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沈青梧回頭,因為視線差的原因,只能看見一雙修長的腿。
她雙手撐著地面,視線漸漸向上移,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眸子。
她楞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喊道:「季先生。」
月亮的清輝盡數灑下,一束一束的白色皎煉將這夜的黑驅散了些。對方的臉在這皎潔的月光下似散發著玉石光澤的白玉,呈現出凜然不可侵犯之姿。
沈青梧說:「季先生,你怎會在這裡。」
「沈小姐又為何在此處。」
沈青沉吟片刻,方置之一笑。
「問題是我先問的,所以……」,沈青梧起身,目光中似有戲謔。
尤其是在這清冷月光之下,眼中的光芒比白日還耀眼些。
「所以該我先回答你,才能問你對嗎?」
沈青梧輕笑點頭,「季先生果然是聰明人。」
「我與郭子奕有些事情處理。」
沈青梧微楞,下意識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對她的回應,「原來如此。」
「沈小姐」,季凌恆微頓,「你的問題我回答了,你是否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以為季先生心中有答案。」
沈青梧似是被自己逗笑了,她笑得有些肆意,笑意落在眉梢,眼尾,嘴角。一切能容得下的空間皆被笑意填滿了。
季凌恆被這般灼灼笑意扎在心底,他有些不自在地將頭瞥向一邊。不知為何,他心中不太舒服,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將心室堵住了,悶悶得。
空氣中靜默了片刻,蟲鳴聲在這暗夜中愈發清晰可聞,不遠處即有一片約到人膝蓋處的草叢,綠色的草片隨微風四處搖曳,似一波波翻滾著的巨浪。
沈青梧剛要同季凌恆告辭,眼睛不經意間瞥向一旁,同一雙散發著幽幽冷光的三角眼對上了。她渾身一僵,臉上的笑意也漸漸退散下去了。
「季凌恆,你別動」,沈青梧聲音有些顫抖。
季凌恆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下意識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他望向沈青梧的眼神中似有詢問。
「怎麼了。」
「你身後有條蛇」,此時她說話的時候連牙齒都在顫抖。
這世上只寥寥幾樣東西能使她害怕,而蛇便是其中之一,無論有毒無毒。當年她跟同學去太行山采景的時候,便被一條毒蛇咬過,為此差點命懸一線。早前她就對這類爬行生物心懷恐懼,從那次以後便聞蛇變色。此後,她雖也會去一些山區地方,但沒次都會帶著驅蟲驅蛇劑,可是此時如此突兀的便碰到了一條疑似毒蛇的蛇,心中如何能不懼。
一股酥.癢的電流從腳底直漫到大腦,她在原地已忘記了動作,只剩恐懼支配著自己的大腦,此時她連將連視線轉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辦」,沈青梧張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幾不可聞,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向季凌恆釋放出求救的信號。
季凌恆眼向旁輕輕瞥去的時候,果然一條銀色的蛇盤旋成一團在一旁,蛇信子絲絲的吐著,這是一條劇毒的銀環蛇無疑了,若是一個不慎,便有被咬的風險,此時他面色亦有些鐵青。
他默默將藏於衣內的手.槍掏了出來,將槍.口對準蛇眼,只要一有動靜,子.彈即會被射.出,此時正是考驗這蛇的體溫更冰冷還是槍.口更冰冷了。
不知是那銀環蛇察覺到空氣中隱隱的威脅還是怎樣,可能也是軍隊這些天的駐紮,使這些野外之物意識到了被稱之為槍的東西不好惹。很快一陣嘻索之後,便消失在了大片的草叢間。季凌恆見狀便收好了槍。
沈青梧顯然還未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她此時腦海里仍殘留著那條蛇的影子,以及其爬行過的足跡,如今讓她立在這片地方亦是一種折磨。
「季凌恆,它走了嗎?」沈青梧輕咽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哭腔。
「走了。」
他如今才意識到沈青梧喚地是他全名,而不是生疏的季先生,眼中不禁帶了些笑意。
沈青梧不禁長舒了口氣,想要回去,卻也還是擔心那蛇捲土重來,突然從那茂盛的草叢中鑽出來,「我要回去了,一起走嗎?」
沈青梧看向季凌恆的眼神不禁帶了懇求,季凌恆輕笑道:「走吧!」
他在原地等了片刻,等她於他同步。沈青梧這時才發現,自己雙腿早已發軟,走路的步伐也帶了些急促,尤其是經過剛剛銀環蛇躺過的地方,風將草叢吹得東倒西歪,唰唰作響。
她腦子裡有跟弦錚的一聲,似斷非斷。她不自覺地抱住了季凌恆的胳膊,整個人縮在他身旁,為了讓他的身影遮蓋住自己。
季凌恆愣住了,他低頭瞥向了那雙環在他胳膊上的手,心卻是漏了一拍。
沈青梧回過神的時候,似是受了驚嚇般,一下將他的手放開了,手心處尚還殘留著對方的溫度,她亦不禁有些紅透了耳根,好在這是晚上,她尚還可以安慰自己季凌恆不一定會發現自己的窘迫。
她雖強作鎮定,但眼神閃爍,卻不似以往那般的冷靜鎮定,季凌恆好笑地看在眼底。
等到燈火通明之處,沈青梧道:「我先走了。」
在等到對方點頭同意之後,沈青梧快速的往前去了,腳下的步伐卻不那麼穩定了。
目送少女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季凌恆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手臂間的餘溫亦在慢慢散去,這夜裡的風卻是越來越大了,迷了人的眼睛。
進了帳篷后,沈青梧定定的看著牆角的一個三角形的香囊掛件,緋紅的臉頰慢慢的淡了下來,她將被夜風吹得有些涼意的手放在臉頰之上,好一會,才搖了搖頭,下嘴唇被她輕咬住了。
當夜愈發沉了下去后,困意才漸漸襲了上來,她將自己置於床上,腦海中不斷有片段閃過,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最後確實定格在季凌恆那雙幽深的眸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