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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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還在堅持想去看看喝多了的容萱。謝遲從前就聽說過有的人耍起酒瘋來特別一根筋,但從來沒見過, 今天算是見著了。


  謝遲實在不敢讓她去,一來怕她吹風受涼, 二來容萱剛才也確實是喝高了的樣子,兩個醉鬼碰到一塊兒還不得打起來?


  他就使勁兒把葉蟬往床上按:「明天再去明天再去,睡覺, 啊!」


  葉蟬據理力爭:「可是她已經醉了!」


  謝遲:「我知道!」


  葉蟬:「等到明天……就醒了!」


  謝遲心說醒了不是正好嗎?她推開他就又要往外去。


  「小蟬小蟬!」他再度拽住她, 「我替你去, 好嗎?我替你去看看,你好好歇著,乖!」


  葉蟬恍惚地瞧瞧他, 大概覺得眼前這個人還可以放心,吧唧著嘴點點頭:「那也行吧。」


  謝遲趕緊讓青釉伺候她就寢,生怕她反悔再要出去似的,立刻出門殺往西院。


  西院里, 容萱倒沒葉蟬醉得那麼厲害, 她只是頭腦一陣陣地犯暈,外加身上沒什麼力氣。


  謝遲突然過來,把她嚇了一跳,怔了怔趕忙下床見禮, 謝遲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沒事吧?」


  「沒事。」容萱紅著臉, 笑吟吟地抬頭, 「爺, 您……」


  「沒事就好,我回去告訴小蟬。」謝遲自覺完成了葉蟬交待的事情,轉身就要走,容萱顯然一愕,不假思索地追上去。


  謝遲乍覺背後一沉,猛地停腳,容萱的聲音聽上去緊張不已:「那個……您來都來了,就、就別走了唄……」


  謝遲忽地窒息。


  其實容萱也是正經有名分的妾室,是宮裡賜下來的。但不知怎的,他竟然很慌,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麼錯,覺得心虛不已。


  他剋制著慌亂,拍拍她環在他腰上的手:「你……你鬆開,你喝多了,早點休息,我還得……」


  「我比夫人還早三天入府呢!」容萱聲音裡帶著哭腔,借著酒勁兒跟他爭辯,「我也沒讓爺覺得討厭吧?爺您別走了,我們說說話、聊聊天也好啊,聽說你喜歡看武俠故事,我也喜歡啊,我看過好多,我們可以聊聊看!」


  謝遲深吸了口氣,連脖頸都發僵,「容萱。」


  「不然我就不鬆開了!」容萱想想近幾個月的孤單,咧著嘴哭出聲,「你別走嘛,你會喜歡我的!」


  明明她拿的才是女主劇本。


  「……」謝遲有點崩潰。他剛才看容萱好像不太醉還鬆了口氣,怎麼現在看起來她好像比葉蟬醉得還厲害?


  接連應付兩場耍酒瘋的謝遲,感覺自己在渡劫。


  他深吸了口氣:「那、那個……你冷靜點。」然後琢磨了個緩兵之計,「行,那咱聊聊天,就聊武俠故事。你……先去床上躺著?找本書我們來讀?」


  容萱滿口答應,卻機智地沒有完全鬆手。


  她拽著他去書架前找書,又拽著他躺到床上。謝遲想趁機開溜的算盤落空,只好認命地把書翻了開來。


  她都喝高了,自然是他讀給她。可是他也喝了酒,讀著讀著眼皮就打了架,接著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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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葉蟬起床后很快便感覺到屋裡的氣氛不大對。


  細一問,得知謝遲昨天睡在了西院;再細問,聽說是自己耍酒瘋把他給推過去的。


  葉蟬懵了半天。


  她的思緒突然很亂,一邊覺得這沒什麼,一邊心裡又不是滋味兒。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覺得自己想的一直都是謝遲應該對她和容萱都好啊。


  但她就是覺得提不起勁兒來了。她在屋裡悶了半天,才強行壓制住煩亂去看元晉。


  屋外,青釉和紅釉直犯嘀咕。


  爵爺和夫人是還沒圓房,可其實吧,如果爵爺願意先和容姨娘那什麼,也不是不行——但他要去倒是早去啊!

  眼下可好,從前陣子他在宮裡出事開始,夫人就明擺著顯出對他上心了。好不容易他回來了,夫人也放心了開心了,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找容姨娘?

  夫人也是的,喝高了鑽牛角尖,往誰那兒鑽不好啊,非往容姨娘那兒鑽,結果折騰來折騰去,倒讓爵爺鑽進去了!

  青釉就小聲跟紅釉說:「我在這兒守著,你帶白釉到廚房提膳去,現在就去。看到夫人愛吃的就先端過來,別叫西院搶了先,夫人正為西院窩火呢。」


  「哎,好!」紅釉立刻應下,進屋叫上白釉就一道走了。青釉擔憂地看著在廂房裡逗小公子的葉蟬,餘光里忽地看見剛走到院門口的紅釉白釉往後一退。


  「……爺。」兩個人趕忙福身,謝遲問她們:「夫人呢?」


  「在小公子那兒。」紅釉用目光往廂房一引,謝遲就朝那邊去了。他走得快,懵了懵神的青釉尚未來得及回頭告訴葉蟬,他已邁進了門檻。


  「咿——」元晉眼睛一亮,伸著小手指門口。葉蟬便回過頭,看見他,勉強笑笑:「你回來啦?」


  謝遲也負氣地瞅瞅她:「你酒醒啦?」


  葉蟬微噎:「……醒了。」


  「那你幫我揉肩!」謝遲坐到椅子上,又瞪她,「都怪你,喝口酒就開始抽風,早知道就讓你自己去西院了!」


  謝遲很憋屈。他要是知道容萱這樣,一定就不攔她了。她過去看看,起碼不會被容萱強行攔住不讓走!

  害得他在那兒鬥智斗勇。


  他先是想騙她鬆手就開溜,結果容萱根本不松。躺到床上,他想讀故事把她念睡著了就走,然而畢竟他喝得更多,自己讀著讀著就先一步睡著了。而且吧,容萱一直死抱著他的胳膊!一夜都沒松!早上醒來他從肩到胳膊都酸痛不已,一時之間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胳膊廢了!

  至於醒來后,容萱千嬌百媚地想跟他做點什麼的那一環,謝遲覺得不好開口就沒跟葉蟬提,其實那一環也很令他不痛快——容萱也太……說好聽點叫太奔放了些。


  他前些天都在葉蟬這裡,葉蟬從沒有過那樣的舉動。容萱一見面就這樣,真較他適應不來。


  是以謝遲一肚子邪火兒,葉蟬察覺到了,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啊,就一邊給他揉肩一邊使勁兒探頭看他。


  他時不時地斜瞥她一眼,俄而綳著臉問:「你昨天是不是故意把我往西院引的?」


  「啊?」葉蟬一啞,立刻說,「不是啊!我昨天喝多了,我……」


  她都後悔一早上了!

  「不是就好!」謝遲攥住她的手,站起來認真地看著她,「你以後也別在這種事上幫她,我跟她在一起不自在。」


  「哦……」葉蟬點著頭應下,「那你……你以後也別讓我喝酒唄?我喝了酒腦子不聽使喚,這……這次算我錯了!」


  「……誰要聽你認錯。」謝遲嘴角輕扯,「走,我們吃飯去。」


  葉蟬的心情於是莫名地就好轉過來了。早膳有她喜歡的南瓜羹,主要是用南瓜和糯米粉一起調的,加上冰糖之後口味甜糯,冬天吃起來暖暖的特別舒服。葉蟬不知不覺吃了足足兩碗下去,冬筍香菇包和醬肉包也各吃了三兩個,吃完才發現撐得夠嗆。


  飯後,謝遲消了消食,然後照常讓劉雙領取書來給他讀。他這些天過得多少有些忐忑,因為把拳腳功夫放下了,擔心再進宮當差時又跟不上操練。不過也實在沒辦法,畢竟傷還沒好,拉弓射箭的萬一影響了養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去當差。


  就這樣,謝遲強迫自己安心養著,養到上元時可算基本痊癒,正月十六時終於又可以去當值了。


  這回葉蟬把那個葫蘆形綉蝙蝠的荷包塞給了他!


  進了宮,謝遲按照忠王叮囑的,等到皇帝從宣政殿退朝回來,便和守在殿外的宦官說了要謝恩的事,然後就靜等著那宦官出來說陛下不得空,讓他在殿外磕個頭了事。


  結果,片刻后那宦官折出來告訴他:「陛下說正好沒什麼事,進去吧。」


  謝遲:「啊?!」


  他是覺得按常理來講,皇帝不至於為這麼點小事見他。可現在皇帝要見,他能說不去嗎?

  謝遲只好硬著頭皮進殿,行禮下拜后,大氣都不敢出地靜聽四周動靜。


  皇帝擱下手裡的奏章,看看他:「傷養好了?」


  謝遲盯著近在咫尺的地面:「是。」


  上頭靜了一會兒,又問:「朕打了你,你恨不恨?」


  謝遲一愣,旋即搖頭:「不恨。」


  這是實話。大概是因為一國之君實在太高高在上的緣故,他當時雖然覺得冤、覺得恐懼,但卻不恨,或者說是恨不起來。現在皇帝這樣直白地提起,他也依舊恨不起來。


  皇帝對這個答案沒有多做探究,沉了會兒,繼道:「那朕打了你,又賜你食邑,你怎麼想?」


  謝遲復又懵住。他頭一個反應自然是想說感念皇恩,畢竟這五百戶食邑對家裡而言著實很重要。可謝恩的話方才已然說過,皇帝當下想問的顯然不是這個,而是……


  謝遲不解皇帝為什麼要探究他的看法,滯了滯,如實說:「臣不懂。」


  這也是實話。他真的不懂,皇帝如果不信他,為什麼要賜他食邑?可如果信他,當時又幹什麼打他?

  上面沒有回應,謝遲努力想想,又道:「臣覺得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可這『道理』,臣想不明白。」


  皇帝嗤地笑了聲,好似聽了件很有趣的事,笑音聽上去心情不錯:「起來吧。」


  「謝陛下。」謝遲站起身,兩丈開外,九五之尊含笑的目光定在他臉上,忽地問說:「你多大了?」


  「臣十七歲。」謝遲道。


  皇帝眸光微微一凜,又轉瞬恢復如常,繼而擺了擺手:「退下吧。」


  謝遲便按規矩施禮退了出去。紫宸殿中久久無聲,皇帝沉默了半晌:「傅茂川。」


  傅茂川躬身上前聽命,皇帝一喟:「傳忠王來。」


  葉蟬頓時有些緊張:「王妃您說。」


  忠王妃又笑笑:「是這樣,上個月吧……恪郡王得急病歿了,這事你可知道?」


  葉蟬隱約聽說過,就點頭:「聽說了一點兒。」


  忠王妃就繼續說下去:「那位恪郡王和咱們平輩兒,目下襲爵的這位,比你我都小一輩。他前幾天差人來傳話,說家裡頭……幾位庶母都自盡殉了他父親。別的也沒什麼,按規矩辦喪事就是了,只是有兩位留下了孩子,都才三五個月大,恪郡王唯恐自己照料不周,便想把這兩個幼弟繼出去。」


  「啊?!」葉蟬嚇了一跳。她在家鄉時見過窮人賣兒女賣弟妹,卻不太懂為什麼郡王府這樣的富貴人家,也會想把幼弟繼出去。


  忠王妃也不好跟她直言跟她說這是那當大哥的眼裡容不下庶出的弟弟,只又繼道:「我們殿下想了想,就想起你們廣恩伯府的事。按規矩,宗親十七八大婚的有,十五六就求宮裡賜婚的可不多見。你們家長輩這樣急,顯是怕廣恩伯這一脈斷了。可夫人你又……年紀還小些,傳宗接代怕是也急不來,你若點個頭,我便讓殿下跟恪郡王回話,把這兩個孩子繼給你。」


  忠王妃聲音輕柔,說得語重心長,葉蟬也順著她的話認真思量起來。她這話是對的,謝遲急著成婚,確實就是因為他父親突然病故,他又沒有兄弟,家裡怕他再有個閃失會斷了血脈。不僅如此,老爵爺當下還在世,就早早地把爵位給了謝遲,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爵位是個貴重的福分,給謝遲,或許就能在冥冥中把一些劫難擋開。


  至於忠王妃說的過繼孩子……


  宗室里有多少彎彎繞繞葉蟬不太懂,不過她知道,正經過繼過來的孩子要續在族譜上。只要謝遲這個做父親的認他們是自家孩子,那他們就是。襲爵時宮裡也會認他們,續香火的事就算解決了。


  可是,雖然明白這整套的道理,葉蟬還是覺得這件事太大了,沒敢自己拿主意:「我……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她遲疑道。


  忠王妃微笑著點頭:「應該的。你們商量好,隨時來給我回話。」說罷這話題就這麼揭了過去,下一句又聊起了無關緊要的家長里短。


  忠王妃瞧著實在和善,葉蟬不知不覺就放鬆了下來,她問什麼她答什麼,倒也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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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臨近晌午時離開了忠王府,前腳剛走,事情後腳就傳到了前院。忠王陸恆立刻尋了過來,見到王妃便問:「怎麼樣?」


  衛氏坐在羅漢床上,拍了拍身邊,示意他過來坐。


  他們雖然也是宮裡賜婚成的親,但實際上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衛氏去參加採選不過走個過場。是以二人的感情早就很好,忠王落座便順手把她攬到了懷裡,衛氏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聊得挺好的。過繼的事,廣恩伯夫人說要回家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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