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常太后的反常
「是,當年雲家是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可是兒臣得到的消息,年玉的娘親是個外室女,因著丞相夫人善妒,那外室,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進雲府家門,年玉的娘親也沒有入雲府的族譜,可她……確確實實是當年雲丞相的女兒。」
趙焱得到這個消息,已然是經過無數次的確認。
事關年玉,他潛意識裡也不敢馬虎了去,生怕弄錯……他知道,一旦錯了,或許以後許多事情,都會陷自己於被動。
常太后聽著,老練如她,剛才僅有的震驚,此刻也已經漸漸趨於平靜。
伸手端了身旁桌子上的一杯茶,常太后淺淺的抿著,待趙焱說完,空氣中沉默了好半響,常太后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那又如何?」
這一問,卻是讓趙焱皺眉。
那又如何?
母後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
母后那般精明,如何會看不出這其中可以利用的地方?
那年玉既然和當年的雲家有牽連,若將雲家的舊事重提,那麼年玉自然而然,也會受到牽連,甚至因此丟命,可母后的反應……
趙焱看著常太后,想從她的神色間看出些什麼,可是,那如海一般的高深,趙焱卻是怎麼也捉摸不透。
股縈繞在心中的不安,依舊無法散去,趙焱看了常太後半響,終於還是繼續開口,既然探不出母后在想什麼,那麼,他便說得更清楚一些。
「母后,兒臣知道,當年雲家被誅,是因為和父皇的死有牽連,再過不久就是父皇的忌辰,若好好利用,那年玉……」
「不行!」
趙焱第一次提起先帝之死,說話之時,俊朗的臉上,再是嚴肅不過,甚至還帶了一絲急於宣洩的恨,可他的話還未說完,婦人便厲聲打斷,兩個字,簡潔有力,那語氣里的抗拒,似乎透著一股恐懼。
趙焱看著常太后的模樣,不知為何,此刻的母后,格外的反常。
是因為什麼?
趙焱眉峰皺了皺,第一次,看到母后如此避諱著一件事情。
似感受到趙焱探尋的目光,常太后目光閃了閃,深吸了一口氣,「焱兒,那是你父皇,他的死,無論是怎樣的情況,也容不得咱們利用。」
「可……」趙焱精神一震,神色間添了幾分急切,這麼好的機會,不願就此放棄。
「那是對你父皇的褻瀆。」常太后似不想趙焱再繼續說下去,瞥了趙焱一眼,面容之間隱約含了一絲怒意,「行了,這件事情,你不許再提起,無論是對誰,明白了嗎?」
明白了嗎?
趙焱不明白!
他理解母后對父皇的深情,可這件事情重提,分明能夠給他們帶來莫大的好處,可為何,母后卻依然毫不猶豫的拒絕,甚至,諱莫如深。
趙焱看著常太后,垂在身側的拳頭,漸漸的越握越緊,終於,過了好半響,那五指才慢慢鬆開,「是,兒臣明白。」
「明白就好。」常太后緩緩開口,怒意有所消減,老練雙眸,目光落在趙焱的身上,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突然,婦人起身,走到趙焱面前,伸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這舉動,溫和慈愛,一時之間,讓趙焱有些恍惚。
在外人面前,母后這般溫和慈愛,再是尋常不過,可是在只有二人之時,她更多的,卻是嚴厲冷漠。
她和他,都戴著面具!
而此刻……
「焱兒,雖然今早的事情,你確實莽撞了一些,可是和南宮家聯姻之事,你卻做得很好,如今,有了你和南宮葉這層關係,他南宮家便和我們綁在了一起,榮華地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常太后看著趙焱,不吝誇讚,「日後,南宮家就是咱們母子的助力,這都是你的功勞。」
「母后,兒臣應該做的。」趙焱開口,可精明如他,心裡卻也明白。
母后這般誇讚,只怕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抗拒提起父皇的死,抗拒利用此事,當真是因著她對父皇的一片深情,不忍褻瀆嗎?
不知為何,趙焱有些懷疑。
那懷疑漸漸的在心裡生了根,此刻的他卻是不知道,正是因著這一丁點兒的懷疑,導致了他之後的一意孤行,而也正是那一意孤行,一點一點的為那些藏了多年的秘密,撕開了一道口子。
母子二人又說了一些體己的話,趙焱才告辭離開。
離開之時,他卻是沒有瞧見,他不過是剛轉過身體,那素衣婦人臉上的柔和便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陰沉,甚至連撥著佛珠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趙焱領著南宮葉出宮之時,剛到朱雀門,就遇上了回宮的宇文皇后,趙焱立即下了馬車,行了禮,馬車上,宇文皇后看著那白衣的身影,心中雖然恨意翻騰,可想著年玉那「粗淺的主意」,目光只是在趙焱的身上停了片刻,就收了回來,沒有理會趙焱,徑自進了朱雀門。
趙焱看著那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眉峰皺著,他以為,宇文皇後會因著早上的事情,再次刁難,可她卻……
不知為何,趙焱的心裡,那不安再次浮現,心中也更是煩躁起來。
索性吩咐南宮葉先回了驪王府,自己則是去了藏玉閣,一直在藏玉閣內打磨著玉器,想要藉此讓心緒平靜。
趙焱在藏玉閣這一待,便是整個下午,一直到了夜深才離開。
月中的夜,月如銀盤,懸挂高空,照著地上的人影綽綽。
驪王府,驚瀾院里,今日格外的靜。
趙焱進了房間,坐在椅子上。
空氣中,熏香繚繞,正是他最愛的味道,一股疲憊襲上,趙焱皺眉,抬手撫著額,朗聲喚道,「侍琴?」
那聲音落下,房間里,輕緩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待女子走到趙焱身後,緩緩抬手,指尖觸碰到趙焱的太陽穴,徐徐輕揉,那指尖,彷彿有魔力一般,先前還漸濃的疲憊,漸漸舒緩了下來。
「侍琴,你的手藝見長了不少。」趙焱開口,便也只有伺候他多年的侍琴,知道他疲憊時的習慣。
可話剛落,趙焱的身體卻是一怔,眼底的驚恐瞬間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