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言衡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耳朵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
宴清歌接著說道:「崇楨這次要和我分手是因為宴初葉,我知道我不能在公司上幫助他,可是……可是,不會再有人比我更喜歡他了……阿衡……阿衡……」
她的聲音充滿了期待和期望。
言衡知道,對於她的要求,他從來都拒絕不了。
他背過了身,心裡的掙扎與糾正傾軋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嘲諷難過夾雜在一起, 他有些想笑, 可是他又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回答。
「好。」
他說好。
與此同時, 還有什麼東西破碎了的聲音。
言衡脫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後徑直走進了書房。他的腳步有些慌張, 走得太急促, 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可是他絲毫沒有在意,他似是在躲避什麼, 又似是在逃命。
他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拿起了電話。
「張助理,幫我把保險柜裡面的股權協議書送到我家一下, 密碼是54xx0。」
另一旁的張榮有些疑惑, 不知道老闆為什麼突然讓自己去拿他保險柜的東西, 平時都寶貝得跟個什麼似的, 怎麼一下子就大大方方的告訴自己的密碼。
他將保險柜裡面的東西給取了出來, 是用牛皮紙裝著的一份文件。張榮有些好奇, 他將文件拿著手裡,朝著外面走去。可是剛一出門,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老闆!
「張助理,你用電腦把文件改一下吧。」言衡頓了頓,聲音有些疲憊,「裡面的寫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改成百分之十。然後重新列印一份股權協議書,把另外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放在另一份協議書上。」
張榮聽了,又重新回到了公司。他心裡有些慶幸,幸好今天臨時有事,在公司沒回家,不然豈不是又要重新跑過來一趟。
他將文件重新整理好,兩份文件裝在了兩個袋子里,然後開車到了言衡的家。
*
言衡覺得很累,好像一直以來,支撐他走下去的力量就這麼莫名的沒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無論他做什麼,都無法讓那個人喜歡上自己。那人怎麼就這麼執拗呢?偏生就要喜歡席崇楨!
張榮心情有些忐忑的站在老闆的房子外面,按著門鈴。不一會兒,門就打開了,打開門的是他認識的人,宴家的二小姐,宴清歌。
「宴小姐晚上好。」張榮公式化的和宴清歌打招呼。
宴清歌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書房:「阿衡在書房裡。」
張榮道了謝,就朝著書房走去。
他站在書房門前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了「進來」的年輕聲音。
「這是您要的文件。」張榮站在言衡的旁邊,將兩份文件放在了言衡的面前。言衡用手捏了捏自己的晴朗穴,睜開了雙眼,然後將文件拿了出來,細細的過目。
書房裡一陣靜謐。正在此時,宴清歌手裡拿著兩杯熱水走了進來。張榮注意到,老闆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可是立即又恢復如常。
宴清歌將一杯水放在了言衡的面前,另一杯水遞給了張榮。隨後,剛準備出去,就聽見了言衡的聲音。
「過來。」言衡的聲音很是冷漠。
一時之間,張榮手裡捧著的熱茶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言衡抬起頭,看著宴清歌的模樣。又是這個樣子!每次都是用這樣好欺負又好說話的樣子迷惑他,可是他呢,他竟然還愚蠢到經不起誘惑,就這麼中招了。落到如今的下場也只能說是他咎由自取,他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為他人做嫁衣。
「坐到我對面來。」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對面,她看著言衡,出口說道:「阿衡,我剛才的話……」
話還未說完,就見言衡將兩份協議書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要的東西。一式兩份,一張股份協議書,一張借條。」言衡看著她,認真的說道,「股份算是我借給你的,你要還給我。這麼多年了,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情願做虧本生意的人。」
宴清歌看著面前的協議,兩份協議,一份在另一份的上面,映入她眼帘的是,股份協議書,上面清楚的寫著:甲方(言衡)自願轉讓給乙方(宴清歌)IRING百分之十的股份。
下面一張應該就是言衡所說的借條,這張協議只露出了讓乙方簽字的部分。親情被利益所取代,她也不想看另外一張了。
「阿衡,我……」
言衡冷漠的看著宴清歌,出口道:「如此一來,我們的親情也就結束了。」
宴清歌愣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著言衡,又瞧見他無動於衷的模樣,她拿起了筆,手指有些顫抖的在上面簽完了字,然後飛快的跑出了書房門。
言衡收起了兩張合同,張榮吩咐道:「去跟著她,別讓她發現。」
被突然間點到名的張榮,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然後立馬朝著外面走去。他此時此刻覺得,做言衡這小子的助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可是沒辦法,誰叫這人給自己的福利好呢!
言衡一個人坐在書房內,他起身關閉了所有的燈,只打開了桌面上的檯燈。檯燈在這個夜晚亮著,他像是一個在黑夜行走的旅人,一步又一步啊,他用手摸了摸檯燈,只覺得冷硬又沒溫度,終究不是自己尋找的光。
言衡將兩份協議分開,擺在自己的面前。
哪裡有什麼借條呢!
其實他也是會做虧本生意的。關於宴清歌,他從來沒有將她劃分在生意的那一欄。
兩份協議,一份是百分之十的股權,上面有了宴清歌的簽名了,即日生效,足夠滿足席崇楨了。另一份是百分之十五的股權,是全部偷偷的留給宴清歌的。
言衡覺得,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了。
他將兩份協議裝進不同的袋子,然後打電話給了張榮:「她在哪裡?」
張榮躲在一旁的草叢裡,手機突然間響起來,嚇得手一彈,急忙接通:「在離你家幾里的地方。」
「現在正蹲在牆角。」張榮充當了畫面描述員,「嗯,很可憐的樣子。」
「你似乎有點傷到她了。」
「她坐在了地上。」張榮補充道,「雙手抱著膝蓋,似乎要睡著的樣子。」
「外面真冷。」
言衡將手機開了擴音,放在了一邊,聽著張榮在另一旁的描述。
毫無疑問,他是生氣的,氣她從來都看不到自己。他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大方的人,所以這次,他想懲罰懲罰她。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言衡卻有點坐立不安。他開始猜測,她會不會凍著了?晚飯她也沒吃多少,要是餓了怎麼辦呢?
此時的言衡不明白,如果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哪裡來的懲罰呢?因為你對她所有的懲罰,最終都會加附在自己身上。
言衡終於忍受不住,拿起了手機:「把你的地址發給我,我過去了。」
做了兩個小時解說員的張榮:「……」我強烈要求加薪!
*
言衡來的時候,就看見宴清歌坐在牆角,似乎是睡著了。
張榮一瞧見自己老闆來了,立馬從草叢裡跳了出來:「老闆!」
言衡點了點頭:「你先回去吧!」
說完后,他朝著宴清歌走去。他站在宴清歌的面前,看著她這副可憐的樣子,心又由不得自己,開始軟了起來。言衡站了好一會兒,最終有些自暴自棄的彎腰,抱起了坐在地上的宴清歌。
宴清歌被言衡抱在懷裡,她似乎是在做夢。雙手抓住了言衡的襯衫,一直說著:「阿衡……阿衡,我不要了……」
言衡停住了腳步,問道:「你不要什麼?」
睡在言衡懷裡的宴清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言衡自嘲了一聲,究竟還期望著她回答些什麼呢?
他搖了搖頭,抱著宴清歌走回了家。言衡出門的時候太急,沒有加外衣,回去的時候,已經出了汗。
他將宴清歌放進了房間,然後自己走進了浴室開始洗澡。
十幾分鐘后,他圍了一件浴巾走了出來。房間里宴清歌依舊睡著,斷斷續續的在說著一些話。
「阿衡……我不要……」
言衡走到了宴清歌的旁邊,想用手撫平她額頭上的皺眉,可是他剛一觸摸到,就察覺她的額頭溫度有些高。
「不要……不要股份……」
安靜的房間,宴清歌的這句話卻特別的清晰。
言衡愣了一下,突然間有些欣喜了起來:「你不要什麼?」
「……股份,我不要……」
他笑了。
這樣總好過沒有。
他起身打電話給家庭醫生。鄭醫生在晚上九點的時候趕到了言衡的房間,他給宴清歌做了個粗略的檢查,量了一□□溫。
「言先生,小姐可能是有些發燒,我開個退燒藥,然後掛一瓶鹽水就好了。」
言衡點了點頭,他拿起了退燒藥給宴清歌喝了下去。
宴清歌手背上的血管太細了,鄭醫生不好找,只得將針插在了她總筋處的靜脈。
「你待會兒看著她,別讓她的手移動,否則會脫針。」鄭醫生走的時候叮囑道,「明天的食物也盡量選擇一些清淡的,不要太油。」
言衡一一記在心上。
送走了鄭醫生之後,他回到了房間內,坐在了宴清歌的旁邊。宴清歌吃完了葯之後,安靜了下來。
他拿起了一本書,邊看書,又一邊注意著宴清歌的手,防止她亂動。
宴清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己的手上有著重量,讓她的手動不了。
她抬眼一看,言衡正睡在了自己的床邊,一隻手還壓住了自己的手,不讓亂動。旁邊掛著一個吊瓶,還有取下來的針。
她稍稍一動,言衡就醒了。
兩人之間相顧無言,頓時氣氛有些微妙。言衡面無表情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洗漱了一番,默默的走進了廚房。
宴清歌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手上用來止血的棉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言衡將米都洗好了,放進了電飯煲裡面,看到宴清歌還在發獃。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宴清歌的房間。
僵硬的伸出手,摸了摸宴清歌的頭髮:「洗一下,準備吃飯。」
宴清歌有些驚訝,眼睛里閃過欣喜,她看著言衡,一時之間找不到話說,只能獃獃的點了點頭。
根據鄭醫生所說,要準備清淡的食物,所以言衡就用電飯煲煮了干粥,然後吵了幾盤子小菜。
宴清歌一晚上燒也退了,但是走路腳步還是有點虛浮。她慢慢的走到了桌子旁邊,言衡已經將她要吃的白粥放在了盛好,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喝了一口粥,嘴巴里沒有任何的味道。
言衡坐在她的對面,想了想,終究還是開口了:「那份協議書我已經讓人送給了席崇楨,你不要擔心。」
正在吃粥的宴清歌的手頓了一下,她看著言衡,坐在對面的言衡手拿著筷子,可是絲毫沒有吃一口。她有些不知所措。
「阿衡,我……」
言衡將筷子放在了桌上,拿起了椅背上的西裝:「我公司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桌子上的碗筷不用擔心,等會有人來收拾。」
說完了這些話,他拿起了桌子上的鑰匙,走出了門。
而宴清歌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用勺子喝著粥。味道很香軟,香米煮的粥又稠又黏,可惜啊,她昨天生了一場病,吃什麼都是一個味道。
當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天開始,她就開始算計,該怎麼懲罰言衡。言衡這個人孤傲冷漠心裡還夾雜著一些自卑,當他成長之後,原先的那些自卑就全部褪去,只剩下了驕傲。對待這樣的人,把他的驕傲踩在腳底?不,不夠,遠遠不夠。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就是這樣的一雙腿,曾經被惡意的打斷,讓原主坐在輪椅上,惶惶不可終日。
她要的,不是將言衡的驕傲踩在腳底。而是讓他親自卸下自己的驕傲,他難過、他心裡不願意,可是那又如何呢?他還是不得不假裝很樂意的用驕傲為他親愛的姐姐的鋪路啊!
宴清歌放下了自己手裡的勺子,拿起了自己的東西,然後走了出去。
而另一邊,席崇楨自從和宴清歌分手了之後,心裡就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將自己的哥哥席崇清給拉下來,讓自己的父親看看,私生子也是可以有所作為,也是可以成為席家的未來。
他發了個簡訊給宴初葉,約她在咖啡館見面。
宴初葉接到席崇楨的簡訊之時,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在四年前生日宴會上,看到席崇楨的第一眼其實沒有多大的感覺,可是後來,這個人竟然喜歡上清歌,而對自己不聞不問。
明明是兩張極其相似的臉啊!
她比清歌強很多,不是嗎?
所有人都說她善解人意,能上得了檯面,適合做大家族的繼承人的妻子,怎麼到現在有兩個人例外呢?
一個言衡就算了,這個人是個瘸子,她不屑。
一個席崇楨,明明是個正常的人,為什麼不能在喜歡自己之後再去喜歡清歌呢?
她和清歌相比,她才應該是始終被認真對待、他人應該第一個就喜歡自己呀!
從小爸爸就告訴自己,她是最好的。那麼席崇楨憑什麼不喜歡自己呢?
此時的宴初葉看不清,她被宴文的話迷了眼,她不知道世界上的這麼多人,總有人會不喜歡她,總有人會更喜歡宴清歌的性格。她只覺得,那些所謂的好的東西,都應該第一時間被自己佔有,經由自己挑選之後,才能有幸給別人用。
幸好,是人就有私慾。席崇楨也不例外。常年和自己的哥哥爭個你死我活,要不是席崇清硬要和一個男人長相廝守,導致席家老爺子一氣之下要把席崇楨放進公司,削弱席崇清的權利,給他一個教訓,席崇楨根本沒有機會進公司。
宴初葉裝扮了一下,然後開車去了約定的地點。
這是一間室外的咖啡館,周圍種植著不知名的綠化植物,還有一些花,偶爾也可以看見兩隻貓躺在花盆旁邊曬太陽,或者用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宴初葉一進門,就瞧見了坐在座位上的席崇楨。
她走了過去,坐在了席崇楨的對面。
「考慮好了?」宴初葉剛一坐下,就問著對面的席崇楨。她的語氣帶著自信以及篤定席崇楨會答應自己的要求,這讓席崇楨有些不悅。
太過自信就看起來有些強勢,而席崇楨恰恰最不喜歡強勢的人。
他對服務員招了招手:「給我對面的小姐來一杯抹茶奶茶。」
宴初葉聽到了席崇楨的話,嘴角的笑意頓時全無,她喊住了服務員:「幫我換成拿鐵吧,我不太喜歡喝奶茶!」邊說著還邊帶著調侃的意味看了一眼席崇楨。
席崇楨頓時愣了一下,他突然間反應過來,奶茶是宴清歌喜歡喝的。
「我只說這一次,以後就不要點我不喜歡的東西了。」
她的話帶著命令的意味。
席崇楨心裡不自覺將宴初葉和宴清歌拿來對比,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
「你和我妹妹分手了?」
聽到這話,席崇楨看著對面的宴初葉,心裡猶然覺得兩人真不像!一個如此咄咄逼人,一個卻性子太軟和好欺。
席崇楨點了點頭:「我答……」
他剛準備說完自己的決定,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席崇楨看了一眼手機,打電話來的是自己的助理。他接通了電話,另一頭傳來了聲音:「老闆……今天早上,IRING公司送過來一份文件,說需要您親自審閱!」
席崇楨有些疑惑,席家公司是做娛樂和時尚領域的,並未涉獵互聯網領域。IRING……言衡,突然間找自己做什麼?
考慮到宴初葉在這裡,他並未多說,關掉了自己的手機。
宴初葉看著席崇楨的一舉一動,問道:「公司發生了什麼事?」
席崇楨突然間覺得,宴初葉這個人總是一臉的理所當然,她可以很快的適應一個新的角色。她以為自己將和她結婚,所以她就很有理的插手自己的事。
「沒什麼。」席崇楨喝了一口咖啡,輕飄飄的回答。
宴初葉坐在對面,氣笑了:「席崇楨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馬上就要和你結婚了,你現在是什麼態度?」
在原來的劇情里,宴初葉能夠順風順水,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一是言衡在為她保駕護航,二是原來的宴清歌自卑膽小又怯弱,根本沒有吸引到席崇楨。可是自從宴清歌來了之後,她潛移默化的變換了原主的性子,她稍帶一點自卑,可是並不膽小懦弱,這恰恰吸引了席崇楨。
席崇楨聽著宴初葉的話,冷靜了一下,他的確需要宴初葉的股份,於是他點了點頭:「對,馬上我們就要結婚了。」像是給自己洗腦,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剛才公司秘書說有個文件需要我親自看,所以我現在要回公司了。」
還未待宴初葉出聲,席崇楨就站起來去結賬,走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如果他的身份是席家正正經經的繼承人該多好,這樣就不用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了。
宴初葉坐在座位上,生氣之際卻還要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的優雅。她真是恨透了這個不長眼的人,等到她琢磨透這個人之後,一定要將這個人給清歌了,她實在容忍不下去了。
席崇楨趕到公司的時候,直接上了十四樓。一出電梯,左邊的通道是去往席崇清的辦公室,右邊的是自己的辦公室。因為他是臨時進的公司,所以自己的辦公室比席崇清的辦公室小太多。四年前,席家老爺子,也就是自己的親爺爺是怎麼說來的,先暫時用著小辦公室,過一段時間再換個大的。過一段時間,一段時間是糊弄自己,他就過了四年……呵!
總有一天,他要他們請自己去席崇清的辦公室!
席崇楨站在電梯門口,毫不猶豫的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桌面上,躺著一個文件袋。
他走了過去,拆封了袋子,只見裡面放著一份百分之十的IRING股權——下面是宴清歌的簽名!
這無異於天上掉了一塊餡餅給他!
IRING百分之十的股權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可以憑此擁有強大的助力,這筆資金兌換成席家如今股票的價值,大概等於席家百分之十七的股份!
他不用娶一個自己討厭的人,他可以和宴清歌在一起。而且,他還可以得到小舅子的幫助!
他欣喜若狂,恨不得跑到席崇清的面前炫耀兩番!可是不行,他得忍住!他要趁其不備,找到合適的機會,將席崇清拉下馬!
席崇楨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與興奮,拿出了手機。他知道,這一切相比都是宴清歌向言衡求來的。
他又想到那天宴清歌走的時候,告訴自己,世界上不會有比她更愛自己的人了。
當時他以為那是她隨便說說,沒想到,她會為了自己做到這一步。
席崇楨心裡很感動。
如果未來那個是宴清歌,或許和她一起走下去也不錯。
他發了個簡訊給宴清歌。
……
宴清歌回到宴家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她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宴初葉。宴初葉滿臉的高興,還喊著讓她和自己一起品品紅茶。
宴清歌沒說一句話,拿出了手機,看到了席崇楨發過來的簡訊,三個字「我愛你」。她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這三個字真是廉價啊!
她沒理會宴初葉,可是宴初葉在後面緊追上了她的腳步。
「清歌,剛才我和席崇楨見面了。」
宴清歌往前走,腳步不曾停下。
「我和他要結婚了,清歌。」
宴清歌走進了自己的房門,在關門的那一瞬間,她停了一下,看著站在房門外的宴初葉,突然間出聲說道:「其實,有你這麼一個姐姐,我覺得挺不幸的。」
她話一說完,就關上了房門。留下宴初葉一個人待在外面。
宴初葉回想著剛才宴清歌的臉,她面無表情,好像這件事對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不幸?為什麼會不幸?不是應該很驕傲嗎?她比她好這麼多,真正的親人難道不是很為有她這麼一個姐姐自豪?
她不理解。可是同時,宴初葉還是十分高興。因為她這一次還是沒有失敗,還是很順利讓人選擇了自己。
然而,她沒高興多長時間,就接到了席崇楨的電話。電話那頭,席崇楨迫不及待的說了「我不答應你的要求」就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宴初葉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做不答應自己的要求,他有資格不答應嗎?
她連忙將電話撥了回去,可是另一頭傳來了忙音,席崇楨將自己拉近了黑名單。宴清歌在房間里,準備衣服去洗澡,聽到了宴初葉在外面氣憤至極的聲音。
她太了解宴初葉了 ,極度的公主病,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應該喜歡她,如果不喜歡她,必定是那人瞎了眼。
然而她會教會她,這個世界永遠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她可以偽裝得天衣無縫,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她的假面。
宴清歌翹起了嘴角,收拾好了衣服,走進了浴室。
晚上宴文回家之後,找宴清歌的時候,她正坐在床上看書。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她披了一件衣服,打開了門。
宴文上下打量了宴清歌一眼,像是在審視一件商品。他實在不理解,就這麼一個女兒,怎麼一個二個的像是著了魔一樣。
辛虧,當時初葉說要用股份讓席崇楨娶她的時候,他就有些不滿意。他並不希望用一樁買賣來成就女兒的婚姻。可是面對初葉的請求,他又不可能不答應,他從來沒對初葉說過什麼重話。
直到剛才,自己回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初葉在哭,一旁的車靜又安慰了半天還不見好。他問了好幾遍,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你要嫁給席崇楨了?」宴文站在門口,一點兒都不想踏進宴清歌的房間。
宴清歌心裡冷笑了一聲,人心都是肉長的,可是宴文偏心的程度,讓她為原主不值得!
她微笑著說:「是的。」
宴文皺了皺眉:「那你嫁過去就不要給晏家添什麼亂子,你的嫁妝我會準備好的。」末了,他又問道,「你什麼時候結婚?」
宴清歌搖了搖頭:「不知道,時間還沒訂。」
宴文聽了,又看了宴清歌好一會兒,沒說一句話,轉身就下樓了。
宴清歌站在門口,看著宴文的背影,以及傳來他細聲安慰宴初葉的聲音,一臉的冷漠。
真是一點親情都不顧啊!連女兒訂婚與否都不過問,只知道強調自己不要給晏家添亂。
放心,她不會給晏家添亂的。真正給晏家添亂的人,會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席崇楨向宴清歌求婚,又將結婚的日子定在一月一號元旦的那一天。日子向往常一樣的過,唯一不同的是,宴清歌和言衡一直都未聯繫。
言衡這是放棄了嗎?
不,不會的。常年累積的感情,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那些感情就像是綿密到骨頭裡的筋脈,它只會潛在最深處,但是在人不經意的時候又可以隨時的看到。
言衡這段時間陷入了大量的工作中,他嘗試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思想,然而並沒有用。他會控制不住的去查看席崇楨和宴清歌求婚的那段視頻,那段視頻里的女孩兒笑靨如花……他想用所有美好的辭彙來描述她。可是同時,一想到讓她這麼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他就忍不住的難過。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那天,宴清歌躺在床上夜不能眠。
這是在這個世界里,她在晏家最後的一晚。
宴初葉這些天被她刺激得要抓狂,公主心一旦不能滿足,她便覺得諸事不順,晏家的傭人也被她訓了個遍。她苦心經營的形象在宴清歌的刻意刺激下,一一被消解。
宴清歌拿起了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也是時候,給親愛的言弟弟一點刺激了。
她發完了簡訊,然後躺在了床上,想著第二天要四點起床化妝打扮,有些不願的閉上了雙眼。
*
室內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燈光,靠近窗檯處有月光落在了乾淨的地板上。再往裡頭更黑的地方看去,地面上散落這一個空的酒瓶,客廳玻璃矮桌上擺著一個紅酒瓶,瓶子裡面空空如也。
矮桌旁邊的地板,有人隨意的躺在上面。他只穿著一件裡衣,神情有些頹廢。
突然間,放在他旁邊的手機閃了一下。
他沒去看手機,反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難過的情緒充斥在言衡的心裡,今晚一過,那個人就再也不屬於自己了。她以後會有丈夫,說不定還有孩子……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他以後和她唯一的聯繫,就是名義上的姐弟,連血緣都沒有。
言衡伸出手,拿起了手機,看著手機上面標註著簡訊的發件人,他愣了一會兒。隨後,急忙的點開了信件——
「阿衡,我明天結婚,你會來嗎?」
言衡看著上面的字,他開口將上面的字,一個個的念出來。念到最後,他突然間笑了出來。
「我不會來的。」
「宴清歌,你死心吧!」
「這輩子,你都別想得到我的祝福。」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突然間有些哽咽了:「可是,如果你非要我祝福怎麼辦呢?我又能怎麼辦呢?」
想到了這裡,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狼狽不堪的跑進了自己的卧室。沒有開燈,在漆黑里,他熟練的找到了自己的柜子,打開了柜子,從裡面搬出來一個箱子。
他借著手機的光亮,一件件的翻看著箱子裡面的東西。
一個小兔子的陶瓷杯……這是宴清歌在十六歲那年,不小心摔碎的,可是沒關係,他已經粘好了。
一根有些短的拐杖……這是宴清歌送給自己的第一根拐杖,現在有些短了,可是不用擔心,他已經讓宴清歌給自己重新做了一根。
他一件件的細數著,這些年,他像是患了收藏癖一樣,藏在暗地裡收集著與宴清歌的物品。曾經他以為,他收集這些物品只是在貯存著回憶,可是等他回過神來,他早就陷進了記憶里,讓他覺得好笑的是,那些明明是兩個人的東西,最後,只有他一個人記得,捨不得忘記。
想到這裡,言衡一個人,在這夜裡,就突然間笑出聲來,聲音帶著點無奈與自嘲。
*
宴清歌醒來的時候,是三點半,她有些睡不著。化妝師在四點鐘會趕過來,八點鐘的時候,席家接親的人才過來接自己去會場。
她有些發獃的看著一旁的婚紗。這件婚紗據說設計是由法國著名設計師Isebelle Binoche所設計。這款婚紗採用的是蕾絲面料,裙身上點綴著手工花,群尾是曳地狀,一共有六層。據說手工花主要以菡萏為主,明裡暗裡一共有99朵,意為長長久久。
宴清歌走到了婚紗面前,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結婚呀!
她用手細細的摸著婚紗,從一字肩往下,隨後,快速的扯掉了裡層的一朵珠花,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內。
長長久久,她可不需要這個東西。
宴清歌洗漱完了之後,化妝師就已經到了宴家大宅。
一群人忙前忙后,弄了接近三個小時。終於到了最後一步,換婚紗。
她看了一眼那個染著黃色頭髮、畫著眼影的化妝師問道:「我可以去上個廁所嗎?」
化妝師瞧了一眼自己的傑作,滿意的說道:「可以!但是小心,洗手的時候不要將水弄到了臉上,以免擦水的時候,妝花了。」
宴清歌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廁所。
她看著鏡子里的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處,沒有絲毫的欣喜。
她在等著言衡來。
幾分鐘后,宴清歌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房間內站著她等了許久的人——言衡。
言衡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裝,以及白色的西裝褲,不再是少年意味的頭髮,而帶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打著一個領結,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背對著宴清歌。
「阿……阿衡?」宴清歌喊了一聲。
背對著宴清歌的言衡聽到了這個聲音,轉過了身。
他輕聲說道:「姐姐啊,結婚快樂!」
「其餘的人呢?」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問道。
「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呢!」言衡垂下眼帘。
「阿衡……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我……」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言衡突然間就抬起了頭,眼睛裡帶著笑意:「謝謝我,姐姐你能怎麼感謝我呢?」
他一隻手突然間就捏住了宴清歌的下巴,將她推到了牆壁上,可是另外一隻手卻還是很細心的護住了她的後腦勺。
「是這樣的感謝……么?」言衡說著,看著宴清歌的雙眼,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閉著眼睛細細的舔舐著她的唇瓣,一點點的碾磨,帶著著至死方休的味道。
直到他睜開了雙眼,看著宴清歌一臉難過的看著自己,他有些死心的停了下來。
他的嘴巴上沾染了宴清歌的口紅,深紅色,像是嘴唇被咬開了。
「我對你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言衡靠近了她的耳邊,說道,「所以你是怎麼想的呢,我的……姐姐?」
言衡此時此刻,心裡其實還是帶有一點期待的。
可是緊接著他聽到她說——
「我們是姐弟。」聲音很堅決,卻點燃了言衡的怒火。
「從來都不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哪裡來的姐弟!我早就和你說了,我們的親情結束了!」他像是一隻狂躁而又激動的狼犬,「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我可以帶你走的遠遠的,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只問你……我只問你、你願不願……」
「阿衡,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好不好?」
言衡的心,順時墜入了冰窟,他後面的話再也沒機會說出口。
他用手抹掉了自己嘴唇上的口紅,然後從化妝台上拿了一隻同一色號的,擰開了蓋子,一點點的幫宴清歌塗了起來。
他的手法很好,沒有一點突兀。
他看著自己幫宴清歌補全的妝容,出聲道:「你總是用協商的口吻和我說話,總是問我『阿衡,好不好?』。可是啊,姐姐,你知道我從來都拒絕不了。對你來說是協商,其實於我而言,從來都不是。」
他將口紅豎立的放在了桌子上,回過頭看了一眼宴清歌,著重強調:「從來都不是!」
言衡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情走出去的。
他走到了自己的車前,將司機喊了下來,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手沒有顫抖。
他放下了手剎,車在一瞬間就像是離弦的箭,飛沖了出去,速度令人咋舌。
來來往往的車被他甩在了後面。
他想起來,之前的自己是多麼抗拒開車。
因為他擔心再出一次車禍。
第一次車禍,他失去了一條腿。
第二次車禍,他害怕再丟掉了一條命。失去性命他其實是不怕的,他只是害怕,他走了之後,他的姐姐無依無靠,晏家的人都無視她,沒人關心她到底過得好不好。
可是從此以後,會有另外一個人代替自己,陪在她的身邊。
想到這裡,他生出了一種窒息感。
言衡的腳重重的踩上了油門,車速一下子飆升。突然間,前方出現一個拐角。他急忙的打方向盤,車向右轉,可是右邊的視線死角處卻出現了一輛暈著鋼筋的大貨車,言衡為了避免與貨車想撞,將車往著旁邊轉去,準備剎車。可是車輛的慣性太大,車停止不及時,撞到了一旁的欄杆上,車窗被撞碎,向著裡面飛來。
言衡只覺得自己腦袋一疼。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片鮮紅的血液。
此時此刻,他竟然還笑了。
他不顧手上的血液,也不打求救電話。反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盒子,裡面是是宴清歌結婚戒指的同款。
他就這麼拿了出來,然後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本該是憎恨車禍的。一場車禍,讓他失去了雙腿,成為了一個殘廢。儘管他對別人的看法不屑一顧,可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之時,他總忍不住在心裡想,如果自己是個健康的人該多好啊!
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把自己變得完美。
可是如今,他卻無比感激,這場車禍幫助了他逃命。
生與死就在這一剎那,他沒考慮那麼多,只想到了一個人。宴清歌,除了她,還是她,不會再有任何人。
他想不擇手段的和她在一起。這是他的執念,也是他過不去的一道坎。
如果這不能實現,活著其實也沒什麼意思。
言衡想著,眼睛里閃過一絲狠決,一陣劇痛襲來,他倒在了方向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