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兩界共主(124)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衣飛石只能倉促捲起衣袍, 在憩室門前跪下,額頭觸地, 盡量伏低身體以示溫順。
「殿下恕罪。殿下不必請侍衛來問, 殿下差遣卑職,只須吩咐一聲, 卑職無不從命。」
門外侍衛都已涌到了謝茂身邊,偏偏風暴中心的衣飛石沒顯出一丁點兒威脅, 他老實溫順得比謝茂身邊的侍衛都無害, 侍衛手裡還拿著刀呢,他就穿著一襲單衣, 卑弱地伏在地上,未徹底長成的少年脊背透出單薄與青澀, ——就好像信王在欺負人。
常清平在當值侍衛中品級最高,這會兒就立在謝茂身邊, 見謝茂眼中醞著怒氣,心說就這麼僵著也不像話吧?真把余頭兒招來了,弄來滿王府的侍衛,好幾百人呢, 皇帝不得以為王爺要造反啊?
「拿下!」常清平指使兩個侍衛上前。
他自己身手最好,偏偏守著謝茂沒動, 且只用了兩個侍衛。這不是要和衣飛石動武, 而是給衣飛石向信王謝罪的機會。
衣飛石果然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任憑處置。
兩個侍衛輕而易舉就拿下了衣飛石, 背後也浹了一身的汗。
如今外界還不知道衣飛石夜奪瓮城的英姿風采, 信王府的侍衛豈會不知?當日跟隨謝茂去了聖安門的侍衛們,暗地裡早已把這位住在自家王府的將門虎子八卦了一遍。說到別的或許還有爭議,清溪侯這一身功夫是實打實的,信王府眾人沒一個不心嚮往之。
二人熟練地架起衣飛石胳膊,將他押在地上,上手就察覺到衣飛石渾身肌肉鬆弛,沒有一絲對抗的意思,緊張的氣氛才寬鬆了幾分。不過,誰也不敢有絲毫放鬆警惕。衣飛石這樣的高手,真要反抗,就算鎖住了他的關節,二人也壓不住他。
這時候衣飛石看著就挺可憐。剛剛抽條的個子猶在少年,本就比壯年男子小一號,剛在榻上敷藥,一身衣裳也沒穿明白,就這樣被人狠狠押著跪在地上,活像受虐現場。
謝茂是想鎮服衣飛石,半點都不想虐待他,見了這畫面,心裡著實膈應。
他瞪兩個侍衛,意思讓他們做個樣子就行了,不必把受了傷的小衣押得死死的。哪曉得兩個侍衛會錯了意,越發用力地把衣飛石往地上懟。
衣飛石一時不防半邊臉都被杵到了地上。他也有了一絲惱意,信王發怒他跪了,信王要拿他,他也沒反抗,這會兒都給押上了,還故意把他往地上懟,這是幹嘛呢?尋釁打人?
衣飛石手臂微微使力,他就想起了畫樓殿外謝茂憤怒的踟躕,想起了適才在畫樓殿內,他在困境中聽見謝茂聲音時,那一種撥雲見月豁然開朗的歡愉。
他決定……還是不和信王計較了。被押在地上臉著地的衣飛石也沒有發飆,他只是盡量避開被抽腫的傷處,微微閉眼。
這畫面看上去更讓人心疼憋氣了!
謝茂氣得順手操起身邊的一個痒痒撓,啪地砸在侍衛頭上,怒目相視:鬆手!
兩個侍衛方才恍然大悟,忙鬆了手上的狠勁,剛把衣飛石臉懟地上的侍衛還小心翼翼地扶了衣飛石一把,幫他扯了扯凌亂的衣裳。
這回誰都看懂了謝茂的色厲內荏,面上吼得凶,根本捨不得對清溪侯動手嘛。
連被押在地上看不清謝茂動作的衣飛石,都從那倏地擲來的痒痒撓和侍衛反常的客氣中,讀出了信王對自己的善意。
他哪裡知道謝茂這會兒起意鎮壓他,純屬是因為失算的后怕——謝茂此前還一直認為有侍衛護著,哪怕面對衣飛石也很安全呢。一直到衣飛石單槍匹馬奪回聖安門瓮城之後,謝茂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在衣飛石跟前,安全?不存在的。哪怕這個衣飛石是少年版。
重生這麼不可思議的事,衣飛石當然不可能懂。他單純地認為,謝茂大發雷霆就是因他不肯從命脫衣,這會兒又因為喜歡心疼他,才不許侍衛太欺負他。
謝茂臉色很嚴肅,可這嚴肅在地上擺著的痒痒撓面前,色厲內荏。
衣飛石特別擅長裝乖,若是他心甘情願的情況下,他的乖順就更讓人心口熨帖了。謝茂退了一步,衣飛石就退十步,交疊雙手稽首於地,不等謝茂質問,他先賠罪:「願領殿下責罰。」
衣飛石都做到這個地步了,謝茂當然明白他不會對自己炫耀武力。可是,就是因為衣飛石做到這地步了,謝茂又覺得這日子過得有點玄幻:小衣這乖得有點過分了吧?——又有事兒求我?
「勞煩齊醫官陪殿稍候。」謝茂對大夫一向挺客氣。
余賢從才風急火燎地帶著人趕來,就聽見殿內謝茂傳話:「都退下。」
……???滿頭霧水的余侍長還沒進門,又帶著人退下繼續休假了。
寢宮大門緊閉,滿屋子服侍的宮人侍衛與大夫都退下了,只剩下謝茂與衣飛石二人。
「罰你?」謝茂語意不明。
衣飛石被他這口氣問懵了,還真要罰我?我就是說一說,不當真的。
「手伸出來。」謝茂說。
……來真的啊?衣飛石心情有點複雜。他見慣了謝茂春風和煦的微笑,也習慣了謝茂守在他身邊輕言細語,這時候都不知道該對謝茂擺什麼表情。
就算謝茂一口一個小衣,一直以長輩身份自居,衣飛石能敬他身上的王位,絕不可能真把他當長輩看待。正經謝茂就比衣飛石大一歲,再是生得帝裔權貴、威儀不凡,他也是衣飛石的同齡人。
不過,不就是打手心嗎?衣飛石想了想,覺得為這個翻臉沒意思。他就把手伸了出來。
謝茂彎腰拾起地上的痒痒撓,輕輕抽了衣飛石手心一下。心中想的卻是:哎喲,衣尚予太可恨!若不是他把小衣屁股打破了,我今天恐嚇小衣,逼他讓我打一頓屁股,……以後可以笑話他一輩子!
衣飛石真的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
那痒痒撓不是打下來的,也不是抽下來的,它是平平整整放在自己手心裡的!
有這麼打手心的嗎?你這麼打是想要我怎麼辦?我假裝嗷一個給你聽嗎?……衣飛石低垂眼瞼看著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傷的手心,心情很複雜。
他自幼被長公主苛待,跟隨父親去了軍營之後,出操習武從不嬌氣,摔打受傷那是日常生活。莫說謝茂沒打疼他,就算真的打疼了,與他從前所經歷的一切相比,也根本不算什麼。
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在軍中,衣飛石都不曾感受到尋常人該有的溫柔與關愛。
軍法無情,哪怕他年紀小,哪怕他是大將軍的兒子,在軍中一是一,二是二,誰也沒有例外和優待。他若行差踏錯,軍棍照樣打得毫不容情。可同袍兄弟家中都有老母妻兒施以溫柔,他沒有。他在家中比軍中處境能困窘艱難,家法比軍法更加冷漠殘忍。
被母親罰跪責打哭泣時,父親也不是不管他,不過,將他從母親手裡救下之後,父親緊跟著總要教訓,你是堂堂丈夫,些許疼痛哭什麼?長兄待他也好,可當哥哥的脾氣粗枝大葉,和弟弟玩經常變成玩弟弟,教習武藝時更是一言不合就動手,揍得衣飛石滿頭包。
謝茂給予他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珍視。
在謝茂身邊,他不是石頭,是琉璃一樣的珍寶。哪怕就是個痒痒撓,謝茂都捨不得拍他一下。
這讓他還能擺出什麼表情來?他總不能感動得哭吧?那樣……也太可笑了。
衣飛石心中自嘲地想,眼角卻有些濕。
謝茂把痒痒撓打(放)在了衣飛石手心,趁著衣飛石雙手捧著痒痒撓不能動,伸手去扯衣飛石的衣襟:「還要和孤犟?長公主打你哪兒了?」
衣飛石心念急轉,到底還是選擇了撒謊:「沒有,阿娘就打了兩耳光……」
針刺這事兒太過分了,信王又是個一言不合就敢捅死承恩侯世子的脾氣,衣飛石不想此時節外生枝。
「那你腰上哪裡來的血漬?當面就敢撒謊,你是覺得孤沒資格揍你?」
衣飛石忙道:「有,殿下當然有。」
「將衣衫褪了,若被我發現傷處……」謝茂勾住他領口扯了扯,板著臉威脅,「信王府也是有板子的。」
衣飛石有些遲疑。剛才穿衣時太倉促,身上的血漬沒擦乾淨,敷藥時才被信王看出來了,也不知道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地方殘留著痕迹?脫衣吧,怕被發現腋下的傷痕,不脫衣吧又不太可能。信王已經為此發過一次脾氣了,他不能再讓信王把滿府侍衛招來。
他一邊慢騰騰地解本就松垮垮的衣裳,一邊小聲解釋:「是我做錯了事,阿娘才使人教我幾下,……哪家都是這樣兒的,阿娘平時、待我也很好……」
謝茂懶得跟他廢話,就盯著他脫衣服。
衣飛石脫得再慢,總有脫下來的時候。迎著謝茂認真審視的目光,衣飛石自己也不動聲色地往側腰掃了一眼,沒發現血漬,這才鬆了口氣。所幸腋下的針眼不容易被察覺。
謝茂上下打量了許久,衣飛石被他提起手臂時,一顆心都堵在了嗓子眼。
然而,謝茂仔細地把他胳膊看了一遍,肋下看了一遍,總不可能撥開腋下的毛髮去一寸寸檢查針眼。衣飛石覺得,信王恐怕想都不會朝著針眼上聯想。這事兒刁刻得出奇。
許久之後,謝茂才慢吞吞地說:「倒是我錯怪你和長公主了。」
一家子性命都沒搞明白呢,衣飛石只求信王不要在此時去和長公主生事,聞言忙穿好衣裳乖乖地依在謝茂腿邊,說道:「蒙殿下垂愛關懷,飛石受寵若驚。」他第一次在謝茂跟前自稱飛石,這是一種既謙卑又親密的自謂。
謝茂摸摸他的腦袋,扶他在床上躺下,說:「平白訓你一頓,我該給你賠罪。」不等衣飛石拒絕,他已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欲與我成親。這件事我來安排。」
這個賠罪衣飛石拒絕不了,他才受了謝茂關懷,又要領這樣的賠罪,竟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謝茂,半晌才側臉看向別處,一字字清晰地說道:「殿下知道我家中處境艱難,實在不能與殿下聯姻。雖不能有名分,……床笫之間,必竭力侍奉,乞殿下恕罪。」
從前謝茂與衣飛石談了幾次開車的事,用詞都不算露骨,這是衣飛石第一次正面提及了床笫侍奉,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遮掩。
他側著臉,謝茂只能看見他微微垂下的眼瞼,也不知道他心裡具體怎麼想。
「好啊,孤信小衣一諾千金。你先養傷。」謝茂似是很滿意地笑了起來。
※
謝茂從寢殿出來,一直憋到了傳香殿,終於忍不住踹壞了一扇門。
馬勒戈壁的!那賤人毒婦,竟然敢拿針扎小衣腋窩!勞資剛才怎麼沒打死她!
「來人,孤要給長信宮上表!」
對付梨馥長公主馬氏這種賤人,就得親媽淑太妃出馬!我是搞不定你這傻逼,我媽來!
——然而,謝茂手底下肯定不會只有普通人。
張姿勉強憋住笑,說:「那卑職回宮上稟陛下,看看是不是把牆也壘一圈?」
謝茂翻個白眼,道:「每日抄一份邸報來給我看。要不我就讓你弟弟翻牆出去打聽消息。」
張姿尷尬地搓搓鼻子,湊近砌了半人高的磚前,小聲道:「……我回去問問陛下?」
「黎順?」謝茂反身就走,隨口吩咐迅速跟上來的侍衛,「孤要吃夜河街上的酸梅漿,馬上去給孤端一碗來!」
黎順愣了一瞬,迅速答應道:「是。……屬下怎麼出去?」
謝茂指向大門旁高聳的宮牆:「翻出去呀。」
※
半個時辰之中,衣飛石就吃上了冰鎮得涼沁沁的酸梅漿。
信王府中自然擺著冰山,有宮人幽幽打扇,謝茂穿著冰絲棉製成的寢衣,很不客氣地圍在衣飛石身邊,一邊看衣飛石吃東西,一邊吹牛:「那張姿功夫還沒有他弟好呢,從前東宮裡身手最俊的侍衛都在我這兒了,——誒,好吃吧?這是酸梅湯調上米漿磨的,你要喜歡,我讓人每天給你端一碗回來。」
他手裡拿著一把絲綢宮扇,輕若無物地扇著風。
扇子就沖著他與衣飛石中間,也不知道具體是給自己消暑,還是討好衣飛石。
衣飛石被他困在寢殿里已經一整天了,早上謝茂去上朝,衣飛石就問過趙從貴,能否給他重新找個小房間安置,不拘哪處,書房、憩室都行。
趙從貴咬死不鬆口,一定要等謝茂吩咐了才能給他挪位置。
謝茂回來之後,衣飛石就更加走不掉了。
謝茂的信王府是照著三等王爵修的,皇帝登基之後雖給他晉了一等,可大行皇帝剛剛山陵崩,又是先帝國喪又是登基大典各類冊封,哪裡顧得上給王爺擴建王府?所以,信王府還是謝茂做皇子時的規制。
——外殼子都和三等王爵的王府一模一樣,寢殿三間的裝修,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謝茂他是個穿越貨啊!
寢殿中間被謝茂裝修成客廳,當中擺著一組皮質沙發,裡邊還綳著彈簧,坐上去又軟又彈性,沙發前邊還照著穿越前的規制,擺著一個長方形的茶几,沒電視對吧?西牆邊修了個戲檯子,閑著無聊就讓蓄養的伎人來唱唱曲,表演個情景劇。
東間比較正經,按照本朝風格搭著憩室、卧室,另有一個洗浴用的盥室。
西間又徹底放飛了自我,現代風格的書房,鋪著木地板鑲嵌了整面牆鏡子的健身房。
謝茂沒回府之前,衣飛石被趙從貴堵在東間不給出門,謝茂回府之後,笑眯眯地把他帶到了西間轉了一圈,誠懇地說:「這邊真沒地方住了。」然後把衣飛石重新帶回東間的憩室里,指著那張光禿禿毫無遮攔的坐榻,說,「委屈小衣先在這裡住幾晚上。」
這間憩室連接著中間客廳與東間卧室,有門可以封住客廳,對著裡間卧室那就是一覽無餘。
謝茂自己住的裡間寢房裡大床有帳子封得嚴嚴實實的,躺進去頂多看見個人影,他指給衣飛石睡覺的坐榻就太過分了。——這坐榻,大是足夠大了,搬開榻上小几,睡上四個大男人也寬鬆。可它半點遮擋都沒有啊!除了給主人值夜的奴婢,誰會住這樣的地方?
衣飛石也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感激謝茂沒直接讓他睡卧房?半晌才低聲道:「是。」
就這麼住下來了。
信王府的綉娘先來給衣飛石量身裁衣,朱雨開了庫房給衣飛石準備金銀玉飾,謝茂膩在衣飛石身邊就不肯走了。他挨著衣飛石就要牽牽手,摟摟腰,說著話一口氣就要吹到衣飛石的耳朵上。
衣飛石再是做好了準備,被他這樣時時刻刻地纏著也有些怒氣。
可……看著謝茂溫柔帶笑的臉龐,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殿下。」吃完那碗酸梅漿,衣飛石心中升起一股精疲力盡的倦意,「我有些累。」
謝茂接過朱雨遞來的漱口盅,親自送到衣飛石嘴邊,衣飛石忙起身道:「不敢。」
「你先漱口,待會讓朱雨服侍你泡個腳,這就去睡。」謝茂特別溫柔耐心。
衣飛石謝了一句,還是不肯讓謝茂服侍漱口,謝茂只得把漱口盅遞給他,看著他將漱口水吐盡痰盂,上前扶他回憩室休息。
憩室里已添了不少常用的器皿,坐榻上也收拾好寢具,謝茂親自上前試了試枕頭,有點發愁:「你受了傷,夜裡怎麼睡?」趴著睡?那能睡得舒服么?
衣飛石不理解他的意思,怎麼睡?該怎麼睡就怎麼睡啊。
朱雨已帶著宮人端著兩盆水過來,衣飛石眼也不眨地靠著榻沿坐了下去……
「哎喲你不痛啊?」謝茂驚嚇地拉住他。
剛才在客廳有沙發,還墊了軟墊子,這硬邦邦的木頭怎麼敢坐?
「你傷口上還抹著葯呢,該弄糊了!」
衣飛石目無表情地站在銅盆里泡完了腳,側身倒在榻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看著偌大坐榻上睡著纖長單薄的少年身影,謝茂揮退了下人,獨自坐在剛搬進來的單人沙發上,就這麼靜靜地守著。
前幾世靜靜守著衣飛石的機會其實不少。當了皇帝的謝茂經常借口有事商議,把衣飛石傳進宮中,再假裝批閱奏摺,讓衣飛石在一邊等候。——這時候衣飛石是不能抬頭窺視帝跡的。衣飛石不能抬頭看他,他卻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衣飛石。
他最熟悉的無非是衣飛石的坐姿,坐姿和坐姿,跪姿也很熟悉。
這樣側身躺在自己身前安靜入眠的衣飛石……好像從來沒見過。除了誓師出征時,他甚至很少能看見衣飛石的背影。
他最心愛的衣大將軍,總是安靜沉默地低著頭,躬身退至殿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轉身離開。
他可以往前一步,和衣飛石躺在一起,近距離端詳衣飛石的睡顏,撫摸他青澀漂亮的臉龐,親吻他的嘴唇,就算做更過分的事,衣飛石大概……也不會拒絕?他現在不是皇帝,衣飛石也不是舉足重輕的衣大將軍,他們的事對這個天下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他可以更進一步。衣飛石已經答應他了。——可他根本不想做任何事。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守在衣飛石身邊,聽著衣飛石安穩的呼吸,他就覺得很溫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