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牽手
追人是個技術活。
好在我有心靈感應，在這個充滿著青春期戀愛氣息的校園裡，我可以通過別人的心聲認真研究著該怎麼對赤司採取初步行動。
課間的時候，我站在走廊上分析著少男少女膩得要死的心聲。
身後的月考排名表依然掛著，雖然這個名次讓赤司十分不爽，也有違我一貫的低調作風稍微出了點風頭，但赤司和我的名字貼在一起看起來還是十分順眼的。
[昨晚親手做的巧克力，不知道學長會不會喜歡呢？]
送赤司巧克力？感覺似乎有點怪怪的。
[用衛生紙偷偷疊了兩節課的白色玫瑰，希望寶貝收到的時候不要太感動啊。]
僅代表個人同情一下你的寶貝，這種浪費時間又沒有任何使用價值和欣賞價值的禮物我實在接受無能，更別提送給赤司了。
[放學約小田切去看電影吧，聽她念叨這部電影好幾天了，今天總算是上映了。]
這個聽起來倒像個正常小情侶會幹的事，但是看電影……還是算了吧。
小時候鼓起勇氣去看個電影結果一路上被劇透和各種亂七八糟的心聲困擾的心理陰影至今還沒有消除。
[今天是第四十九次約照橋同學吃晚飯，昨晚夢到照橋同學答應了，這是個好兆頭，今天的成功率一定比昨天高。]
似乎聽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夢是相反的啊這位同學。順帶一提，不管你有沒有做夢，成功率都是百分之五十。
沒意思。
認真地研究了一個課間，我一無所獲地回到座位。
果然還是從湯豆腐開始比較好，畢竟赤司一開始就是用咖啡果凍引起我的注意力的。
美食是萬能的。
回家之後，我難得的進了廚房。
「小楠真的長大了呢，媽媽好感動，這是小楠第一次幫媽媽做事吧，真的好開心呢。」
哈？
使喚我用超能力砸牆搬傢具打掃房間這些事你都忘記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媽媽的確是個非常溫柔正直的女性，也多虧了她，我沒有被與生俱來的超能力帶入歧途，至今為止過得都算不錯。
我正將豆腐放進砂鍋里的時候，門鈴響了。
又是這些煩人的上門推銷員。
因為媽媽溫和單純的性格，從來不會懷疑別人，推銷員在她這裡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我煮豆腐用的就是媽媽在推銷員那裡買的所謂含有神秘力量可以延年益壽的富士山黃金水。
其實只是普通的礦泉水而已，用來煮個豆腐倒是還行。
「這位夫人，這是我們公司最新款的養生宇宙石手鐲，可以促進睡眠改善氣色，是女性居家必備的美容良品啊，我看您這麼美麗年輕，平時一定也是個非常注重保養的人，這款宇宙石手鐲真的是再適合您不過了，現在購買還附贈一個鍺戒指哦。」
我還來不及阻止，媽媽已經被一番吹捧沖暈了頭美滋滋地交了錢。
算了，這種小打小鬧沒有太大影響我也不是很想管。
媽媽朝我秀了秀手腕上的所謂宇宙石手鐲，「好看嗎小楠？」
不想掃興，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吶，這個戒指就給小楠當玩具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攤開掌心接過媽媽遞過來的戒指。
？？！！！
拋下做了個開頭的湯豆腐，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研究著這枚戒指。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理，帶上這枚鍺做的戒指之後，我的世界安靜了。
換句話說就是，心靈感應失效了。
那些即使在住宅區也喧鬧如同休息日餐飲店的心聲都消失了。
這真是天賜的寶物。
我抬起手細細打量著這枚造型簡單的銀色戒指。
話說回來，有了這枚戒指的話，先前被我排除掉的看電影計劃不就可以實現了嗎？
為了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正常人生活，我忍住瞬移的衝動，拿起桌子上不怎麼使用的手機。
——一會兒有時間嗎？
赤司的消息在幾分鐘之後回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
——能陪我一起看電影嗎？
這次倒是回復得很快。
——好。
——晚上八點電影院見。
發完這些我十分愉快地躺倒在床上。
晚場電影，這是我在平時根本不敢想象的場景。
畢竟即使趕著上映的第一場去看也會被電影院的工作人員劇透，更別提人流量最多的晚上了。
但今天不一樣了，我摩挲著手上的指環。
有了它，我終於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喝著可樂吃著爆米花不被劇透不被心聲困擾地好好看上一場電影。
八點鐘的時候，我如約來到電影院。
雖然路上因為聽不見心聲的原因受到了一些突發的驚嚇，但那比起我夢寐以求的看電影都不算些什麼。
赤司站在電影院的門口，穿著簡單的休閑裝，神色間並無焦急。
我走過去。
【你也剛到嗎？】
赤司點點頭，「剛到兩分鐘。」
他疑惑地打量了我一下，「為什麼突然想看電影，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沒有原因就不能喊你一起看電影了嗎？】
赤司笑了笑，轉身往電影院裡面走，「只是覺得齊木同學不是會主動約別人的性格，畢竟連籃球社的野營活動也要我親自去請才願意來呢。」
我把帶著戒指的手伸過去在赤司眼前揮了揮。
赤司知道我是超能力者，在山頂帳篷里我坦白的那個晚上，他出於好奇問了我不少有關超能力的事情，包括我不開口說話是因為習慣了使用心靈感應更加方便，也知道了我無法聽到他的心聲。
那麼這個戒指的事我也可以毫無保留地對他分享了。
【就是這樣，從小時候到現在已經很多年了，我終於能正常地來一趟電影院了。】
大概是我的語氣和心情比起平時都頗為激動，赤司微笑著輕嘆了一口氣，「超能力者活得也不容易啊。」
【有得必有失。】
這點我倒是十分看得開。
就好像得到了超能力的便捷就失去了例如看電影這樣的放鬆方式。
又好像雖然聽不見赤司的心聲但我這個原本注孤生的人居然開了竅開始喜歡一個人。
這樣的得與失我願意欣然接受。
我看了看排片表，最近的場次只有一個名為六神通的演員主演的戀愛電影，再往後就是九點的場了。
【就看這個吧。】
我指了指旁邊戀愛電影的宣傳海報。
赤司應了一聲，「我都可以，主要是陪齊木同學來感受一下看電影的樂趣啊。」
我轉身去自助機買票，赤司去端了兩份飲料和一大桶爆米花。
這才是看電影的感覺啊。
我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可樂，伸手從赤司那邊抓了一把爆米花。
「齊，齊木同學？」
我轉過頭看向了拿著電影票像是剛找到了位子的照橋心美。
她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真巧啊，齊木同學。」
【巧。】
我默默咬了一口吸管，雖然遇到照橋同學讓我有些意外，但這並不影響看電影。
「齊木同學怎麼會想到來看這部電影呢？這是剛上映的校園戀愛電影啊，難道說齊木同學是和女朋友一起……」
她震驚地看向我右邊的座位。
靠在椅子上嚼著爆米花的赤司稍微坐直了一點身體，優雅而有禮貌地朝照橋心美點頭，「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
雖然因為戴了鍺戒指的原因我無法聽見照橋同學此刻心裡所想，但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在看見赤司之後鬆了一口氣。
並不是只有女生才是你的危險對象啊照橋同學，我在心裡暗想著，繼續伸手抓了一把爆米花。
照橋同學似乎沒有買飲料和零食，雖然電影院的光線不強，但她的視線一直有意無意地停留在我身上我還是能感覺到的。
我把手上的爆米花遞過去。
【你要吃嗎？】
「心美，這個眼鏡男是誰？」
誒？
我抬頭看向這個帶著墨鏡端著飲料和零食的男生。
他把手上的東西往椅子上一放，氣勢洶洶地摘下墨鏡，「你是誰？居然敢隨便和我的小心美搭話？還敢給她吃東西？」
「別摘墨鏡啊！」照橋同學拉住他。
大屏幕上正放著開場前的預告片，我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眼前站著的這人。
有點眼熟啊。
後排的女生突然尖叫了起來，「是六神通啊！他怎麼會在這裡啊！」
一股不妙的感覺朝我襲來。
在電影開場前的一分鐘，整個電影院都被聞訊趕來的六神通瘋狂粉絲和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以我們所在的放映廳最為慘烈。
赤司和我被女生們擠到角落。
我在喧鬧里沉默了好半天。
赤司語氣裡帶著笑意地安慰著我，「下次再陪你來，不過現在這個狀況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也沒辦法了啊，我暗嘆口氣。
【我先送你回家吧。】
赤司看了眼人滿為患的放映廳，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問，「用瞬間移動嗎？」
【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為了防止被周圍的人發現，我稍微控制著電影院的燈關了一秒。
在這一秒鐘的黑暗裡，我快速牽起了赤司的手。
落地已經是在赤司公寓的客廳里了。
我非常自然地鬆開他的手。
【到了。】
赤司看著我感嘆，「超能力是真的很方便啊。」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回憶著從網上查來的垃圾戀愛攻略——約她/他看電影，在電影演繹到感人的高潮情節時輕輕握住她/他的手。
勉強完成了吧，雖然方式有點出乎預料。
我旋轉了一下手上的鍺戒指，今晚的電影算是徹底泡湯。
可我還是頗有些愉快地揚起嘴角。
沒辦法，有得必有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