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24小時后閱讀~  她吃點心,就得花錢。但府里不寬裕, 不能多花……那就只好從其他地方把這錢省下來。


  從哪兒省?這是最難辦的地方。


  爺爺奶奶那邊別想了,什麼都不能省, 沒道理為了讓新過門的媳婦飽口福就讓長輩受委屈;他這裡, 則是能省的已經全省了,每月的開支都十分固定, 不該花的錢他一文都不會多花。


  從正院別的地方扣也不成, 正院的事兒都瞞不了葉蟬。回頭葉蟬一問,准能知道原因。再前後合起來看, 就該覺得是他嫌她吃的多, 給她臉色看了。


  那西院?

  謝遲想了想, 拿起賬冊翻了起來, 邊翻邊問劉雙領:「西院的用度怎麼安排的?」


  劉雙領一愣。


  打從方才鄭嬤嬤開了口,他就好奇爺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其實讓正院少用些點心是最簡單的, 爺要是沒這麼干,就說明他現下對西院上了心。


  現在看來, 爺是打算從西院把這錢勻出來?

  劉雙領心裡哭笑不得,不過還是照實回了話:「布是一季四匹,珠釵首飾是一年按五十兩銀子置辦。用膳是……六個菜一個湯,晚上還有個宵夜。」


  他話音落定, 就見爵爺方才已緊繃了半天的神色終於鬆了一下:「珠釵首飾減十兩銀子, 菜減兩個。」


  四個菜一個湯肯定也夠吃啊, 謝遲這麼想。


  「……」劉雙領悶了好半天, 可算憋出了一聲「諾」。待得退出書房,他四下瞅了瞅,叫了個機靈的小廝替他到書房裡盯著,自己往後頭去。


  他一路走一路樂,暗說爵爺心裡缺根弦,對妻妾紛爭沒數。


  要不然,哪有這麼乾的?容姨娘桌上莫名其妙地少了兩道菜,准得問啊,回頭下人怎麼回?

  就算只說是爵爺的意思,容姨娘準定也覺得有正院在裡頭搬弄是非。不然,哪有好端端突然扣人家兩道菜的?


  劉雙領便還是先去膳房傳了話——這是爺交待的差事,必須得先辦妥。


  然後他繼續往北走去,直奔正院。


  正院里,葉蟬正和元晉面對面地咿咿呀呀。


  這些日子下來,元晉跟她慢慢熟了,醒著的時候就愛瞪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嘴巴啊啊呀呀一刻不停地跟她瞎聊。葉蟬每次看他這樣都樂,覺得這孩子長大一定特別貧!


  「啊!」元晉揮著小手朝她喊,葉蟬滿臉的笑:「啊啊啊啊啊!」


  元晉:「咿——」


  葉蟬快語如珠:「一二三四五六七。」


  元晉聽不懂,望著她陷入思索,青釉在這個時候挑了簾進來:「夫人,劉公公來了。」


  「哎?」葉蟬忙說快請,說著與青釉一道出了元晉的卧房,直接和劉雙領一起走進了堂屋。


  她落了座,請劉雙領也坐。劉雙領笑呵呵地說就兩句話,說完就走便不坐了,然後一口氣將剛才的經過說給她聽。


  葉蟬聽完,傻了片刻。在這片刻間,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立起來。


  然後她脫口而出:「他幹什麼啊!!!」


  劉雙領堆著笑:「爺這不是……怕您虧嘴么。您看……」


  「我去跟他說!」葉蟬說著就起座要往外去。她覺得,她吃得多就怪她嘛,容姨娘招誰惹誰了?!

  劉雙領趕忙側身擋她,「夫人,夫人……」他繼續堆笑,「您別、別這麼去啊。下奴過來,可沒叫爵爺知道。您這麼一去那就……」


  就相當於把他賣了。


  葉蟬回過味兒來,蹙蹙眉,跟他請教:「那你說怎麼辦?」他這麼一說,她就沒法兒跟謝遲直說這件事了,不然橫豎都是把他賣了。


  劉雙領想了想,欠著身跟她低語了幾句,葉蟬忖度了一下,遲疑道:「這……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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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雙領這是給正院賣人情結善緣兒呢。葉蟬沒多想,青釉她們幾個大丫鬟可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然,妻妾鬥起來就鬥起來唄,跟他有什麼關係?

  於是送劉雙領出去的時候,青釉多塞了兩塊碎銀給他。劉雙領不肯收,而且是實實在在地不肯收,邊硬推回來邊道:「幾句話的事兒。日後還仰仗夫人庇佑。」說罷沒給青釉再客氣的機會,提步就出了院門。


  他算是瞧明白了。這一妻一妾,瞧著入府的時間是差不多,可在爺心裡,已有了天地般的差距。


  夫人這邊,爺已經走了心,不管他自己察覺沒有,也不管他這心能走多久,反正夫人都能就此立得更穩。


  西院那邊呢,說現在在爺心裡是個擺設,可能都對不起擺設——擺設還能叫人看兩眼呢。爺對容姨娘,那是根本沒當回事。


  那他為什麼不對正院示個好?再說,正房側室少點不必要的矛盾,爵爺也省心啊。


  就這麼著,劉雙領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事情給說妥了。到了晚膳時,謝遲照例到正院和葉蟬一起用膳,順道把奶奶送到前頭的賬冊給葉蟬捎了過來。


  然後他先跟葉蟬說了奶奶叫她以後不必多禮的事,葉蟬最初不肯,瞧著還有點緊張,似乎在擔心是不是自己近來哪兒做得不周全讓奶奶不高興了?等他把話說明白,她就鬆了口氣,笑道:「那行,那我明兒再去一回,後天就不去了。等到逢年過節再去磕頭。」


  接著晚膳端上桌,二人一道從卧房到堂屋吃飯。葉蟬剛坐下,就把桌面上的菜一一掃了一遍。


  而後開口道:「把這個紅燒牛肉,還有那個清炒山藥端去給容姨娘吧。」


  青釉福身一應,剛拿起筷子的謝遲霍地抬頭:「你知道了?!」


  葉蟬轉回頭,按劉雙領教她的話說:「今天中午青釉去取膳的時候,看膳房那邊少給了西院兩道菜,也不知為什麼。回來報給我,我說再瞧瞧看,結果晚上還是少兩道,怕是膳房欺負人。」說完才回神般道,「你說什麼知道了?」


  「……」謝遲覺得自己蠢透了。


  他扔下筷子扶著額頭悶了好一會兒,到底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將膳房開支的問題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她。葉蟬其實已經從劉雙領嘴裡聽過一遍了,不過聽他說完,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這跟容姨娘沒關係。我……我以後少吃點就是了!」


  她都認認真真想過了,自己這樣是不好,以後除了份例內的點心,別的她不吃了!

  反正那也不是非吃不可。她只是饞,嘴裡沒點味兒就彆扭,僅此而已。


  但謝遲斬釘截鐵地一拍桌子:「不行!」


  葉蟬一雙明眸怔怔地望著他。


  謝遲胸中憋悶,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己沒出息。兀自又悶了會兒,道:「用不著。你愛吃就吃,我現在有差事了,不用你這樣省。」接著他又跟劉雙領說,「告訴膳房,西院那邊按原有的份例來!」


  葉蟬啞了啞,原本想繼續勸他,跟他說她嫁都嫁進來了,他不用跟她這麼客氣。但看看他這副樣子,她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這個樣子,大概不止是覺得委屈了她,更是覺得傷了自尊。那她再把那句話說出來,他難免覺得被憐憫,覺得更難堪,還是不說為好!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平心而論,葉蟬對他的感觀還是挺好的。他用功上進有毅力,和她想象中的皇親貴胄不一樣。


  現在看起來,他還有些死要面子——那她就給他這個面子唄?也不是大事。再說,他如果不要面子,估計也就不會這麼拚命想出頭了。


  葉蟬不太會岔開話題,在冷滯的氛圍里尤其不會,就索性直接翻過了這一篇。她給謝遲盛了一碗奶白鴨架湯。


  有這鴨湯,是因為膳房中午時給她上了一碟烤鴨肉,鴨架便放在晚上做了湯。這湯還真必須得用烤鴨剩下的鴨架做,這樣湯里才能有那種烤鴨特有的煙熏香味,用普通的鴨肉做就不對勁了。


  她盛完就把湯直接放在了他面前,道了聲「我知道了,先吃飯吧」,就一語不發地自己夾起了菜。謝遲還沉浸在為家中境況而生的悲憤里,心不在焉地端起湯喝了一口,心情還真被這又暖又鮮的鴨湯拯救了一點兒。


  他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看到湯色奶白,蔥花翠綠,一點點勾人食慾的金黃油花飄在湯麵上,心情又被拯救了一點兒。


  然後他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拍桌子了。


  他於是偷偷瞅了眼葉蟬,看見她在安安靜靜地吃飯,臉上倒沒有不高興,可也說不上高興。


  謝遲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夫人。」


  葉蟬「嗯?」了一聲。


  他帶著三分殷勤討好,給她夾了一個紅燒雞腿:「你別生氣啊。」


  葉蟬:「?」她看著色澤飽滿肉香誘人的雞腿傻了。


  誰生氣了?她哪兒生氣了?剛才不是他在生氣嗎?

  她脾氣多好啊!


  第十二天,劉雙領回來說:「聽聞陛下盛讚忠王殿下驍勇,滿洛安都在說這事呢。」


  葉蟬對此也沒上心,因為忠王跟她實在沒什麼關係。她只要知道一切平安就好,只要一切平安,謝遲大概就也平安。


  但又過兩天,劉雙領再回來時,神色有些慌:「好像出事了。」


  葉蟬聽言嚯地從椅子上坐起來:「出什麼事了?」


  「……還不太清楚。」劉雙領緊鎖著眉頭,「只是我那朋友說,日後不能再出來了,說東宮掌事的發了話,讓上上下下都老實在宮裡待著。可太子殿下在郢山呢,東宮突然這樣嚴查,多半是那邊出了什麼事。」


  葉蟬的一顆心猛跳起來,又強行安慰自己別太緊張。謝遲是御前侍衛,和東宮也沒什麼牽扯,太子的事,應該與他無關。


  然而又過三天,御駕從郢山起駕回宮,有一批御前侍衛先一步日夜兼程地趕了回來,便有人抽空到廣恩伯府報了個信兒。


  說謝遲被看押起來了。


  這話劉雙領回給的葉蟬,葉蟬腦中一聲嗡鳴:「你說什麼?!」


  劉雙領比她大足足五歲,都愣是急出了一副要哭的樣子,強自克制著跟她細說始末。


  他說來報信的人叫白康,好像和爵爺很熟,先前就送爵爺回來過。


  白康道,陛下盛讚忠王的事,是八|九天前傳回的洛安,實際上是十一二日前說的話了。打從那天,隨駕眾人就都覺出太子殿下情緒不對,跟誰都沉著張臉,宮人們一個不下心就要挨罰。


  當時還有宮女私下嘀咕說:「太子殿下真本事不如忠王殿下,脾氣倒大得很。」


  這樣的話一句兩句不要緊,說得多了,難免要漏到太子耳朵里去。御前的掌事宦官傅茂川怕出事,防患於未然就先罰了幾個人。可是,依舊鬧出了大事。


  ——再上山圍獵時,不知怎的,太子就和忠王打了起來。打成了什麼樣子、誰先動的手,這些外人都不得而知,只知道當時包括謝遲在內的七八個侍衛正好離得不遠,聽見動靜就趕忙衝上去拉架,然後這七八人都暫時被看了起來。


  葉蟬聽完,臉上恢復了一點始末:「只是拉架?那……那應該沒事吧!」


  可劉雙領哭喪著臉說:「那位白大人說,拉架是不打緊,可眼下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萬一傷及天家顏面,這……先砍了知情的滅口可不稀奇!」


  這話一出,葉蟬一陣暈眩。


  「夫人!」青釉和白釉一同驚呼著上前扶她。葉蟬被她們倆架著,仍覺身子在一個勁兒地往下沉,頭腦也一陣陣發脹。好生緩了緩,暈眩才淡去了三分。


  她扶著八仙桌坐到椅子上,定住神問劉雙領:「現在怎麼辦?」


  「這……」劉雙領重重一嘆,「說實在的,宮中之事,府里實在做不了什麼。至於府里……府里自然一切聽您的!」


  是了,自然該是她來拿主意。謝遲已經承襲了爵位,她是他的夫人,府里的事她還能問誰呢?


  葉蟬暗暗地攥拳,長甲掐了一下手心,在刺痛里又恢復了些許清醒。她問劉雙領:「這些話你還跟誰說了?」


  「沒了,下奴不敢耽擱,送走了白大人就直接來回您了。」劉雙領說。


  葉蟬點點頭:「好……跟誰都別說,尤其是爺爺奶奶。現下一切都不清楚,別平白嚇著二老。」


  劉雙領點頭應諾。


  她又道:「其他的……」劉雙領豎著耳朵聽,夫人卻頓住了聲,片刻后說出的竟是,「沒什麼了,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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