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9

  宴清歌靜靜的陪著言衡待了一會兒,雖說天氣已是初秋,可是外面還是有衰弱的蟬聲,它們像是要將嗓子喊破,拚命的嘶叫著。


  秋蟬叫得再厲害,再怎麼費勁心機,可是最適合它的夏季已經過去,即將到來的是漸冷多雨的秋季,還有皚皚大雪的冬季。


  宴清歌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眼神掩去了多餘的情緒,冬天啊,是她最喜歡季節呀!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打開了門,朝著醫院外面走去。


  言衡的空蕩蕩,總是讓她覺得少了一些什麼,窗台上一眼過去滿是死氣。


  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宴清歌遠遠的就瞧見了宴初葉和車靜兩人,兩人身高差不多,她們一起朝著醫院大門方向走去,動作優雅又矜貴,看起來只是來醫院看一個陌生的朋友。


  宴清歌看著她們的背影——宴初葉站在車靜的旁邊,手裡乖巧的幫車靜拿著包,儼然一對母女的模樣。


  她諷刺的笑了一聲,像是看了一場戲。


  隨後打了個電話給王媽:「王媽,嗯,我想在這裡陪著阿衡,你能幫我把東西收拾了送過來嗎?」


  在外邊給車靜和宴初葉帶路的王媽接到了宴清歌的電話,立馬轉頭就告訴了車靜。


  車靜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沒想到宴清歌會和言衡相處得這麼好。對於她而言,這個兒子太過冷漠,渾身就像是長滿刺的仙人掌,她每每想接近就被這個兒子的言語刺激得心生惱怒。


  「那她要照顧就讓她照顧好了。」


  宴初葉適時出聲道:「可是小衡的身體恐怕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清歌……」她看了一眼車靜的臉色,又補充道,「不過這也是因為清歌的原因,才讓小衡受了這個苦。」


  這話不說倒好,一說車靜臉色更加難看,一言不發的走進了車內。


  宴清歌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停在醫院外的車早就已經離開了。


  她也不急,小步的走在街上,走一會兒便氣喘吁吁,又停下來休息,半走半停,走了好大一會兒才到了一家花店。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


  宴清歌走到了一架花面前,看著各式各樣的不知名的花,爭奇鬥豔。


  「有什麼代表健康話語的花么?」


  服務員走到了宴清歌旁邊,伸手從架子上拿起了一束花:「六齣花代表健康,而且顏色比較淡雅,香味清淡……」


  宴清歌微笑著拿起了服務員手中的花放在自己的鼻子間輕輕的聞了一下,隨後一抬頭就看見了架子最邊上的一朵鮮艷的橙色類似蘑菇的花。


  「那是什麼花?」


  宴清歌用手指了指。


  服務員介紹道:「這個啊,是荷包花。不過,小姐,它不太適合探病……」


  宴清歌接過荷包花,用手在那花瓣上摸了摸:「它的話語是什麼?」


  「幸福,安康。據說,是由摔斷了腿的公主幻化而來。」


  「摔斷了腿啊……」宴清歌低頭聞了聞荷包花,嘴裡呢喃的說道,再抬起眼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笑意,「我就要這束了。」


  服務員本想提醒她,這花不適合探病。可是瞧見眼前的女孩兒,笑得這麼明媚的樣子,她突然間就噤住了聲。


  宴清歌手裡捧著一束蘑菇似的花,回到了醫院,一推開門,就對上了言衡冷冰冰看著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言衡醒來了多久。


  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將花擺在了窗台上,花橙艷無比,與房間格格不入。


  言衡的視線落在了窗台上的花上,宴清歌站在一邊,像是個等待大人斥責的孩子,戰戰兢兢。


  言衡不出聲,她不敢動,貼牆站在,眼睛看著他。


  「你很高興?」半晌言衡出聲諷刺道,「看到我腿瘸了成了個廢物,你很開心?」


  宴清歌有些驚慌失措,想解釋,可是言衡沒給她這個機會。


  「你在慶幸對吧?終於有人比你更可憐了……宴清歌!」


  言衡躺在床上,嘴裡吐出的話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宴清歌低下頭,聲音細微,卻足以讓言衡聽到:「你不會是個廢物。」


  有些人喜歡用尖銳的牙齒來掩飾自己正瀕臨崩潰的內心,他的言語鋒利又刻薄,代表這個人內心此時卻最脆弱。


  她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呢?


  畢竟是她親手創造出來的。


  宴清歌乖乖的拿了醫院的一個小凳子坐在一旁,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乖巧,封閉的房間里頓時靜謐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門進來了。


  是幾個護士,還有王媽。


  王媽將宴清歌的東西給她拿了過來,隨意敷衍的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


  而護士則是檢查言衡的腿,還有身上其餘的擦傷,臨走時,還不忘告訴言衡:「你姐姐對你可真好!」


  宴清歌看著言衡全程接受檢查的過程,一言不發。像是受傷的狼,讓他人為所欲為,而自己卻置身事外。


  她想,這次真的是把親愛的弟弟那心裡僅存的驕傲捻碎了一地。


  不過關係,她會用膠水把它一點點粘起來,讓它看起來就像是未摔碎的驕傲的水晶杯。


  房間里又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宴清歌走到了言衡的面前,蹲在他的床邊問道:「阿衡餓了嗎?」


  言衡不出聲。


  宴清歌接著出聲:「我去給你買粥,醫院的粥很好吃,又黏又稠。」


  言衡看著宴清歌貪吃的表情,嘴角笑了。


  宴清歌有一會兒驚訝。


  她從來沒見過言衡笑,哪怕是在以前。


  言衡嘴角的笑意突然間就收起,冷漠的看著她,吐出了一個字:「滾。」


  宴清歌有些露出受傷的眼神,走出了病房,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眼睛里是一種躍躍一試的興奮。


  這麼倔啊!


  她越來越期待了。


  越是倔的性格,以後越是偏執。一旦成型,那便是一把鋒利的刀劍。


  她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粥。宴清歌坐在小椅子上,拿起了勺子舀了粥,遞到了言衡的嘴邊。


  直到她的手臂都僵硬了,言衡都沒有表態。


  宴清歌想,她是不是該給言衡換一種食物。


  她放下了手裡的粥,一放下,言衡就出聲了。


  「五分鐘。」


  宴清歌不明白言衡在說什麼:「什麼意思?」


  言衡轉頭看著宴清歌:「所謂的你照顧人,原來只有五分鐘的耐心。」


  宴清歌理解了:「可是……可是你不是……不吃嗎?」


  言衡笑了:「連我心裡的真實想法都不能猜想到的人,你憑什麼照顧我?還是把我當做你養的一條狗?」


  宴清歌並不能理解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邏輯關係,言衡似乎有些開始發泄情緒了。


  她坐在小椅子上,一臉茫然的看著言衡,吞吞吐吐的出聲:「可是……阿衡,我沒有養狗啊!他們不准我養的!」


  迎著言衡的目光。她努力的闡述著這個事實,後面又像是在告狀,一臉認真的模樣,讓言衡感覺到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了。


  言衡渾身一松,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你走吧!」


  宴清歌從椅子上站起來,將王媽給自己收拾的東西拿出來,裡面放著幾本書,她就拿著書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看著在床上的人:「說了照顧你就是照顧你,說了就要做到。」


  言衡雙眼放空,看著白白的天花板,過了一會兒,看到了正在寫作業的宴清歌。


  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明明學不會數學,為什麼還要一直用你那有限的智商去絞盡腦汁呢?

  明明身體不好,為什麼卻總喜歡多管閑事呢?


  ——你以為你是誰!

  宴清歌寫作業寫到一半,看到桌子上的粥絲毫沒動,她打了個呵欠,就這樣靠在了桌子上,睡了過去。


  她醒過來的時候,是傍晚。


  雙腳維持一個動作太長時間沒動,已經麻了。


  稍微一動又麻又癢的感覺從腳底傳來,她一動不敢動。


  可是當她的眼神掃到了桌子上的空碗,突然間一個激動就走到了言衡的床邊,邊走邊驚訝的輕聲喊他。


  言衡一睜眼就看見了面前的人一臉痛苦又高興的樣子。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動,嘴裡委屈的抱怨:「阿衡,我腳麻了!」


  言衡看到她這個模樣,突然間就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點:「蠢死了!」


  他剛說完,就覺得自己不該吃那碗粥。


  因為他很想上廁所,特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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