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鄉村天王(166)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此時此刻, 謝茂真沒有佔便宜猥褻調戲少年衣飛石的心思。
他所愛慕的衣飛石, 是前幾世那位歷經磨礪、初心不改的衣大將軍, 是那位衝鋒殺敵身先士卒不惜玉面毀傷的衣大將軍, 是那位年紀足夠大、閱歷足夠豐富,能夠替自己的人生做主的衣大將軍。而不是這個懵懂無知的小少年。
加上前幾世的閱歷, 謝茂都活了幾百歲了, 哪裡好意思仗著與生俱來的權勢與早已成熟的心智, 就去欺負誘拐這個還稚嫩無知的小朋友?——頂多就是心存珍愛, 忍不住想捏捏逗逗罷了。
何況,按照常理出牌, 小衣全家都沒救了。謝茂這回打算握著一把好牌盡數亂打。
明知道徐屈在旁虎視眈眈,他故意摟著衣飛石的肩頭,慢慢將熱烘烘的毛巾貼住衣飛石腰間, 衣飛石還要推辭, 他就眼也不瞬的看著衣飛石的雙眸, 輕聲道:「背上浹汗, 自己哪裡方便擦?你是屬閨女的嗎?居然還不讓舅舅動手。」
衣飛石莫名其妙就覺得他一雙眼睛帶著怪異的溫度, 燒得自己頸側都淌出細汗了。
「那……那卑職謝謝殿下。」
徐屈簡直都要看不下去了, 用力咳嗽一聲,再咳嗽一聲。
謝茂恍若未覺地繼續給衣飛石「擦汗」, 確實很老實地將他背後的汗珠都擦乾了, 朱雨來換了毛巾, 謝茂故意摸摸衣飛石的背心, 說:「汗濕了。伺候清溪侯換身中衣。」衣飛石才剛被賜封了鄉侯爵位, 封地就在清溪鄉,所以謝茂稱他為清溪侯。
衣飛石被他擦得怪怪的,聞言猛地鬆了口氣,不迭點頭:「好好。」
好個屁啊,你這娃是不是傻?徐屈終於憋不住了,說:「清溪侯來得匆忙,不曾帶著衣物!」
清溪侯三字喊得斬釘截鐵,衣飛石悚然一驚,終於察覺到這位老將的不滿與提醒。
謝茂笑道:「孤帶著呢。朱雨——」
不等朱雨應命,衣飛石已慌忙拒絕道,「不必勞煩貴屬。卑職已經好了……」
見徐屈已經完全領會了自己的「用意」,衣飛石也變得誠惶誠恐,謝茂就鬆了口,不再堅持服侍衣飛石更衣,退而求其次,「背後擦了,前邊也擦擦……」
才剛剛拒絕了謝茂的「好意」,面對著他溫柔地注視,衣飛石竟不敢再說一個不字。
於是,謝茂就高高興興地拿過搓好的熱毛巾,將衣飛石好好地「擦」了一遍。
歇了片刻之後,吃了瓜,喝了茶,重新上路。
謝茂再讓馳風給衣飛石騎,衣飛石連道不敢,上馬之後直接躲到了徐屈的身邊。
謝茂似是看出了些什麼,也不再勉強。只要衣飛石沒偷偷掉隊、掉頭回青梅山的大將軍行轅,他今日在徐屈面前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表態了。——只要扣住了衣飛石,再傳出他對衣飛石心存不軌的風聲,不愁衣尚予不跟他懟起來!
不然,他把徐屈要來幹什麼?他這輩子都不想當皇帝了,要個單眼飛將來當擺設嗎?
把戲做足又吃了小衣豆腐的謝茂心情大好,當先打馬飛馳而去。
待回到山間行宮,天已徹底黑了下來。
謝茂命人帶徐屈找地方安置,即刻撥了供養與宮人去伺候,衣飛石也期期艾艾的想跟著徐屈一起走。——這少年是真的想明白什麼事兒了?
謝茂頗覺有趣,他其實是想留衣飛石在身邊住,不過,真沒存著什麼邪念。
就是想著前世戀慕之人,忍不住想要更親近些。想著人伺候他高高興興的飯食,想看看他年少天真的情態,想聽他的聲音,想看看他的身影。——難道他還真能把這少年小衣捉來吃了?
現在衣飛石想明白事兒了,知道躲著他了,他就把同宿的念頭熄了。
不過,戲要做足。當著徐屈的面,謝茂故意拉著衣飛石胳膊不放,又是摟小腰,又是牽小手,口口聲聲叫外甥,要和外甥抵足而眠。嚇得衣飛石磕磕巴巴地搖頭,說:「殿下,卑職睡相不好,半夜要打拳……若、若是冒犯了殿下,那可太不好了……」
謝茂故作一副突然想起這少年武力值頗高的忌憚樣,皺眉道:「是么?」
衣飛石不住點頭:「正是正是!卑職晚上頭睡枕頭,白天起來就是腳睡枕頭了。特別不好!」
謝茂方才遺憾地說:「那好吧,你今日暫且與徐將軍擠一擠,明日孤讓人在寢宮旁邊收拾個廂房出來,你再搬過來……」
衣飛石瞥了他一眼,沒說明日我領了小馬兒就走了的話,他已經知道了,脫身不易!
※
銀雷親自安排徐屈與衣飛石在松風院住下,出門就遇見了輕衣簡飾、偷偷過來的謝茂。
「殿下?」這麼晚了您就帶了兩個人出來,儀仗都沒帶,這是……要幹嘛?
謝茂輕噓一聲,從旁邊的湖竹小徑走進問水書齋。
當著銀雷的面,謝茂將書櫥角落裡的幾塊鎮紙挪動了數次,擺著滿滿當當厚重書籍的書櫥竟從中翻開,露出一間密室。銀雷頓時瞠目結舌。謝茂已提著一盞燈,順著密室走了下去。
銀雷猶豫了片刻,沒有跟進去,而是守住了門口。
謝茂已順著密室甬道,來到一面狹窄的夾牆之內。這是一個監聽之所。
——整個松風院正堂,都在監聽範圍之內。
若是此時的謝茂,當然不應該知道這個秘密。不過,混了好幾世了,各處見不得光的小秘密,他著實也接觸了不少。要不怎麼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見得多了,掌握的線索多了,總能吊打欺負小朋友。
此處只作監聽只用,夾牆裡並不透光,謝茂提著燈很放心地在裡邊尋找位置。
松風院的正堂和大部分堂院形制一樣,都是上房五間,中間最寬敞氣派的一間做待客廳,東次、西次、東梢、西梢,各有功能。或是做書房,或是做寢房。銀雷將徐屈安置在這裡,衣飛石非要跟著徐屈住,銀雷就把書房內的憩室也收拾了出來。
謝茂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五間房裡,找到徐屈與衣飛石所在的位置。
他其實不必親自來聽,甚至也不必交代任何人來聽。——他已經知道衣飛石有些不妥了。
可是,他還是想來聽一聽。這是一種戀慕之下才會有的牽挂與好奇。他想知道衣飛石的一切,包括衣飛石年少時的狡黠。
很快,謝茂就聽見了很清晰的說話聲,是徐屈在和撥來伺候的宮人說話:「不要熱水,洗澡傷陽氣,老子不得天天洗!」
衣飛石似是輕輕地笑了一聲,宮人唯唯諾諾退下。
這監聽的夾牆是特製的,具體什麼原理,謝茂也沒有弄懂。總之,松風院內說話的聲音能清晰的傳入夾牆之內,就似面對面,夾牆裡的聲音則很難外泄。前世謝茂曾命人在夾牆內放鞭炮,外邊正堂也毫無所覺。
謝茂看不見屋內發生的一切,就看著手裡的燈,靜靜聽著。
徐屈與衣飛石似是關係很親昵,衣飛石稱呼徐屈為老叔,徐屈就叫他小石頭,二人討論了一些前線戰事的問題,又很家常地提起了梨馥長公主嬌寵的衣家那對雙胞胎,謝茂甚至都認為這二人今天不會說正事了,很突兀地,徐屈說:「那位恐好南風。」
一瞬間,謝茂都覺得呼吸有點緊了。
卻聽見衣飛石嚴肅、認真,甚至帶了一點犧牲的口吻,說:「我知道。」
「今夜就走。」徐屈壓低聲音,冷冷地提議。
謝茂毫不懷疑徐屈的決心。他要送衣飛石離開,不惜殺信王府侍衛,一路喋血。
然而,不出謝茂意外的是,衣飛石否決了他的提議。
衣飛石說:「轅門初見時,我就知道了。」
轅門初見時,衣飛石就看出了謝茂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衣飛石常年在軍中廝混,更不是沒有交往的紈絝朋友,男男之間的事情,他或許比京中大部分世家子弟都見得多。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謝茂眼中的不同。——他仍是選擇了接近謝茂。
衣飛石昨夜離去時曾對謝茂說,去去就回。此時卻一夜未歸。
謝茂看著他薄被冷枕歸置得整整齊齊的卧榻,倚在門前,許久才笑了笑。昨夜給衣飛石信王府腰牌的時候,他就知道衣飛石大約不會再回來了。
不管是射殺守城校尉之事,還是那個疑似姦細的東籬先生,謝茂都已經替衣飛石收拾得乾乾淨淨。若此刻京中安穩,衣飛石大概也不介意多陪他幾日,可是,楊皇后一死,京中頓顯波譎雲詭,衣飛石即刻抽身返回青梅山,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謝茂當然不會怪罪衣飛石失信,他對衣飛石表現出的心思本就不純,二人萍水相逢也談不上多深的交情,何況,衣飛石官卑職小僅憑父蔭,在哪兒都說不上話,就算留在他身邊也不過充當侍衛,——他也不缺一個侍衛。
因是夏日,謝茂衣冠多清淡素雅,今日愈發寡淡,素衣玉飾,常用的摺扇因扇墜掛著一枚紅寶,也被他棄之不用。漱口之後,謝茂飲了一盞薄粥,搭著一碟子菌菇雜蔬,素得趙從貴心裡發愁,王爺這是怎麼了?
才用了朝食,就有宮中太監來傳旨:「著信王謝茂即刻進宮。」
謝茂進宮通常都是趙從貴從旁服侍,這位是朝陽宮出身的閹宦,出入宮闈當然比沒凈身的朱雨銀雷方便。讓人看不懂的是,謝茂此次進宮沒帶外侍長余賢從,而是命余賢從看守王府,帶的是黎順、常清平並十二名領班侍衛。
旨意來得突然,謝茂也不曾擺出親王儀仗乘坐馬車,一匹快馬長驅直入禁中。
宮中已是一片縞素。
謝茂在左安門前下馬,太常寺官員已靜候多時,即刻上前為謝茂更換喪冠素服,另有太極殿服侍的小太監等著引路,一路哭兮兮地把謝茂領到了奉安宮中。殿前諸皇子已跪了一地,側殿是後宮嬪妃,皇帝站在皇后靈前一言不發,……沒看見淑太妃?
「皇兄,皇兄!」謝茂連滾帶爬地撲上去跪下,滿臉不相信地看著楊皇后的梓宮,拉扯著皇帝的龍袍衣擺不放,「為什麼?怎麼了?我不信!我阿嫂怎麼了?阿嫂,阿嫂!」
眼瞅著信王一個虎撲就往皇后梓宮上撞,守在靈前的禮部、太常寺官員,打下手的太監,全都嚇得臉色煞白,七手八腳把信王拽住:「王爺不可!不可啊!」這要是讓信王把皇后梓宮撞個趔趄,他們全得陪葬!
謝茂衝撞幾回沒法突圍,掉頭要去哭他皇兄:「哥,你說話!我阿嫂怎麼了!」
跪在殿外的皇二子謝沐一躍而起,衝進殿來指著謝茂怒罵:「你還敢問怎麼了?若不是你無理殺害承恩侯世子,母后豈會一病不起!五弟也因你下獄,母后就是被你氣死的!」
謝茂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戲特別好地退了一步,肩膀都耷拉了下去。心中忍不住吐槽,你媽就蠢,你比前世還蠢。
這時候你蹦達出來幹什麼?我是皇弟,不是皇子,把我罵毀了有利於你奪嫡上位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說皇后是被氣死的,讓皇帝怎麼下得來台?他老婆成了謝朝開國以來第一個被氣死的皇后!多好聽?你是想把皇帝氣死吧?
果然不等謝茂吭聲,一直站在皇后靈前作憂鬱狀的皇帝陡然暴怒,飛起一腳踹在皇二子謝沐身上,怒道:「皇后才咽氣呢!孽畜就敢踩著嫡母娘娘屍骨陷害宗室!奸骨佞心,刁毒至此,令人髮指!」
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謝沐飛出去六七尺,被殿前門檻卡住,瞬間臉白如紙。
謝茂第一個上前抱住皇帝:「陛下息怒!您保重啊皇兄!」
皇帝被他抱得差點站不穩,似是傷心至極,一手扶著皇后梓宮,淚如雨下:「梓童,你不在了,朕心亦如死灰。」返身就指著謝沐繼續罵,「皇后不在了,琰兒還在呢!縱沒有了琰兒,朕還有長子,輪不到你這畜生耀武揚威!」
兩句話說得滿堂眾人脊背生寒!皇五子完了,皇帝要立皇長子!
謝茂抱著皇帝的腿,這分明也是一個人的腿,一樣的骨頭,一樣的血肉,一樣從母胎中娩出,一樣牙牙學語長大。可是,為什麼他就能做出這樣狠毒的事呢?——這可是在楊皇后的靈前啊!楊皇后英靈不遠,聽見皇帝親口說不保全她的兒子,她該有多心寒?
他一向知道皇帝涼薄猜忌,小氣刻毒,可他真的沒有想到,皇帝會心狠成這樣。
這可是……在楊皇后的靈前啊!
※
奉安宮楊皇后梓宮之前,皇帝一場暴怒,昭示著中宮嫡子廢了,皇二子謝沐也廢了。
默默跪在殿外的皇長子謝灃欣喜若狂,替楊皇后跪靈時越發虔誠悲痛。
——皇帝說了,沒有琰兒(嫡子),還有長子。
只要謝琰陷在大理寺里出不來,儲君的位置,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灃一邊哭得涕泗橫流,雙眼紅腫,一邊努力地想,怎麼才能讓謝琰永遠出不來呢?五弟那個暴脾氣,只須有司官員羞辱兩句,他就會自己受不了玉石俱焚了。
他一邊哭著嫡母,一邊盤算著如何弄死嫡母的親子,半點兒不覺得心驚。
人死如燈滅,活著怕她,死了?倒是叫她從梓宮裡爬出來呀!
※
謝茂是臣弟,在靈前初祭之後,不再守在奉安宮,而是去了長信宮。
他去探望聽聞皇后急病薨逝,驚慟之下病得不能起身的淑太妃。
本以為淑太妃生病只是託詞借口,不想去奉安宮為楊皇后致祭——身為太妃,說穿了也只是文帝妾室,皇後為天下母,皇後去世,天下縞素,太妃也不能免禮。
哪曉得才走進長信宮就聞見濃重的藥味,淑太妃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居然真病了!
「母妃?」謝茂上前施禮,關心地握住淑太妃的手,「您這是?」
大宮女取軟枕墊在淑太妃身後,將她扶起,揮退所有服侍的宮人太監之後,親自守在帳前,示意淑太妃可以與信王放心說話。
淑太妃滿臉病容,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輕聲道:「要小心啊。」
謝茂被她一句話提點得心冷如水。
小心?小心誰?楊皇后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誰能讓他「小心」?
皇帝。
只剩下皇帝!
他目光定定地盯著淑太妃,和記憶一樣,淑太妃總是嬌柔無依的模樣,彷彿失去了丈夫兒子無人庇護就活不下去,可謝茂知道,不一樣了!
她的嬌柔,她的卑怯,她菟絲花一般的弱質,都只是她的保護色。
「錢氏至長秋宮中誣指我與皇帝有染,這便是皇后的死因。」淑太妃輕聲說。
果然是為了那個秘密。
謝茂穿越第一世,就是被這個秘密害得死無全屍。
曾經他不理解,楊皇后一手撫養他長大,他也對楊皇后感恩戴德、對謝琰用命維護,為何楊皇後母子將他恨入骨髓?他親手扶了謝琰登上皇位,謝琰卻說奉母后遺命,將你五馬分屍,將你母淑太妃鞭屍三百、挫骨揚灰,他問為什麼?謝琰只說,問你媽。
然後,謝茂就重生了。重生了也不可能真的跑去問淑太妃,你和楊皇后什麼仇什麼怨?他一心一意弄死謝琰,登上皇位,出一口惡氣。結果不用他弄,楊皇后一死,他再不管謝琰,謝琰自己就作死了。他最終幹掉了皇三子謝深,登上了皇位。
那時候謝琰早死了好幾年了,大仇得報的謝茂都忘了這件事了。
然而,就在他登基稱帝的前一天,淑太妃一條白綾自掛而去,把謝茂雷了個外焦里嫩。——若死的是他爹也罷了,剛死的皇帝是他哥,他娘上吊幹嘛?沒見過庶母給兒子殉葬的。這算怎麼回事?!
這個疑惑終於成功地引起了謝茂的注意。重生第二世時,謝茂就認認真真地挖掘了一下他哥與他娘之間的蛛絲馬跡。結果不出意料,這兩位還真有一腿!連謝茂他自己的身世,都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哥兩次都心甘情願寫了那道兄終弟及的傳位詔書啊。
在此之前,謝茂對皇帝、淑太妃都稱不上多真情實意。
他心中是看不起淑太妃的。
為妾不貞,為臣不忠,為母不慈(謝茂是否為奸生子不清楚,但淑太妃在謝茂登基前自縊,害謝茂坐朝初期被罵得位不正,所以連親媽都容不下他,被罵出翔),一心一意只愛自己的姦夫,不惜為姦夫殉死,簡直……沒法形容這麼個貨!
要不是親媽,謝茂都想一碗鴆酒直接把她弄死。
現在,謝茂覺得,他所有「以為」的真相,恐怕都有待商榷。
那個在皇帝駕崩之後,悄無聲息自縊而死的「戀愛腦」,也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淑太妃。淑太妃與皇帝之間,也許,也根本就不是謝茂所認為的那麼一個瓊瑤劇本!
淑太妃分明對皇帝忌憚至極,她由始至終都戒備著皇帝。
若非這一世謝茂突然放飛了自我行事剛烈果斷,淑太妃還是會和從前一樣偽裝著失去了愛情就無法苟活的模樣,根本不會露出這一絲獠牙。
她柔弱,是為了保護兒子,她剛強,仍是為了保護兒子。若謝茂仍是從前那樣對誰都好的傻白甜,她就委曲求全保兒子一世長安,若謝茂像今日這樣會殺人會借勢了,她就……扶兒子位登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