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個大人要離家出走
兩個男性大人在場,這次吃烤魚對阿奇和阿巧來言,是個難得的體驗。
魔術師介紹說,是朵朵爺爺出湖打魚,打到了難得的六齡江米魚。這種魚鮮美多汁,亂刺又少,隻需要抹上鹽巴,在明火上一烤,鮮得要命。
“我是一邊烤一邊流哈喇子。瞧,我腳前麵的地上都濕了一片。”
“哈哈哈哈。”朵朵被逗得合不攏嘴。
阿奇和阿巧彼此看一眼,都看到對方在笑。
朵朵屬貓,很快吃完一條魚。趕在她接第二條魚以前,朵朵爺爺帶走了她。臨走囑咐阿奇和阿巧,吃完魚早點回家。
阿奇和阿巧乖巧回答說“好”。
朵朵爺爺笑盈盈地背起魚嘍,跟魔術師再見。他喊的不是魔術師,而是一個名字。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
“朵朵爺爺叫你什麽?”
“牙仔。”魔術師脫口回答。
“為什麽叫你‘牙仔’?”
“總得叫我點什麽呀。你知道,人人都有名字,供別人叫。”魔術師微笑著回答。
阿奇心裏有些懊喪,覺得“牙仔”這個名字太普通,寨子裏據說有好多“仔”,後來人們才開始給孩子取好聽的名字。
阿巧好像根本不像哥哥那樣關注魔術師叫什麽,她在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吃烤魚。
“你有點不高興?為什麽?”
阿奇垂下眼眸,雙手放在自己膝蓋上,輕微得搖了搖頭。
魔術師俯視了一會兒他,大概搞不清楚這搖頭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否認自己“不高興”,還是不想說自己為什麽不高興。
“這樣吧,我再幫你變個小魔術。”
阿奇猛然抬起眼眸,眼裏全是期盼。
“你力氣大嗎?你腿腳靈活嗎?你平常從椅子上坐起來需要扶什麽東西嗎?”魔術師邊說邊讓出他的便攜椅,請阿奇坐上去。
阿奇坐了上去。是一把很舒適的椅子,像溫柔的懷抱一樣把他兜住。
“我隻消一根指頭,就能把你牢牢釘在椅子上。你信不信?”
阿奇好像說不信,但他臨時改了主意,覺得自己應該低調些。他隻是笑著搖搖頭。像魔術師一樣風輕雲淡的微笑。
阿巧吃驚地停下吃魚。顯然,她在努力思索“用一根手指釘”的意思。
阿奇坐在,魔術師站著,他俯下身,用食指點在阿奇的額頭。
“神奇魔法已經發生!來呀,小夥子,有本事你站起來給我們看看!”
阿奇像平常那樣起身,這對他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以往很容易的事情,此刻變得萬分艱難。明明魔術師隻伸出了一根手指,他麵前卻像有千斤負重一樣,愣是站不起來。
阿奇不信邪地努力掙紮,便攜椅子都被他弄得東倒西歪了,人還沒有站起來。
“好啦,好啦,我投降。”魔術師噗噗笑,“你可真是個頑強的小硬漢。”
魔術師說,秘訣有二。其一是他站著而阿奇坐著;其二是阿奇的力氣雖大,倆人的接觸麵卻很小。
大的力氣,小的接觸麵,導致阿奇有力使不出,無法突破阻力站起來。
阿巧忽閃著眼睛聽,聽得可專注了。漸漸地,她看向魔術師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一個會烤魚,會講道理的魔術師!
阿巧朝魔術師露出甜甜的笑容。
魔術師回頭一瞥,恰好看到這甜甜的笑容,頓時驚呆了:“呀,我們的阿巧笑起來這麽好看!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好像盛著星星!你讓我重新理解了一個我們常說的詞:燦爛。”
一個大人,兩個孩子,一起哈哈、嗬嗬、格格笑起來。
朵朵爺爺一共送來了5條烤魚,魔術師烤了半天,其實隻吃了一條。
魔術師吃烤魚,一點不像朵朵爺爺那樣熟門熟路,也不像朵朵那樣風卷殘雲,更不像阿奇那樣馬馬虎虎,而是像阿巧那樣,仔仔細細、認認真真。
因此,阿奇早就吃完他的那條,拿小鵝卵石打水漂打了半天,另外倆人才將烤魚吃完。果果享受魚骨頭。
魔術師加入到打水漂的趣事中。
阿巧就坐在魔術師的神奇便攜椅子上,看哥哥和魔術師比賽打水漂。
夕陽掛在林梢,時間漸漸流逝。
因為林間沒有傳來奶奶的呼喚聲,阿奇漸漸忘了時間。阿巧之所以沒有提醒他,是因為吃飽喝足的阿巧,在溫柔的便攜椅上睡著了!
月牙兒寨內,阿奇家。
奶奶忍受好大一陣劇烈疼痛之後,昏昏沉沉睡著了。她再次醒來時,四周已經明顯暗下來。
四周很安靜,約莫是倦鳥歸林、家家吃晚餐的時間。一想到晚餐,奶奶猛然清醒過來。她還沒有給孩子們做晚餐呢。
她努力支起身子,雖然很費力,到底做到了。
“阿奇。”她喊,聲音意外虛弱。
“阿巧。”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奶奶驚慌之下,差點從床上跌下來。她摸摸索索,扶著矮櫃走起來。
室內安靜得不像話,一聽就是家裏沒有人。可是,夕陽明明快要落山了。兩個孩子去哪兒了?
奶奶內心焦急,又沒有力氣快走,這導致她內心更加焦急。
她捶打著自己的雙腿,仿佛那是兩條套了馬車的馬,鞭子催催就會快跑似的。
奶奶在門後找到一根細長的竹節,竹節雖然不粗,卻也因為韌性,可以依靠一把。她拄著它當拐杖用,顫顫歪歪往外走。
走出庭院,用了至少比平時多五倍的時間。
正好遇到朵朵爺爺蹲他家門口吃晚飯。
“朵朵爺爺,我家阿奇和阿巧在你們家嗎?”
“你家阿奇和阿巧在星月灣鵝卵石灘上玩。”
奶奶差點驚得昏厥過去!星月灣是星月湖的星月灣,星月湖方圓好幾十裏,每年淹死多少後生!
“阿奇奶奶你別慌。怪我沒有說清楚。不是隻有他們小孩子在,崔家的後生牙仔也在。”
一陣天旋地轉過去後,奶奶鎮定下來:“崔家的牙仔?”
“是呀。你還記得寨南頭的崔家嗎?那個十幾年前從寨子裏搬走,以後再也沒有回來過的崔家?他們到大城市落腳了,牙仔爸爸不幸出車禍走了,牙仔媽媽住在高樓裏,過上了城裏人的生活。牙仔自己也成家立業,有了兩個孩子。”
奶奶緊緊抓住她手中的一截竹棍,大口喘著氣:“好好的,他回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