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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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於是趁不當差的時候跟葉蟬說了這事, 彼時葉蟬正歪在羅漢床上綉著個香囊, 驀然聽說他要去參皇長子的祭禮,猛一哆嗦扎了指頭。


  然後她也顧不上看流沒流血,抬頭詫然看他:「啊?」


  「嗯。」謝遲也過來坐下, 中間跟她隔了張榻桌。正要再開口, 元晉爬到了腳邊, 他一笑, 就把元晉也抱了上來。


  接著繼續道:「我原想稱病不去, 想了好幾天, 又覺還是去好。」


  話剛說完,元晉一巴掌糊在了他臉上。


  謝遲把他的小手扒拉開,葉蟬啞了啞問:「皇長子的祭禮……為什麼叫你去?」


  「說是陛下的意思, 我也不知陛下為什麼選我。」說完, 元晉的手又拍了上來。


  謝遲在他掌下挑眉,然後微一抬頭, 張口抿住了他的手。


  「哎?」元晉怔怔,接著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於是, 從這天開始, 元晉就愛上了「我拍爹的臉, 爹你咬我啊」的遊戲。只要看到謝遲他就伸手要抱,抱起來就吧唧拍臉, 不被咬住誓不罷休。一來二去的, 他竟不知不覺地開始黏謝遲了。


  葉蟬不由得感到自己被嫌棄, 這種感覺持續了三五天後,她臨睡前悲春傷秋地跟謝遲抱怨了一回,謝遲蒙在被子里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麼又笑我!」葉蟬從被子里替他的腿,他還不停,她就掐他的腰,「不許笑了!我又沒說什麼!你討不討厭!」


  然而謝遲並不怕癢,翻過身來往她腰間一抓,反弄得她頓時一個激靈,一下子躲到了牆邊。


  謝遲止住笑聲,但眼底仍滿是笑意,湊過去近近地欣賞了一會兒她的臉,盯得她不太好意思:「看什麼啊……」


  「看你好看。」謝遲直言不諱,然後又猛地向前一湊,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


  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子撞進她的耳中,不知怎的,聽得她面紅耳赤。不過,她又覺得舒服極了,就連掙也沒掙,直接窩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的,她在睡夢裡抱住了他的胳膊。謝遲半夜裡醒來了一回,迷糊著睜眼,看到她依賴人的睡相,就噙著笑又睡繼續睡了。


  第二天一早,劉雙領掌著燈進來叫謝遲起床的時候,隔著紗帳看見二人的睡姿,就心裡一哆嗦——上一回這麼抱著爵爺的胳膊睡的,是西院的容姨娘。爵爺當時一夜都沒睡好,早上起來臉陰得嚇人,甚至還到正院來沖著夫人發了頓火兒。


  劉雙領於是踟躕了好一會兒,才定住心神拍謝遲的肩頭。謝遲稍稍一顫,驚醒過來,扭頭問他:「早上了?」


  劉雙領欠身:「是,爺您該起了。」


  謝遲就想撐身起來,繼而卻覺肩頭一沉。回過頭,發現左臂還被葉蟬抱著。


  這小知了。


  謝遲摒著笑,俯身輕吻她的額頭:「小蟬。」


  站在床邊的劉雙領陡然鬆氣,然後帶著三分驚詫三分好奇,無聲地繼續看爵爺的動靜。


  他便看到爵爺閑著的右手摟到夫人背後,輕輕拍著,又在夫人耳邊輕道:「小蟬,鬆鬆啊,我得起了。」


  葉蟬半夢半醒,嗯了一聲鬆開了手,接著抱住被子一滾,沖著牆壁又睡熟了。


  謝遲撲哧笑了聲,起床踩上鞋,左手捶著右胳膊,壓音跟劉雙領說:「我去西屋盥洗,別吵著她。」


  他當值要早起的時日里,她大多時候都會跟著一起起來。可是他起的時辰太早了,勸她接著睡她又不幹,是以難得有她起不來的時候,他就都溜到西屋去收拾,讓她好好睡。


  於是直到謝遲離家進宮,葉蟬都沒醒。


  三兩刻后他按時輪了值,輪值的這會兒,皇帝照例正在前頭的宣政殿上朝。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早朝散了,聖駕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回來,所有的侍衛都不由自主地斜眼往東邊看。


  ——果然,又見一個小宦官捧著奏章,從東側的宮道上疾步趕來。


  這些天都是這樣,皇帝每日一下朝,東宮請罪的摺子就送了過來。但是,皇帝一次也沒看,回回都直接把來送摺子的宦官打發回去。有兩回大約是早朝上有了什麼讓他煩心的事,來送摺子的宦官還觸了霉頭挨了板子。


  就這樣,太子都仍舊毫無退縮,日復一日地繼續遞摺子。


  對此,御前眾人難免會有議論,一半說看來這回陛下是真生氣,打從皇長子去后,陛下就這僅剩的兒子十分寵溺,這般的拒之不見、連摺子都不看,是頭一回。


  另一半說,太子殿下這回認錯好像認得很誠懇啊。興許是真明白過來了,從此要學好?


  當然,這些議論都是私下說說。大家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往東邊瞧也都是偷著瞧,待得皇帝走近,所有的目光就都規規矩矩地又轉了回來。


  東宮差來的那小宦官還捧著奏章,躬著身在皇帝身後候著。


  皇帝如舊在殿前停下了腳。一剎里,小宦官盯著地面的眼中充滿了期待,侍衛們和其他宮人的眼中滿是好奇,空氣中洋溢的氣氛可謂十分精彩。


  ——眾人都想知道,陛下是會和前七八天一樣,淡聲說一句「你回去」,還是說點別的什麼?

  然後,就見皇帝拿起伸出手,把那宦官手裡的奏章抽了過去。


  小宦官沒忍住撲通就跪下了,倒不是害怕,只是在極度的期待後有了結果,腿軟。


  皇帝沒說什麼,先將那銀灰色緞面的摺子翻到了末頁掃了眼落款處的日期。見是昨日剛寫就的,知道太子是每日都寫心的來,心下稍寬了些。


  然後他又翻到前頭,看起了奏章中的內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其實太子如何,跟他們這些御前的人半點關係都沒有,但這一刻,就好像所有人都是東宮宮人一樣,全在沒什麼道理地期待陛下發話。


  終於,皇帝闔上了奏章,信手遞給了傅茂川,目光看向腳邊跪著的小宦官:「太子如今文章寫得不錯,讓他多加用功。」


  說罷,轉身就進了殿。


  那小宦官不禁喜出望外。陛下雖然沒解了太子的禁足,可有了句誇讚,可比不聞不問強太多了。他在殿前磕了好幾個頭才告退,覺得天色都亮了不少。


  過了不一刻,傅茂川又帶著宮人從紫宸殿折了出來,開庫去取給太子妃的賞賜去。


  皇帝打算再多拘太子些時日,讓他好生清醒清醒,待得皇長子祭禮前再放他出來。他也不想此時賞他什麼,免得他又不長記性。繞過他去賞太子妃,也是為了給他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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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轉眼就到了二月初八,離皇長子的忌日還有五天。太子在這天解了禁足,謝遲則是從這天開始可以小歇日,因為祭禮前有三日的齋戒,只能吃素不能見葷,連油都只能用素油。宮裡備給御前侍衛的午膳是統一的,沒法給他單做,他就只能回家。


  吃素這個事兒謝遲也算有經驗。他母親是生他時難產而亡的,那時倒不用他守孝,可是前幾年父親去世時,他足足吃素了一年。


  那一年到了後面,倒覺得沒什麼了,但頭一陣子真的頗為難過。所以這三天,也不會舒服。


  謝遲就打算在齋戒前的這最後一晚好好吃頓肉,於是這天晚上,桌上的菜基本全是葷菜,放眼放去格外豐盛。


  其中有一道白蘿蔔燉羊肉,謝遲吃得十分痛快。現下天還冷,吃羊肉正合適,這種帶湯帶水燉得透爛的羊肉格外暖身。但更有味道的,其實是裡面的白蘿蔔。


  白蘿蔔被帶著羊肉香的濃郁湯汁煮透后,整體都成了半透明的褐色小塊,一口咬下去鮮湯四溢,下咽時又沒有肉類的摩挲感,順順滑滑地從喉嚨一直暖到胃裡。


  謝遲就著米飯吃了不少,之後還喝了小半碗湯。這湯原也是可以喝的,做得並不算咸,喝下去讓人十分舒坦。


  謝遲照例吃完就出去逛了一圈消食,在寒風裡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待得躺到床上,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渾身燥熱難耐,一陣一陣地冒汗,一股熱氣頂在心裡,讓他覺得五臟六腑都不適,很想……


  很想宣洩一下。


  葉蟬不過多時就發覺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而且似乎很暴躁,擔心他病了,就撐身碰了碰他的額頭:「怎麼了?不舒服嗎?」


  謝遲身子一僵。


  有些「事兒」她可能不太懂,但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偷看書也好,平常跟朋友瞎聊天瞎好奇也好,都慢慢的基本搞明白了。她冰涼的小手此時往他額上一碰,直惹得他心跳咚咚咚快了三下。


  然後他猛地翻身,背對向葉蟬,同時也避開了她的手。


  「……」葉蟬看他這樣,更擔心了,「怎麼了啊?」


  她撐身夠過去看他,這個姿勢自然而然地將他半攏了起來。少女沐浴后的淡淡香氣沁入鼻中,令他心底的燥熱翻滾得愈發厲害。


  傍晚昏暗的天色下,一頂頂帳子很快立了起來。正當中自是九五之尊,不遠處是太子,其餘自中間散向四周的,是隨侍來的宮女、宦官、侍衛的住處。


  隨駕前來的宗親和官員的帳子不能和聖駕設在一起,按往年的例,置在了離此幾里遠的另一處山腳下。各自安置妥當后,會陸續前來問安。


  這個「宗親」,指的是目下在洛安城裡炙手可熱的宗親,基本就是皇帝的親兄弟,和叔伯們留下的堂兄弟。其他關係遠些但依舊被皇帝記著的,可能在圍獵中會賞些獵物下去以示聖恩,更遠的就沒人在意了。


  像謝遲這樣旁支到不行的宗親,自然不包括在其中。


  於是這晚在營地邊緣處當值的時候,謝遲被寒風吹得格外清醒。


  此前的幾個月,他都沉浸在可以隨聖駕冬狩的興奮中,日日勤學苦練,覺得這是一個萬般緊要的機會。今日才恍然驚覺,自己太傻。


  宮中朝中等級森嚴,御前尤其如此。比如三大殿的侍衛都屬御前侍衛,可含元殿逢年過節才用一用,宣政殿用於每日的早朝,紫宸殿則是天子居所,他們守含元殿的侍衛與宣政殿的不能比,宣政殿的又比紫宸殿的要低上一截。


  他在宮中好幾個月了,都不曾親眼見過皇帝的影子。來冬狩,自也是紫宸殿、宣政殿的排在更近的地方,他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憑藉這一回一步登天?

  謝遲在風中打了個寒顫,好像一下子被吹得有些恍惚。這恍惚令他忽地對前路很迷茫,不知道日後的路該怎麼走,覺得自己想封王的夢遙不可及。


  這種感覺真可怕。


  謝遲咬住牙關猛吸了口涼氣打消這種寒冷的消沉,正好掌事的千戶策馬過來:「都精神點兒精神點兒,忠王殿下來覲見了!」


  忠王的分量,放眼洛安無人不知,不僅因為他家中是延綿數代不衰的異姓王,更因為陛下確實很看重他。而且,他和當今太子年紀相仿,兩人一同長大,如若不出意外,忠王一府至少還能再顯赫個幾十年。


  於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挺了挺後背,頃刻間全高了半寸。


  很快,夜幕之下,一小隊人馬遙遙奔來。


  郢山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小雪,眼下殘雪未消,雪粒被馬蹄踏出一陣陣白煙。忠王陸恆在離天子大營還有兩丈遠時及時將馬勒住,站得最靠邊的侍衛才沒被揚上雪。


  方才喊話的那千戶早已下了馬恭候,此時笑著拱手迎上:「忠王殿下。」


  「千戶大人。」陸恆翻身下馬,拱手還了一禮。那千戶立刻示意手下過來把馬牽走,自己則親自領著忠王往大帳走。


  陸恆笑問:「陛下可得空?若忙著,我在外磕個頭也就是了。」


  那千戶忙說:「哪能呢?御前的傅大人剛親自來吩咐過,說陛下聽聞忠王妃有喜,著意提了,殿下一到立刻請進去,說得對飲一杯才算賀過。」


  臣子府上有喜,九五之尊要把人叫進去對飲為賀,估計滿洛安的達官顯貴里,除了太子也就忠王有這待遇。謝遲聽得微微屏息,心中既羨慕又不甘,同時還想上前跟忠王搭個話。


  他想,若是去向忠王道個謝,應該並不顯得奇怪,畢竟這差事是忠王給他安排的。


  可最終,他還是理智地忍住了。忠王給他搭這個線,是因為他答應收養那兩個恪郡王府的孩子。這對忠王來說大約只是個簡單的交換,他未必想有更多的牽扯,甚至未必還記得這檔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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