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請在24小時后閱讀~  「……父皇!」太子亂了陣腳, 噎了一噎, 到底認了錯, 「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


  眼見他又想往回掙,原只是跟著往外走的謝遲及時按住了他的胳膊,太子原想去抓門框的手與門框一蹭而過,錯失了掙扎的機會。


  路過外殿旁的角房時, 一聲嬰兒嬌嫩的啼哭令謝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恰好看到小皇孫被乳母抱著的樣子,稚嫩的小臉上依稀可見幾許病中的痛苦,他怔了一怔,待得回神又匆忙別開視線。


  他不由自主地想,太子殿下真渾啊!

  孩子還這麼小。


  接著他就想到了元晉。元晉並不是他親生的,不過葉蟬把這孩子當親的帶,近來他住在葉蟬那兒, 也元晉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他鬼使神差地就開始琢磨,如果他敢讓元晉受這份兒苦, 葉蟬估計會活撕了他……


  再接著, 他就想到了葉蟬。


  嗯……


  謝遲紅著臉回了回神, 見太子已被兩名宦官看著往東宮去, 抹了把汗:「真是……」


  「唉!」謝信嘆息搖頭, 「嘖, 儲君啊, 就這德性。咱有好日子, 就趕緊享樂吧!」


  言外之意,等到儲君繼位,搞不好要天下大亂。


  殿中,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緩了好半晌氣兒,才稍稍舒適下來。傅茂川在旁躬身候著,就見陛下望著房梁,久久也不見說話,只一下接一下地搖著頭。


  半晌,皇帝長長地吁出一口鬱氣:「唉……」


  「陛下。」傅茂川試探著端起茶送到了皇帝跟前,「您喝口水,消消氣兒。太子殿下還年輕,熱血上頭也是有的。」


  皇帝一聲苦笑,擺擺手,傅茂川只好將茶盞又擱下。


  皇帝復又嘆息:「他年輕,陸恆可是跟他一般年輕。」


  傅茂川就不敢說話了。


  人比人,比死人。忠王又明理又賢名在外,沒有過沉迷美色的惡名,反倒有和王妃感情甚篤的佳話……偏他還和太子同齡,這麼兩相一比,讓人真沒法拿「太子年輕」來安慰陛下。


  「朕原想著,有陸恆輔佐他,他也不會太出格。畢竟天下太平,他能守住江山安享盛世便是,現在看來……」皇帝疲乏不已,又擺擺手,不再多說,「把元晰給太子妃送回去,告訴她,准許她自己傳御醫,不必再讓太子來稟話了。」


  「諾。」傅茂川欠身。掐指一算陛下都為這個氣了大半夜了,不得不勸一句,「既已免朝,陛下您再睡一睡吧,聖體要緊。」


  皇帝卻半晌無言,沉了會兒,問說:「剛才進來的兩個侍衛,都是宗親吧?」


  「是。一個是廣恩伯,一個是成康伯。」傅茂川道。


  皇帝點點頭:「皇長子若還活著,今年該是二十七歲。這兩個看著都不到二十七……告訴忠王,皇長子祭禮,把他們兩個加上。具體幹什麼,由他安排。」


  傅茂川一啞,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一句:「陛下,成康伯謝信是也不滿二十七……可他比皇長子殿下長一輩。」


  按規矩,祭禮上不能讓長輩給晚輩磕頭,縱使晚輩是皇子、長輩是不入流的宗親也不行。


  皇帝恍然,斟酌片刻便改口道:「那就讓廣恩伯去參禮,成康伯觀禮。」


  「諾。」傅茂川恭敬地應下。輩分上沒出錯,他這御前當差的就沒問題。至於陛下這麼干,是如何如何給太子臉色,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這個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忠王府,當天晚上謝遲回家時,便聽說了。


  他本來沒多想。家祭嘛,子孫和弟弟們都該去拜一拜,天家也一樣。但皇長子走得早,沒有子孫,弟弟也就太子一個,從宗親中挑幾個堂弟去祭拜也合理,他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他剛走進正院的大門,就被前宅趕來的小廝給喊住了。小廝躬著身說:「爺,成康伯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謝遲不禁一愣。


  家裡在洛安毫不起眼,平日鮮少有人上門走動。而且,這成康伯是誰啊?

  但他還是就此往前宅折了回去,告訴劉雙領說:「跟夫人說一聲,讓她別等我了,自己先吃。」


  於是正院的卧房裡,葉蟬就隔著窗紙朦朧地看到,謝遲到了院門口又突然轉身走了。


  「咦?」她手裡的針線活停了停,看向青釉,「這是有什麼事?去問問。」


  話音未落,劉雙領已挑了簾進來,朝她欠了欠身:「夫人,成康伯突然來訪,爵爺就折回去見了。說讓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這麼回事啊。


  葉蟬點點頭,又想了想,問他:「會談很久嗎?」


  「這個……」劉雙領遲疑道,「不太清楚是什麼事,說不準。」


  葉蟬當即就想,那如果要談很久,總不能讓謝遲餓著談。他在宮裡又當差又操練的,可累了,每天回來吃飯都如狼似虎一般,而且凈愛挑葷的吃。


  她便下意識地看向堂屋裡的一桌子菜。端幾個給他過去?可這些菜從廚房端過來,本來就已經是溫乎的了,再端過去肯定會更涼一些,現下天又還冷,吃涼了容易鬧肚子。


  葉蟬糾結了一下,猶豫著跟劉雙領說:「公公你去廚房問問,看方不方便備個熱湯麵什麼的,再搭幾碟醬牛肉之類的葷冷盤,如果爵爺一會兒餓了,就直接給端過去。」


  劉雙領怔了怔:「夫人,有客人啊……」


  「我知道,成康伯嘛。」葉蟬扯了扯嘴角,「爵爺每天早上吃的就湊合,晚上這頓再不吃,白日里當差要撐不住的。那是宮裡的差事要緊,還是成康伯要緊?」


  劉雙領一想,有道理啊,那肯定是宮裡的差事要緊。再說,成康伯如果真的要和爵爺談到很晚,也確實不能讓爵爺一直餓著。


  他便朝葉蟬一作揖,離了正院就去了廚房。廚房裡,錢大廚剛歇下來,見他來了邊喝茶邊樂:「呀呵劉公公,怎麼這會兒來了,夫人要點心?」


  「哎你閉嘴,敢拿夫人說笑,想不想幹了你?」劉雙領白他一眼,接著,就將剛才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錢大廚一聽:「嘿,得嘞,放心吧。有現成的醬牛肉和鹵鵪鶉蛋,面用昨晚開始熬的牛腩湯煮,牛腩我撈不太老的擱幾塊,一準兒好吃!」


  劉雙領自己也還沒顧得上吃飯,又是大冷的天,邊聽他說邊想象熱湯熱面熱牛肉,好生吞了吞口水:「那你準備著,我先到前頭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臨到書房前的時候,好歹把牛肉麵的畫面給揮去了。剛一進門,正巧聽見成康伯說:「有點心沒有?回家聽說這事就過來了,也沒顧上吃飯,路上差點餓暈過去。」


  謝遲過來才知成康伯就是謝信,便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了,扭頭就跟劉雙領說:「去弄點吃的來,我和堂叔一起吃。」


  劉雙領正好說:「夫人剛安排廚房備下了湯麵,下奴這就著人去端。」


  二人當下沒多在意,就此聊起了正事。謝信跟謝遲說:「皇長子祭禮要你參禮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謝遲點頭,謝信嘆氣:「我比皇長子大一輩,說要我觀禮去。」接著又嘆了一聲,擺手,「我打算告病不去,你最好也別去。」


  謝遲:「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回的祭禮沒太子殿下什麼事?」謝信咂嘴,「太子這人……錙銖必較。這回這個祭禮,宗親里血脈離得近的去那在情理之中,你我去了,准要被他記恨上。」


  謝遲心道不至於吧,他們不管參禮還是觀禮,都只是奉旨辦事啊?


  可他這麼一說,謝信就呵呵呵地冷笑起來,謝遲直被他笑得汗毛倒立,好在這會兒面端到了門口,謝信眯眼嗅嗅:「好香。」


  兩大碗湯麵很快端了進來,面是軟彈的寬面,湯是棕褐色飄著油花的牛腩湯,幾塊帶筋的牛腩在面上摞成了小山,上面還撒著碧綠的蔥花,看得謝信食指大動。


  和面一起端進來的,還有一碟醬牛肉、一碟鹵鵪鶉蛋、一碟蒜泥白肉、一碟椒麻雞絲。


  這都是冷盤,所以才能端上來得這麼快。但沒關係,往麵湯里一過就熱乎了。


  謝信兩眼放光地往面里掖醬牛肉和滷蛋,謝遲一時卻沒心思吃。他碰碰謝信:「哎,叔,堂叔?祭禮真不去嗎?」


  去了會得罪太子,不去會不會觸怒聖顏啊?


  謝遲頷首:「如不出巡,也不至於,不當值的時候都還是能回家的。不過家裡還是勞你多照應,如果有拿不準的事,你可以等我回來一起商量。」


  「好的。」葉蟬這樣應下,謝遲就走了。翌日一早謝遲進宮,她也無所謂,獨自在家照樣過得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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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邊的院子里,容萱到晌午時,才聽說廣恩伯有了差事的事。她自問手握女主劇本,鬥志昂揚,聽說此事後在屋裡踱了一圈,就想到了該發生的劇情。


  ——廣恩伯從前從未有過官職,當差之初必定難免覺得累、覺得不適應。等到回到家裡,他或許會獨自在前院放空大腦,或許會去正院找葉蟬排解,不管哪一種,都會很適合她這穿越女發揮。


  因為,葉蟬一個土著女,哪有她會逗趣啊?她心裡肯定守著什麼三從四德,在廣恩伯煩心的時候不給她添堵就不錯了,要排解心事,多半指望不上她。


  於是容萱就吩咐下人說:「晚上先別傳膳,等爺回來再說。」


  如果他直接留在前面,她就拎著食盒過去。如果去了正院,她就觀察著那邊的動靜,瞧准合適的時機過去,或者請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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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裡,謝遲站在含元殿前,興奮和緊張很快便淡去了大半,緊隨而來的是對體力和耐力的考驗。


  御前侍衛三個時辰輪一次值,當中有兩次為時一刻的小歇,方便喝水出恭。但當值期間,是沒有用膳的時間的,雖然大多數時候也沒什麼事,只是在殿外站著,但這般筆挺地站上三個時辰那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謝遲這一班是從卯時開始。他站到辰時三刻就已飢腸轆轆,之後的時間幾乎都在一邊後悔早上沒多吃點,一邊咬牙硬熬。好不容易捱到午時輪值,他走進含元殿後供侍衛休息的小間時,覺得從頭到腳都累虛了。


  好在這差事雖累,但御令衛上下的友善從世宗開始一直延續到了今日。有年長的御前侍衛注意到他是新來的,主動倒了茶遞給他,隨口笑問:「兄弟,怎麼稱呼?」


  「啊多謝……」謝遲接過茶的時候還有點恍惚,接著趕忙答說,「我姓謝,單名一個遲字。請問大哥如何稱呼?」


  「我叫白康。」白康拍拍他的肩頭,又說,「姓謝,你是宗親啊?」


  謝遲點頭,如實道:「是,兩年前父親病逝,我承襲的廣恩伯。」


  白康便爽快地笑起來:「哈哈哈,那你可好好乾。去年有兩位君侯也來走過場待了半年,現下一個在兵部一個在吏部,你們是含著金湯匙生下來的,怎麼也比我們好混!」


  謝遲附和地笑笑,謙遜道請他多提點,白康那話對他來說卻是聽聽則罷。


  他不信什麼含著金湯匙生下來,日後便比旁人好混的話。在他看來,目下府里的情況,有些時候還不如尋常人家。他們這些沒落的旁支宗親,看起來還有固定的年俸,吃穿不愁,可實際上入不敷出很是常見。譬如碰上陛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逢五逢十的生辰,往往一份禮便要花掉三四個月的開銷。他們也知道,那禮進了宮多半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便要收進庫中,但要省了不送又真不敢。


  因此謝遲覺得,現下家中的狀況,一言以蔽之便是已沒了宗親的風光闊綽,卻又還得恪守宗親的禮數規矩。既不能像正炙手可熱的王公貴族一樣瀟洒,又並沒有尋常富人的散漫自由。


  難啊!


  所以,謝遲心下很堅決,目下既混得了個差事,他就要咬緊牙關的一步步的往上走。別的不說,就說葉蟬吧,人家千里迢迢地從蘇杭嫁過來,就愛吃口點心,他總要保證她能隨時吃得起自己想吃的吧?

  ……怎麼想起她了?


  謝遲吃著午膳忽地一怔,搖搖頭把她吃東西的模樣從腦海里晃了出去,又悶頭繼續吃飯。


  午膳后,他們皆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休息,休息后還有兩個時辰的操練。待得體驗過了這操練,謝遲不禁感嘆當值時的三個時辰站樁都不值一提。


  ——簡而言之,這當值的第一天,謝遲是被白康和兩個侍衛一起扛回府的。


  劉雙領也猜到這第一天大概不好過,可看到自家爵爺被人這麼送回來的時候,還是嚇得臉都綠了。好在白康對此見慣不怪,擺著手輕鬆寬慰說:「沒事,但凡初到御前,都得適應適應。你們家爺年紀又太輕,猛地這麼練起來吃不住不稀奇,回頭我跟指揮使大人稟一聲,明天先告個假讓他歇一天,日後慢慢來便是了。」


  劉雙領這才勉強定了心,千恩萬謝地把白康他們送走,又招呼了府里的小廝出來把謝遲往回挪。


  謝遲整個人都已經透支,汗水把遍身的衣服都浸透了。但他在外人面前不肯示弱,一路上一聲都沒吭,到了書房被扶進側間一躺上榻,才忍不住在渾身加倍湧起的酸痛中吸了口涼氣。


  他從來沒遭過這份罪,劉雙領在旁邊看著都心酸,上前顫抖著詢問:「下奴叫大夫來看看?」


  「不用。」謝遲閉著眼搖頭,下一句話飄出口時,腦子已經漸漸墜進夢鄉了,「我睡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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