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24小時后閱讀~ 「沒什麼,抱抱你。」他說著又往前挪了兩寸, 身體和牆壁形成一個狹小的角落, 莫名地讓人很有安全感。
葉蟬懵了一會兒,然後遲疑地伸出手, 摟在他腰上。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快了,快到讓她說不出話, 原本想跟他聊聊家裡新的開銷安排,這會兒腦子裡也完全想不起這回事了。
而他也沒說話,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抱著她,卻銜著笑,一副自得其樂地樣子。
他白日當差操練到底比她要累,不一刻,他就先睡了過去。葉蟬閉眼也想睡, 卻覺得有點熱,想了想又不忍心推他, 最後伸腳把被子蹬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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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洛安皇宮。
東宮后宅的正殿, 在嬰兒劇烈的啼哭聲中變得燈火通明。太子妃崔氏抱著孩子邊哄邊急得團團轉,眼瞧著又過了一刻, 不得不又喝問一次:「到底怎麼回事!御醫呢!」
幾步外跪著的宦官連連磕頭:「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已著人去太醫院請了, 當值的太醫很快就……」
「我問你御醫呢!」太子妃喝斷了他的話。
御醫和太醫不一樣。太醫院裡, 太醫人數近百, 能當御醫的只有四個,醫術自比尋常太醫要高明許多。御醫也不是隨便就能傳來的,需有帝後手令。幾年前皇后病故,如今要傳御醫就只能去請皇帝的手令了,很是麻煩。
是以早幾天,小皇孫剛並的時候,太子妃也不想鬧這麼大的陣仗。但今晚,他的病突然厲害了起來,這才不得不傳御醫。
可近來,陛下對太子多有不滿,未免再生事端,太子太傅薛成提出讓東宮眾人少出去走動,太子允了。晚上宮人要出東宮去紫宸殿稟話,必須太子親自點頭。
眼下御醫遲遲不來,只怕是她差去的宮人根本就沒能敲開太子的門吧。
太子妃克制著怒火:「太子在哪兒?」
那宦官拚命縮著身子:「還是在……還是在沐氏那兒。」
太子妃眼前直黑了一陣,為了懷裡的孩子又生生撐住。她切齒道:「備轎,我親自去求陛下。」
身邊的嬤嬤悚然:「殿下!」說著慌慌張張地跪了下去,「殿下,您的身份,三更半夜去面聖……」
兒媳去見公公本來就於理不合,何況還是這個時辰?
「那孩子的命就不要了嗎!」太子妃突然崩潰地大吼,四下都一靜,她胸口起伏數番,才又再度壓制下來,「備轎,今晚御醫必須來。」
她說罷便將孩子交給乳母,徑自向外走去。邁出殿門的那一剎那,周圍黑暗一片,沒人看得清她了,她忽而緊緊攥拳,眼裡恨得幾能沁出血來!
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嫁給太子?.
丑時四刻,劉雙領悄悄推開門進屋,到床邊輕一碰謝遲,謝遲就醒了。
他不想吵醒葉蟬,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結果洗完臉剛要去屏風后更衣,葉蟬便迷迷糊糊地掙了眼。
因為身邊突然空了下來,她在夢裡感覺怪怪的!
她於是撐身坐起來,看看他就要下床。謝遲歉然一笑:「太早了,你接著睡吧。」
「睡夠了。」葉蟬哈欠連天地站起來,青釉便也帶著人進了屋,服侍她盥洗。
待得他更完衣從屏風后出來,她也去更衣,二人擦肩而過,謝遲突然伸手攬住她,吧唧就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幹什麼啊!」葉蟬搓著臉瞪他,他嘿嘿一笑,紅著臉別過頭去,沒做回答。
他就是總想吻她,忍不住,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一看到她,他心裡就忍不住地發軟了,心跳也總是不對勁,這小知了有妖術!
知了妖。
「噗——」謝遲忍俊不禁地噴笑出來。葉蟬直覺他這笑跟她有關,從屏風后探出頭又瞪他:「你笑我?」
「沒有沒有。」謝遲立刻否認,下意識地往那邊一看,又一次唰然臉紅。
她是在更衣中正對著他探出頭來的,雖然看不到別的,但能看到一側肩頭。這些日子他們同榻而眠,都是穿著寢衣的,他第一看到少女白皙細膩香肩,竟一下子局促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切思緒都在大腦里卡了殼。
葉蟬看著他的神色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頓時也面紅耳赤,觸電般地閃回了屏風后。
然後,她就不敢出來了。
謝遲進宮當值不能誤時辰,不得不抓緊時間自己去用早膳。草草吃完,他看了看屏風后,見她還不出來,尷尬地咳了咳:「小知了,我走了啊。」
「嗯!你……把門口那件大氅拿上,我過年時做的,昨天才做完!暖和!」她磕磕巴巴的。
謝遲往門口一瞧,木架上果然掛著一件新做的大氅,用的是黑色的緞子,鑲著深灰的毛邊,裡面棉花估計塞得不少,遠遠一看就知道很厚實。
謝遲覺得受寵若驚。
「謝謝啊!」他說罷從架子上摘下大氅,穿上便出了門。侍衛雖然在當值時要穿統一的軟甲,但路上穿什麼沒人管。
他要一直穿到天氣轉暖!
待得他離開后又過了一會兒,葉蟬才小心翼翼地從屏風后再度探出頭來。
「走了?」她朝青釉動著口型問。
青釉忍笑:「走了走了,夫人快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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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多時辰,謝遲進了宮門,彼時離卯時輪值還有一會兒,他就到茶房去歇腳,正好碰上白康。
「白大哥!」謝遲一喚,白康回過頭來,看見他就笑了:「嘿,還沒恭喜你高升!」
「從前還多謝白大哥照顧,日後若有機會……」
白康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刻擺手:「打住打住。這是宮裡,瞎許人情要惹麻煩,我不給你添這個亂。」接著壓低了幾分聲音,又跟他說,「剛才御前的人過來打了個招呼,說讓小心點。說是……陛下大半夜的把太子叫過來訓了一頓,太子到現在都還跪在殿里。兩刻前又傳出了旨意,今兒免朝一天——陛下向來勤勉,這可不多見。」
謝遲不禁訝然:「這……為什麼啊?」
白康的聲音更低了:「說是皇孫不太好。」
謝遲一顫。
當今聖上就太子一個兒子,皇孫目前也就這麼一個。雖然太子年輕,日後還會再有別的兒子,可現下唯一的皇孫若出了什麼事……
別說天家了,就是他自己家裡,在他父親去后都緊張了好一陣,生怕他再有個閃失斷了血脈。
這唯一的皇孫若突然沒了,滿朝只怕都要不安一番。
謝遲於是在心下掂量清了輕重,謝過了白康,換上軟甲就趕去了紫宸殿,等著輪值的時辰。他往大殿遙遙一望,果然一片沉肅,所有人都比平常多低了兩分頭,身邊同樣等候輪值的其他侍衛也都把呼吸壓得極輕,唯恐觸怒天顏。
臨到時辰時,掌事的千戶趕了過來,瞧瞧這一班當值的人,點道:「謝信,謝遲,今天你們兩個站門口。」
「啊?」謝遲微驚,叫謝信的那個倒很從容地應了下來:「哎,知道了。」
接著謝信走過來,徑自跟他解釋:「陛下氣不順,讓宗親在近處當值,比別人強點。」
這是御前侍衛里不成文的規矩,考慮的是陛下面對宗親,總要比對旁人多容情幾分——這理由其實並不能說服謝遲,畢竟他頭一回面聖就挨了三十板子。
可他也不能說不肯,只好硬著頭皮上。謝信瞧年齡不比他大幾歲,但這名字一聽就比他長一輩,他便抱拳道:「多謝堂叔。」
「不客氣。」謝信擺擺手,也不再與他多說別的,眼看著時辰已到,眾人便一齊往紫宸殿去了,很快就在一派靜謐中輪完了崗。
這種靜謐維持了一陣,到了暖紅的朝陽在天邊露出一半的時候,殿中突然傳出瓷器砸裂的聲音。
謝遲依稀聽到了皇帝的怒斥:「太子之位形同副君,你卻日日沉溺美色,連幼子性命也不顧!若太子妃不親自趕來求朕,你要這不滿歲的孩子熬死在病中嗎!」
語畢安靜了會兒,聽不到太子說了什麼,但皇帝再開口時顯然怒意更盛:「你住口!你自己立身不正,休要推到妃妾身上!來人,把他押回東宮去,嚴加看管。沒有朕的旨意,你哪兒也不許去!」
堂堂太子,就算是要「押」回去,也是宦官恭恭敬敬把人往外請,謝信和謝遲就都沒打算動。
然而很快,卻聽傅茂川再裡面疾呼:「殿下您少說兩句,少說兩句!侍衛!來人!」
謝信朝他一遞眼色:「走!」隨即先一步進了殿。
傍晚昏暗的天色下,一頂頂帳子很快立了起來。正當中自是九五之尊,不遠處是太子,其餘自中間散向四周的,是隨侍來的宮女、宦官、侍衛的住處。
隨駕前來的宗親和官員的帳子不能和聖駕設在一起,按往年的例,置在了離此幾里遠的另一處山腳下。各自安置妥當后,會陸續前來問安。
這個「宗親」,指的是目下在洛安城裡炙手可熱的宗親,基本就是皇帝的親兄弟,和叔伯們留下的堂兄弟。其他關係遠些但依舊被皇帝記著的,可能在圍獵中會賞些獵物下去以示聖恩,更遠的就沒人在意了。
像謝遲這樣旁支到不行的宗親,自然不包括在其中。
於是這晚在營地邊緣處當值的時候,謝遲被寒風吹得格外清醒。
此前的幾個月,他都沉浸在可以隨聖駕冬狩的興奮中,日日勤學苦練,覺得這是一個萬般緊要的機會。今日才恍然驚覺,自己太傻。
宮中朝中等級森嚴,御前尤其如此。比如三大殿的侍衛都屬御前侍衛,可含元殿逢年過節才用一用,宣政殿用於每日的早朝,紫宸殿則是天子居所,他們守含元殿的侍衛與宣政殿的不能比,宣政殿的又比紫宸殿的要低上一截。
他在宮中好幾個月了,都不曾親眼見過皇帝的影子。來冬狩,自也是紫宸殿、宣政殿的排在更近的地方,他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憑藉這一回一步登天?
謝遲在風中打了個寒顫,好像一下子被吹得有些恍惚。這恍惚令他忽地對前路很迷茫,不知道日後的路該怎麼走,覺得自己想封王的夢遙不可及。
這種感覺真可怕。
謝遲咬住牙關猛吸了口涼氣打消這種寒冷的消沉,正好掌事的千戶策馬過來:「都精神點兒精神點兒,忠王殿下來覲見了!」
忠王的分量,放眼洛安無人不知,不僅因為他家中是延綿數代不衰的異姓王,更因為陛下確實很看重他。而且,他和當今太子年紀相仿,兩人一同長大,如若不出意外,忠王一府至少還能再顯赫個幾十年。
於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挺了挺後背,頃刻間全高了半寸。
很快,夜幕之下,一小隊人馬遙遙奔來。
郢山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小雪,眼下殘雪未消,雪粒被馬蹄踏出一陣陣白煙。忠王陸恆在離天子大營還有兩丈遠時及時將馬勒住,站得最靠邊的侍衛才沒被揚上雪。
方才喊話的那千戶早已下了馬恭候,此時笑著拱手迎上:「忠王殿下。」
「千戶大人。」陸恆翻身下馬,拱手還了一禮。那千戶立刻示意手下過來把馬牽走,自己則親自領著忠王往大帳走。
陸恆笑問:「陛下可得空?若忙著,我在外磕個頭也就是了。」
那千戶忙說:「哪能呢?御前的傅大人剛親自來吩咐過,說陛下聽聞忠王妃有喜,著意提了,殿下一到立刻請進去,說得對飲一杯才算賀過。」
臣子府上有喜,九五之尊要把人叫進去對飲為賀,估計滿洛安的達官顯貴里,除了太子也就忠王有這待遇。謝遲聽得微微屏息,心中既羨慕又不甘,同時還想上前跟忠王搭個話。
他想,若是去向忠王道個謝,應該並不顯得奇怪,畢竟這差事是忠王給他安排的。
可最終,他還是理智地忍住了。忠王給他搭這個線,是因為他答應收養那兩個恪郡王府的孩子。這對忠王來說大約只是個簡單的交換,他未必想有更多的牽扯,甚至未必還記得這檔子事。
忠王府也確實再也沒跟他們走動過。
謝遲循循地吁了口氣,又凝視著眼前的一團白霧在寒風裡消散,終於恢復了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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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丈外,執掌御前侍衛的千戶領著忠王繞過層層疊疊的帳篷,在見到迎來的御前宮人時,自覺停住了腳:「殿下慢走。」
「辛苦大人。」陸恆頷首笑笑,隨著御前宮人接著往大帳走。結果離著還有約莫三兩丈,就聽到帳中陛下正盛怒:「你兒時還知勤勉,近幾年愈發頑劣!」
陸恆不禁鎖眉,凝神細看,便見被帳中燭火投到帳布上的宮人身影全都跪得極低。陸恆不覺呼吸微滯,側首壓音:「今兒又怎麼回事?」
那宦官自知他在問什麼,語不傳六耳地小心回話:「是太子殿下來此,帶了個美貌宮女。」
陸恆一陣頭疼。
這是御前的規矩,再深一層的話就不好直說了,可說到這兒他也聽得明白。帶了個美貌宮女算什麼問題?宮中但凡能放上檯面的宮女,沒有哪個長得不好看,御前更個個都是美人兒。
讓陛下氣成這樣,必是太子在路上幸了那宮女。
堂堂太子出門在外臨幸個宮女倒也不是大事。但問題是,從洛安到郢山,總共才花了一天半的時間,這若傳出去,自然顯得太子荒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