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24小時后閱讀~ 謝遲隨之衝進殿中,邁進內殿一抬眼,就先看見了傅茂川的臉色煞白。
再定睛看去, 太子跪在地上,兩個宦官使勁兒架他他也不肯起,顯是在向皇帝求情。混亂之中, 謝遲只聽清一句「當真是那沐氏蠱惑兒臣」云云。
皇帝的面色很不好, 一陣紅一陣白的,氣息也不順, 顯是被氣得夠嗆。傅茂川大概也是因此驚著了,才匆忙叫的侍衛。
謝遲怔神的這剎那工夫,謝信已疾步上了前, 往太子腋下一架。太子不禁慌神,伸手便要拽皇帝的衣擺,恰好謝遲也趕上來,不做多想, 一把擰住了太子的手腕!
——他這幾個月的操練不是白練的,自己許不覺得有明顯的長進,實則力氣已然不小。太子倏然吃痛, 身子難免一軟, 謝信和兩個宦官趁機將其順利架起, 不由分說地便往殿外去。
「……父皇!」太子亂了陣腳, 噎了一噎, 到底認了錯, 「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
眼見他又想往回掙,原只是跟著往外走的謝遲及時按住了他的胳膊,太子原想去抓門框的手與門框一蹭而過,錯失了掙扎的機會。
路過外殿旁的角房時,一聲嬰兒嬌嫩的啼哭令謝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恰好看到小皇孫被乳母抱著的樣子,稚嫩的小臉上依稀可見幾許病中的痛苦,他怔了一怔,待得回神又匆忙別開視線。
他不由自主地想,太子殿下真渾啊!
孩子還這麼小。
接著他就想到了元晉。元晉並不是他親生的,不過葉蟬把這孩子當親的帶,近來他住在葉蟬那兒,也元晉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他鬼使神差地就開始琢磨,如果他敢讓元晉受這份兒苦,葉蟬估計會活撕了他……
再接著,他就想到了葉蟬。
嗯……
謝遲紅著臉回了回神,見太子已被兩名宦官看著往東宮去,抹了把汗:「真是……」
「唉!」謝信嘆息搖頭,「嘖,儲君啊,就這德性。咱有好日子,就趕緊享樂吧!」
言外之意,等到儲君繼位,搞不好要天下大亂。
殿中,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緩了好半晌氣兒,才稍稍舒適下來。傅茂川在旁躬身候著,就見陛下望著房梁,久久也不見說話,只一下接一下地搖著頭。
半晌,皇帝長長地吁出一口鬱氣:「唉……」
「陛下。」傅茂川試探著端起茶送到了皇帝跟前,「您喝口水,消消氣兒。太子殿下還年輕,熱血上頭也是有的。」
皇帝一聲苦笑,擺擺手,傅茂川只好將茶盞又擱下。
皇帝復又嘆息:「他年輕,陸恆可是跟他一般年輕。」
傅茂川就不敢說話了。
人比人,比死人。忠王又明理又賢名在外,沒有過沉迷美色的惡名,反倒有和王妃感情甚篤的佳話……偏他還和太子同齡,這麼兩相一比,讓人真沒法拿「太子年輕」來安慰陛下。
「朕原想著,有陸恆輔佐他,他也不會太出格。畢竟天下太平,他能守住江山安享盛世便是,現在看來……」皇帝疲乏不已,又擺擺手,不再多說,「把元晰給太子妃送回去,告訴她,准許她自己傳御醫,不必再讓太子來稟話了。」
「諾。」傅茂川欠身。掐指一算陛下都為這個氣了大半夜了,不得不勸一句,「既已免朝,陛下您再睡一睡吧,聖體要緊。」
皇帝卻半晌無言,沉了會兒,問說:「剛才進來的兩個侍衛,都是宗親吧?」
「是。一個是廣恩伯,一個是成康伯。」傅茂川道。
皇帝點點頭:「皇長子若還活著,今年該是二十七歲。這兩個看著都不到二十七……告訴忠王,皇長子祭禮,把他們兩個加上。具體幹什麼,由他安排。」
傅茂川一啞,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一句:「陛下,成康伯謝信是也不滿二十七……可他比皇長子殿下長一輩。」
按規矩,祭禮上不能讓長輩給晚輩磕頭,縱使晚輩是皇子、長輩是不入流的宗親也不行。
皇帝恍然,斟酌片刻便改口道:「那就讓廣恩伯去參禮,成康伯觀禮。」
「諾。」傅茂川恭敬地應下。輩分上沒出錯,他這御前當差的就沒問題。至於陛下這麼干,是如何如何給太子臉色,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這個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忠王府,當天晚上謝遲回家時,便聽說了。
他本來沒多想。家祭嘛,子孫和弟弟們都該去拜一拜,天家也一樣。但皇長子走得早,沒有子孫,弟弟也就太子一個,從宗親中挑幾個堂弟去祭拜也合理,他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他剛走進正院的大門,就被前宅趕來的小廝給喊住了。小廝躬著身說:「爺,成康伯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謝遲不禁一愣。
家裡在洛安毫不起眼,平日鮮少有人上門走動。而且,這成康伯是誰啊?
但他還是就此往前宅折了回去,告訴劉雙領說:「跟夫人說一聲,讓她別等我了,自己先吃。」
於是正院的卧房裡,葉蟬就隔著窗紙朦朧地看到,謝遲到了院門口又突然轉身走了。
「咦?」她手裡的針線活停了停,看向青釉,「這是有什麼事?去問問。」
話音未落,劉雙領已挑了簾進來,朝她欠了欠身:「夫人,成康伯突然來訪,爵爺就折回去見了。說讓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這麼回事啊。
葉蟬點點頭,又想了想,問他:「會談很久嗎?」
「這個……」劉雙領遲疑道,「不太清楚是什麼事,說不準。」
葉蟬當即就想,那如果要談很久,總不能讓謝遲餓著談。他在宮裡又當差又操練的,可累了,每天回來吃飯都如狼似虎一般,而且凈愛挑葷的吃。
她便下意識地看向堂屋裡的一桌子菜。端幾個給他過去?可這些菜從廚房端過來,本來就已經是溫乎的了,再端過去肯定會更涼一些,現下天又還冷,吃涼了容易鬧肚子。
葉蟬糾結了一下,猶豫著跟劉雙領說:「公公你去廚房問問,看方不方便備個熱湯麵什麼的,再搭幾碟醬牛肉之類的葷冷盤,如果爵爺一會兒餓了,就直接給端過去。」
劉雙領怔了怔:「夫人,有客人啊……」
「我知道,成康伯嘛。」葉蟬扯了扯嘴角,「爵爺每天早上吃的就湊合,晚上這頓再不吃,白日里當差要撐不住的。那是宮裡的差事要緊,還是成康伯要緊?」
劉雙領一想,有道理啊,那肯定是宮裡的差事要緊。再說,成康伯如果真的要和爵爺談到很晚,也確實不能讓爵爺一直餓著。
他便朝葉蟬一作揖,離了正院就去了廚房。廚房裡,錢大廚剛歇下來,見他來了邊喝茶邊樂:「呀呵劉公公,怎麼這會兒來了,夫人要點心?」
「哎你閉嘴,敢拿夫人說笑,想不想幹了你?」劉雙領白他一眼,接著,就將剛才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錢大廚一聽:「嘿,得嘞,放心吧。有現成的醬牛肉和鹵鵪鶉蛋,面用昨晚開始熬的牛腩湯煮,牛腩我撈不太老的擱幾塊,一準兒好吃!」
劉雙領自己也還沒顧得上吃飯,又是大冷的天,邊聽他說邊想象熱湯熱面熱牛肉,好生吞了吞口水:「那你準備著,我先到前頭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臨到書房前的時候,好歹把牛肉麵的畫面給揮去了。剛一進門,正巧聽見成康伯說:「有點心沒有?回家聽說這事就過來了,也沒顧上吃飯,路上差點餓暈過去。」
謝遲過來才知成康伯就是謝信,便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了,扭頭就跟劉雙領說:「去弄點吃的來,我和堂叔一起吃。」
劉雙領正好說:「夫人剛安排廚房備下了湯麵,下奴這就著人去端。」
二人當下沒多在意,就此聊起了正事。謝信跟謝遲說:「皇長子祭禮要你參禮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謝遲點頭,謝信嘆氣:「我比皇長子大一輩,說要我觀禮去。」接著又嘆了一聲,擺手,「我打算告病不去,你最好也別去。」
謝遲:「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回的祭禮沒太子殿下什麼事?」謝信咂嘴,「太子這人……錙銖必較。這回這個祭禮,宗親里血脈離得近的去那在情理之中,你我去了,准要被他記恨上。」
謝遲心道不至於吧,他們不管參禮還是觀禮,都只是奉旨辦事啊?
可他這麼一說,謝信就呵呵呵地冷笑起來,謝遲直被他笑得汗毛倒立,好在這會兒面端到了門口,謝信眯眼嗅嗅:「好香。」
兩大碗湯麵很快端了進來,面是軟彈的寬面,湯是棕褐色飄著油花的牛腩湯,幾塊帶筋的牛腩在面上摞成了小山,上面還撒著碧綠的蔥花,看得謝信食指大動。
和面一起端進來的,還有一碟醬牛肉、一碟鹵鵪鶉蛋、一碟蒜泥白肉、一碟椒麻雞絲。
這都是冷盤,所以才能端上來得這麼快。但沒關係,往麵湯里一過就熱乎了。
謝信兩眼放光地往面里掖醬牛肉和滷蛋,謝遲一時卻沒心思吃。他碰碰謝信:「哎,叔,堂叔?祭禮真不去嗎?」
去了會得罪太子,不去會不會觸怒聖顏啊?
而且她還在堅持想去看看喝多了的容萱。謝遲從前就聽說過有的人耍起酒瘋來特別一根筋,但從來沒見過,今天算是見著了。
謝遲實在不敢讓她去,一來怕她吹風受涼,二來容萱剛才也確實是喝高了的樣子,兩個醉鬼碰到一塊兒還不得打起來?
他就使勁兒把葉蟬往床上按:「明天再去明天再去,睡覺,啊!」
葉蟬據理力爭:「可是她已經醉了!」
謝遲:「我知道!」
葉蟬:「等到明天……就醒了!」
謝遲心說醒了不是正好嗎?她推開他就又要往外去。
「小蟬小蟬!」他再度拽住她,「我替你去,好嗎?我替你去看看,你好好歇著,乖!」
葉蟬恍惚地瞧瞧他,大概覺得眼前這個人還可以放心,吧唧著嘴點點頭:「那也行吧。」
謝遲趕緊讓青釉伺候她就寢,生怕她反悔再要出去似的,立刻出門殺往西院。
西院里,容萱倒沒葉蟬醉得那麼厲害,她只是頭腦一陣陣地犯暈,外加身上沒什麼力氣。
謝遲突然過來,把她嚇了一跳,怔了怔趕忙下床見禮,謝遲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沒事吧?」
「沒事。」容萱紅著臉,笑吟吟地抬頭,「爺,您……」
「沒事就好,我回去告訴小蟬。」謝遲自覺完成了葉蟬交待的事情,轉身就要走,容萱顯然一愕,不假思索地追上去。
謝遲乍覺背後一沉,猛地停腳,容萱的聲音聽上去緊張不已:「那個……您來都來了,就、就別走了唄……」
謝遲忽地窒息。
其實容萱也是正經有名分的妾室,是宮裡賜下來的。但不知怎的,他竟然很慌,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麼錯,覺得心虛不已。
他剋制著慌亂,拍拍她環在他腰上的手:「你……你鬆開,你喝多了,早點休息,我還得……」
「我比夫人還早三天入府呢!」容萱聲音裡帶著哭腔,借著酒勁兒跟他爭辯,「我也沒讓爺覺得討厭吧?爺您別走了,我們說說話、聊聊天也好啊,聽說你喜歡看武俠故事,我也喜歡啊,我看過好多,我們可以聊聊看!」
謝遲深吸了口氣,連脖頸都發僵,「容萱。」
「不然我就不鬆開了!」容萱想想近幾個月的孤單,咧著嘴哭出聲,「你別走嘛,你會喜歡我的!」
明明她拿的才是女主劇本。
「……」謝遲有點崩潰。他剛才看容萱好像不太醉還鬆了口氣,怎麼現在看起來她好像比葉蟬醉得還厲害?
接連應付兩場耍酒瘋的謝遲,感覺自己在渡劫。
他深吸了口氣:「那、那個……你冷靜點。」然後琢磨了個緩兵之計,「行,那咱聊聊天,就聊武俠故事。你……先去床上躺著?找本書我們來讀?」
容萱滿口答應,卻機智地沒有完全鬆手。
她拽著他去書架前找書,又拽著他躺到床上。謝遲想趁機開溜的算盤落空,只好認命地把書翻了開來。
她都喝高了,自然是他讀給她。可是他也喝了酒,讀著讀著眼皮就打了架,接著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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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葉蟬起床后很快便感覺到屋裡的氣氛不大對。
細一問,得知謝遲昨天睡在了西院;再細問,聽說是自己耍酒瘋把他給推過去的。
葉蟬懵了半天。
她的思緒突然很亂,一邊覺得這沒什麼,一邊心裡又不是滋味兒。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覺得自己想的一直都是謝遲應該對她和容萱都好啊。
但她就是覺得提不起勁兒來了。她在屋裡悶了半天,才強行壓制住煩亂去看元晉。
屋外,青釉和紅釉直犯嘀咕。
爵爺和夫人是還沒圓房,可其實吧,如果爵爺願意先和容姨娘那什麼,也不是不行——但他要去倒是早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