事?」


  「嗯……」葉蟬想了想,「我和劉雙領知道。其他的……日常出去採買的下人大概也是知道的,不過我讓他們別到處說,所以人不會太多。」


  謝遲偏頭看著她,看了會兒,笑出來:「小知了你很有本事啊!」


  「?」葉蟬茫然地望望他,接著回過神,「不許叫我小知了!」


  謝遲哈哈一笑,拽她的手:「你坐。」


  葉蟬就依言坐了下來,他勉強側翻過身,疼得又抽了口冷氣,不過還是撐著側躺住了。


  她坐在床邊看著他:「幹什麼啊?」


  「我想你了。」謝遲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認真,令葉蟬后脊一栗,悶著頭不作回應。


  接著他又說:「我們今天還一起吃飯。」


  「好。」她點點頭,他又道:「然後……我就在你這兒睡了,傷還沒好不方便走動。」


  「啊?!」葉蟬脫口而出,「那我睡哪兒?!」


  旁邊的劉雙領和青釉不約而同地噴笑出聲,又同時死死憋住。


  謝遲挑著眉頭看她,她從他的神色里,一分分地回過味兒來。


  要一起睡啊……


  當然是該一起睡啊,他們都成婚了!

  可是,這真彆扭。雖然她知道他受著傷不可能做什麼,也還是彆扭,再說她事先都沒有心理準備!


  葉蟬難為情地用手指絞著衣袖,須臾,她腳尖蹭著地,開口跟他討價還價:「你睡床,我睡那邊的羅漢床,你看行不行?」


  於是,原本打算回來之後隨便在書房吃兩口飯就趕緊休息的謝遲,路過書房時腳步都沒停一下,就徑直殺去了后宅。


  后宅正院里,葉蟬正因為逗元晉逗得開心,把晚膳給忘了。青釉也沒催,覺著小公子剛進府來,趁早和夫人熟悉起來也好,不然萬一自此生分了下去,不知會有多少隱患。


  謝遲這一來,剛好提醒了葉蟬時辰。


  「都這麼晚了啊?!」葉蟬看著窗外的天色一吐舌頭,趕忙把元晉抱起來交給乳母帶去哄睡覺,又示意青釉傳膳。


  謝遲在她屋裡的羅漢床上坐下,也沒多措辭,開口就問:「聽說你今天把闔府的下人都叫來訓了一頓?」


  葉蟬點頭,他又問:「為什麼啊?」


  葉蟬一喟,踱過去在離他有幾寸距離的地方也坐下,神色不太愉快:「他們啊,不把元顯和元晉當家裡人。我想繼過來的孩子,這是難免的,可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就提前把他們喊來提點了一下,但願日後能好些吧。」


  接著她又細細說了一下經過,說是元晉身邊的乳母拿喜歡孩子的話奉承她,說她日後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必定更好。這確實證明在下人眼裡,這兩個孩子和廣恩伯府是有分別的,謝遲就稍鬆了口氣,覺得她這麼做沒錯。


  然後他接著問:「那怎麼又把西院的人打了呢?」


  「她們瞎嚼舌根!」葉蟬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緩了緩,重新平和下來,「青釉帶人去膳房端點心的時候,聽到她們跟膳房的人嘀咕。說什麼我把人叫過來訓話是亂找茬,有意給容姨娘臉色看呢;還說……說本來就是繼過來的孩子,硬說和自家生的一樣是裝好人——這叫什麼話?子虛烏有的,瞎毀人清白!」


  謝遲怔了怔,原來是這麼回事。


  然後他就噴笑了出來,覺得自家夫人認真起來也怪可愛的。


  結果她更生氣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瞪著他,「你要是覺得她們這話沒錯,我們就把孩子給恪郡王府送回去!不帶這樣抱過來又不好好養的!」


  哎怎麼說認真就又認真了……


  謝遲趕忙繃住笑,看看她那張眉梢眼底都掛著怒氣的臉,想哄又不知該怎麼哄,最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別生氣啊我沒那麼想。」


  葉蟬很不留情地揮手打開了他的手。


  謝遲忍不住又笑了一聲,又忙重新綳起臉:「你說得沒錯。孩子繼過來了,當然要當親生的待才對。再說這本來也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孩子,我們跟恪郡王府是同宗的兄弟。」


  葉蟬撇了撇嘴,臉色好了些,謝遲又看向劉雙領:「去問問,西院是哪兩個背後嚼舌根。不能留在府里了,馬上趕出去。」


  劉雙領一訝:「爺,這……」


  「不能讓她們背後議論夫人。」謝遲說明了緣由,劉雙領瞭然,反倒是葉蟬亂了陣腳,一把抓住謝遲的胳膊:「別別別,我不在乎這個!」


  「我在乎。」他轉回頭來,葉蟬驀然回神,訕訕地抽回手來,但被他捉住了。


  這種接觸令她一下子渾身僵硬,謝遲其實也不自在,不過撐住了沒鬆開她。


  他執著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口:「你聽我說。」


  葉蟬雙頰一陣陣發燙,本來也說不出話了,當然只能聽他說。


  他緩緩說:「那個……我本沒想這麼早娶妻,我想你可能也沒打算這麼早嫁人。」


  ……他打算休了她嗎?葉蟬的心驟然一緊。


  「……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就……我們就好好地過日子。」他盯著她的手,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跟她說這些,是因為覺得該交交心,還是想給她底氣?總之,是有一股情緒涌動著,讓他在心跳加速中不由自主地把話說了下去:「近來家裡的事情就勞煩你多操心。我……我好好在朝中掙個一官半職,爭取來日給你掙個誥命。」


  葉蟬愕然,心跳漏了兩拍。


  誥命夫人和普通達官顯貴的妻子可不一樣,那是有陛下欽賜的詔書的,還單獨有份俸祿可領,逢年過節還要進宮參宴。從某種意義上說,一般為人妻的,榮寵都繫於夫家身上,但若身有誥命,便是自己獨佔一份尊貴了。


  她想她何德何能啊?剛嫁來京里,夫君就立志給她掙誥命?

  她於是紅著臉囁嚅道:「你……說這個幹什麼!反正我嫁都嫁了。幫你打理家裡,應該的……」


  「嗯……」謝遲的臉不覺間也紅了起來,握著她的手捏了捏,從容也維持不下去了,「反、反正……」


  他卡了片刻說:「反正我會好好待你的。」說完這句,便悶頭不在吭氣兒。


  兩個人僵在屋子裡,下人們都早已識趣地避了出去。劉雙領和青釉等幾個在主子跟前得臉的,聚在牆根底下悶頭偷笑,暗說這小夫妻真有意思。不得臉的則想笑又不敢,憋得撲哧撲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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