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24小時后閱讀~  再定睛看去,太子跪在地上, 兩個宦官使勁兒架他他也不肯起, 顯是在向皇帝求情。混亂之中,謝遲只聽清一句「當真是那沐氏蠱惑兒臣」云云。


  皇帝的面色很不好, 一陣紅一陣白的, 氣息也不順, 顯是被氣得夠嗆。傅茂川大概也是因此驚著了,才匆忙叫的侍衛。


  謝遲怔神的這剎那工夫, 謝信已疾步上了前, 往太子腋下一架。太子不禁慌神,伸手便要拽皇帝的衣擺,恰好謝遲也趕上來,不做多想, 一把擰住了太子的手腕!

  ——他這幾個月的操練不是白練的,自己許不覺得有明顯的長進,實則力氣已然不小。太子倏然吃痛, 身子難免一軟, 謝信和兩個宦官趁機將其順利架起,不由分說地便往殿外去。


  「……父皇!」太子亂了陣腳, 噎了一噎,到底認了錯, 「父皇, 兒臣知錯了!父皇……」


  眼見他又想往回掙, 原只是跟著往外走的謝遲及時按住了他的胳膊,太子原想去抓門框的手與門框一蹭而過,錯失了掙扎的機會。


  路過外殿旁的角房時,一聲嬰兒嬌嫩的啼哭令謝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恰好看到小皇孫被乳母抱著的樣子,稚嫩的小臉上依稀可見幾許病中的痛苦,他怔了一怔,待得回神又匆忙別開視線。


  他不由自主地想,太子殿下真渾啊!

  孩子還這麼小。


  接著他就想到了元晉。元晉並不是他親生的,不過葉蟬把這孩子當親的帶,近來他住在葉蟬那兒,也元晉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他鬼使神差地就開始琢磨,如果他敢讓元晉受這份兒苦,葉蟬估計會活撕了他……


  再接著,他就想到了葉蟬。


  嗯……


  謝遲紅著臉回了回神,見太子已被兩名宦官看著往東宮去,抹了把汗:「真是……」


  「唉!」謝信嘆息搖頭,「嘖,儲君啊,就這德性。咱有好日子,就趕緊享樂吧!」


  言外之意,等到儲君繼位,搞不好要天下大亂。


  殿中,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緩了好半晌氣兒,才稍稍舒適下來。傅茂川在旁躬身候著,就見陛下望著房梁,久久也不見說話,只一下接一下地搖著頭。


  半晌,皇帝長長地吁出一口鬱氣:「唉……」


  「陛下。」傅茂川試探著端起茶送到了皇帝跟前,「您喝口水,消消氣兒。太子殿下還年輕,熱血上頭也是有的。」


  皇帝一聲苦笑,擺擺手,傅茂川只好將茶盞又擱下。


  皇帝復又嘆息:「他年輕,陸恆可是跟他一般年輕。」


  傅茂川就不敢說話了。


  人比人,比死人。忠王又明理又賢名在外,沒有過沉迷美色的惡名,反倒有和王妃感情甚篤的佳話……偏他還和太子同齡,這麼兩相一比,讓人真沒法拿「太子年輕」來安慰陛下。


  「朕原想著,有陸恆輔佐他,他也不會太出格。畢竟天下太平,他能守住江山安享盛世便是,現在看來……」皇帝疲乏不已,又擺擺手,不再多說,「把元晰給太子妃送回去,告訴她,准許她自己傳御醫,不必再讓太子來稟話了。」


  「諾。」傅茂川欠身。掐指一算陛下都為這個氣了大半夜了,不得不勸一句,「既已免朝,陛下您再睡一睡吧,聖體要緊。」


  皇帝卻半晌無言,沉了會兒,問說:「剛才進來的兩個侍衛,都是宗親吧?」


  「是。一個是廣恩伯,一個是成康伯。」傅茂川道。


  皇帝點點頭:「皇長子若還活著,今年該是二十七歲。這兩個看著都不到二十七……告訴忠王,皇長子祭禮,把他們兩個加上。具體幹什麼,由他安排。」


  傅茂川一啞,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一句:「陛下,成康伯謝信是也不滿二十七……可他比皇長子殿下長一輩。」


  按規矩,祭禮上不能讓長輩給晚輩磕頭,縱使晚輩是皇子、長輩是不入流的宗親也不行。


  皇帝恍然,斟酌片刻便改口道:「那就讓廣恩伯去參禮,成康伯觀禮。」


  「諾。」傅茂川恭敬地應下。輩分上沒出錯,他這御前當差的就沒問題。至於陛下這麼干,是如何如何給太子臉色,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這個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忠王府,當天晚上謝遲回家時,便聽說了。


  他本來沒多想。家祭嘛,子孫和弟弟們都該去拜一拜,天家也一樣。但皇長子走得早,沒有子孫,弟弟也就太子一個,從宗親中挑幾個堂弟去祭拜也合理,他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他剛走進正院的大門,就被前宅趕來的小廝給喊住了。小廝躬著身說:「爺,成康伯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謝遲不禁一愣。


  家裡在洛安毫不起眼,平日鮮少有人上門走動。而且,這成康伯是誰啊?

  但他還是就此往前宅折了回去,告訴劉雙領說:「跟夫人說一聲,讓她別等我了,自己先吃。」


  於是正院的卧房裡,葉蟬就隔著窗紙朦朧地看到,謝遲到了院門口又突然轉身走了。


  「咦?」她手裡的針線活停了停,看向青釉,「這是有什麼事?去問問。」


  話音未落,劉雙領已挑了簾進來,朝她欠了欠身:「夫人,成康伯突然來訪,爵爺就折回去見了。說讓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這麼回事啊。


  葉蟬點點頭,又想了想,問他:「會談很久嗎?」


  「這個……」劉雙領遲疑道,「不太清楚是什麼事,說不準。」


  葉蟬當即就想,那如果要談很久,總不能讓謝遲餓著談。他在宮裡又當差又操練的,可累了,每天回來吃飯都如狼似虎一般,而且凈愛挑葷的吃。


  她便下意識地看向堂屋裡的一桌子菜。端幾個給他過去?可這些菜從廚房端過來,本來就已經是溫乎的了,再端過去肯定會更涼一些,現下天又還冷,吃涼了容易鬧肚子。


  葉蟬糾結了一下,猶豫著跟劉雙領說:「公公你去廚房問問,看方不方便備個熱湯麵什麼的,再搭幾碟醬牛肉之類的葷冷盤,如果爵爺一會兒餓了,就直接給端過去。」


  劉雙領怔了怔:「夫人,有客人啊……」


  「我知道,成康伯嘛。」葉蟬扯了扯嘴角,「爵爺每天早上吃的就湊合,晚上這頓再不吃,白日里當差要撐不住的。那是宮裡的差事要緊,還是成康伯要緊?」


  劉雙領一想,有道理啊,那肯定是宮裡的差事要緊。再說,成康伯如果真的要和爵爺談到很晚,也確實不能讓爵爺一直餓著。


  他便朝葉蟬一作揖,離了正院就去了廚房。廚房裡,錢大廚剛歇下來,見他來了邊喝茶邊樂:「呀呵劉公公,怎麼這會兒來了,夫人要點心?」


  「哎你閉嘴,敢拿夫人說笑,想不想幹了你?」劉雙領白他一眼,接著,就將剛才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錢大廚一聽:「嘿,得嘞,放心吧。有現成的醬牛肉和鹵鵪鶉蛋,面用昨晚開始熬的牛腩湯煮,牛腩我撈不太老的擱幾塊,一準兒好吃!」


  劉雙領自己也還沒顧得上吃飯,又是大冷的天,邊聽他說邊想象熱湯熱面熱牛肉,好生吞了吞口水:「那你準備著,我先到前頭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臨到書房前的時候,好歹把牛肉麵的畫面給揮去了。剛一進門,正巧聽見成康伯說:「有點心沒有?回家聽說這事就過來了,也沒顧上吃飯,路上差點餓暈過去。」


  謝遲過來才知成康伯就是謝信,便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了,扭頭就跟劉雙領說:「去弄點吃的來,我和堂叔一起吃。」


  劉雙領正好說:「夫人剛安排廚房備下了湯麵,下奴這就著人去端。」


  二人當下沒多在意,就此聊起了正事。謝信跟謝遲說:「皇長子祭禮要你參禮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謝遲點頭,謝信嘆氣:「我比皇長子大一輩,說要我觀禮去。」接著又嘆了一聲,擺手,「我打算告病不去,你最好也別去。」


  謝遲:「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回的祭禮沒太子殿下什麼事?」謝信咂嘴,「太子這人……錙銖必較。這回這個祭禮,宗親里血脈離得近的去那在情理之中,你我去了,准要被他記恨上。」


  謝遲心道不至於吧,他們不管參禮還是觀禮,都只是奉旨辦事啊?


  可他這麼一說,謝信就呵呵呵地冷笑起來,謝遲直被他笑得汗毛倒立,好在這會兒面端到了門口,謝信眯眼嗅嗅:「好香。」


  兩大碗湯麵很快端了進來,面是軟彈的寬面,湯是棕褐色飄著油花的牛腩湯,幾塊帶筋的牛腩在面上摞成了小山,上面還撒著碧綠的蔥花,看得謝信食指大動。


  和面一起端進來的,還有一碟醬牛肉、一碟鹵鵪鶉蛋、一碟蒜泥白肉、一碟椒麻雞絲。


  這都是冷盤,所以才能端上來得這麼快。但沒關係,往麵湯里一過就熱乎了。


  謝信兩眼放光地往面里掖醬牛肉和滷蛋,謝遲一時卻沒心思吃。他碰碰謝信:「哎,叔,堂叔?祭禮真不去嗎?」


  去了會得罪太子,不去會不會觸怒聖顏啊?


  她挑了身過年前新做的銀紅色交領襦裙出來,配了套銀釵。趕到二老的住處時,時辰剛好,她先進屋向老夫人見了禮,老夫人讓人給她上了茶,溫和地說讓她在屋裡等一等,因為爵爺和夫人都還沒過來。


  容萱腦子裡琢磨著家宴的格局。席面設在了堂屋,她進來時就看見了。一共兩桌,菜式是一樣的,中間以屏風相隔。


  容萱知道這是因為古代講究男女有別——謝遲和親奶奶一起吃飯倒沒什麼,但她和葉蟬兩個檔孫媳的,與老爵爺同席吃飯不太合適,所以要分開。那麼,席上應該就是謝遲和老爵爺一桌,老夫人、葉蟬和她一桌。


  她做點什麼好呢?

  容萱首先摸准了,她繞過屏風去找謝遲肯定不行,不合規矩,而且太扎眼了,葉蟬見了又要找她的茬。


  可是讓她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把這頓家宴浪費過去,她也不甘心。她一個穿越女,都在府里當了大半年的小透明了,憋屈啊!

  但她一時也真沒想到還能做什麼。不過多時,謝遲和葉蟬就到了,容萱便琢磨著走一步看一步。


  這是葉蟬和容萱入府以來的第一頓家宴。其實除夕那天原也該有一次,可是因為謝遲的傷還沒痊癒,老夫人就發話說給免了。今天這個是謝遲主動提的,而且又是因為有喜事,席上的氣氛特別好。


  謝遲先將兩件喜事說了個大概,一家人自然都很驚喜。然後,謝遲先敬了爺爺兩杯酒,又繞過屏風來,向奶奶敬酒。


  容萱的眼睛不禁一亮,耐著性子按兵不動,先聽謝遲和奶奶說什麼。


  謝遲舉杯道:「多謝奶奶教誨,孫兒日後一定加倍努力,光耀門楣!」


  「好,好,好。」謝周氏笑意滿滿,舉起酒盅與他一碰,飲盡了,又道,「奶奶囑咐你兩句,你坐。」


  「哎,好。」謝遲瞧了瞧,見葉蟬和容萱分坐在奶奶兩邊,唯與奶奶相對那邊的位子空著,就坐去了那邊。


  謝周氏道:「你的本事奶奶知道,但你啊,年輕氣盛,時常行事太急。從前也還罷了,如今調去了紫宸殿,那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你要穩住,以免心急出錯。」


  「這我知道,奶奶放心。」謝遲頷首笑笑。其實,他本來確實是心急的,不過從隨去冬狩開始,他就冷靜了。他們這樣的旁支想往上走,路還遠得很,根本急不來,太過心急反倒只會讓自己失落。


  謝周氏又說:「再有,你要記得,在御前當差,沒有比忠君更要緊的了。」


  謝遲覺得理所當然,正想說自己自然會忠君啊,謝周氏又道:「你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在御前可以見得到陛下,便總在數算如何求陛下讓你加官進爵。」


  他不禁一怔。


  謝周氏看著他的神色,輕聲嘆息:「你只要想,如何把分內之事做到最好便可。要讓陛下覺得你有才能,而不是覺得你野心勃勃。你做事要踏實,不能耍心眼去想怎麼做顯得更漂亮。要朝你認定對的方向去做,不能為迎合你的同僚,昧良心地隨波逐流。沒有什麼比良心更值錢,奶奶要你行的端做得正。」


  謝遲忽而心裡空了一剎。


  奶奶說出的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在奶奶說之前,他並沒有想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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