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終究是個怕死的
「太后,現在南宮老夫人有了太醫照料,如此,你該可以放心了嗎?」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元德帝的聲音在茶室里緩緩響起。
此刻的他負手而立,微揚著下巴,那視線說不清是銳利還是陰冷,總之看在人的身上,讓人莫名的頭皮發麻,而他那雙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盯著常太后,一句話里含著的諷刺,意味深長。
一時間,眾人順著那視線看向常太后,只見那素衣婦人面容沉靜,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撥著佛珠,似乎比起剛才,現在的她經過了一番冷靜,要顯得鎮定許多。
「放心了。」
常太后開口,那聲音一出口,旁人聽著沒什麼,她自己卻是驚覺,僅僅是三個字,彷彿都用了全身了力氣。
剛才,她以為能夠借著南宮老夫人的這一摔,將這件事情慢慢的化解過去,可結果……
她沒想到,皇上的心竟是這般的堅決。
堅決要將這件事情攤開在明面兒上嗎?
既然如此,那麼,她的應對之策……
常太后斂眉,遮住眼底凝聚的思緒。
但她的鎮定,卻是讓宇文皇后和年玉警惕了起來,她們二人,皆是知道這個常太后從來都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這個時候,她的心裡在算計著什麼?
年玉若有似無的看著那婦人,眸中也是若有所思。
「如此,那今日當處理的事情,也該處理了,你說是不是,太后?」
元德帝如此問道,可似乎本就沒有想著得到她的回答,元德帝一甩衣袖,大步走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那威儀的氣勢,讓人不敢逼視,目光冷冷的落在年依蘭的身上,「不是要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嗎?年依蘭,剛才你要說什麼繼續說。」
年依蘭身體一怔,目光閃了閃,「一五一十的說清楚……要說什麼……」
年依蘭口中喃喃,許是剛才那一段插曲讓她清醒了些,想到什麼,年依蘭下意識的看了年玉一眼,忙的搖頭,「不,妾……賤妾沒有什麼可說的……沒有……」
她不能說!
剛才她是昏了頭了,才中了年玉的引導。
可惡,這年玉當真是可惡!
現在那休書已然是寫下,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她若是說了趙焱的那些勾當,面對趙焱可能會有的報復,只怕她的下場會更慘,有些東西,她甚至不敢去想象。
但這個時候,在帝王面前,卻是容不得她年依蘭願不願意!
她的話剛落,元德帝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啪的一聲,在場的人在那響聲之下,皆是嚇得心中泛出一絲涼意。
「啊……」
突然的聲響,讓本就有些心虛的年依蘭驚呼出聲,看向元德帝,隨即帝王的憤怒撲面而來……
「沒有什麼可說的?年依蘭,你可知道在這北齊,欺君到底是什麼下場?」元德帝厲聲道。
欺君……下場……
聽說,以前有人犯了欺君之罪的,是被五匹馬拉著,生生將身體拉扯開,四分五裂……
想著那血腥的畫面,年依蘭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
看著她的模樣,年玉眼底一抹輕笑,這個年依蘭終究還是個怕死的,這一嚇,她不只有就範的份兒?
只怕這個時候,心中恐懼的,不僅僅是年依蘭而已吧,不著痕迹的掃了一眼常太后和趙焱母子,心中瞭然。
「年依蘭,沐王有意饒你一命,這命你若是不要……」
「要,要……賤妾……賤妾要……」
元德帝話還沒說完,年依蘭心中所有的一切就已經潰堤,那恐懼壓下來,她終究是承受不住,「賤妾說,賤妾什麼都說……」
當下,年玉分明瞧見趙焱貼著地面的手,五指彎曲,心中更是期待起來。
「皇上……」年依蘭目光慌亂的閃爍著,剛一開口,一旁南宮月卻是拉了拉她,可她絲毫也沒有理會,那眼裡儘是求生的急切,「賤妾有一個請求,還請皇上恩准。」
「請求?」元德帝一聲輕哼,語氣里溢滿了不屑,可終究還是開口,「說來聽聽。」
年依蘭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所有的人都看著她,但這個時候,她能夠做的也只能是自保,並且,或許也只有這個辦法,只有這個機會,所以她必須要賭一賭,若是賭贏了,那她性命可保,若是輸了……
年依蘭揮開腦中的思緒,不願去想那慘烈的後果,這個時候,她只想看到希望。
「皇上,賤妾怕說出的話激怒一些人,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賤妾求皇上保賤妾一命。」年依蘭豁出去了,心中依然恐懼,可那恐懼卻沒有再表露在外。
「招來殺身之禍?」元德帝眸子一眯,瞥見她胸前那一抹鮮紅,心裡瞭然,不只是他,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有數,年依蘭口中的「一些人」到底是指的那些人……
目光一掃趙焱,看了一眼那低垂的頭顱,元德帝冷冷的收回視線,「好,如你所願,你的命,除了朕,誰也動不了,如此,你可滿意了!」
「謝皇上……賤妾,謝皇上恩典。」年依蘭忙不迭的磕著頭,滿心歡喜,可此刻趙焱的心裡,卻已緊收到了極致。
他該怎麼辦?
她該如何面對年依蘭接下來那「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一時之間,他沒了方寸。
年依蘭的聲音,對他來說猶如惡魔,似乎隨時可以將他推入地獄,但他卻避無可避。
此刻他從未有過的無助。
得了元德帝這一張保命符,年依蘭便沒有了顧忌,心一橫,朗聲道,「皇上,此事說來都是驪王殿下的安排,那時,賤妾心儀沐王殿下,一心想和沐王殿下在一起,他說能夠給賤妾鋪一條康庄大道,賤妾便信了他的話,皇上將賤妾賜給沐王殿下之後,進沐王府前夕,驪王給了賤妾一枚指環,那指環里藏有塗了葯的暗器,中了那暗器,便會……便會……」
年依蘭欲言又止,眾人想著驪王大婚第二日,在沐王府撞見的情形,對於那葯的用途瞬間瞭然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