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鄉村天王(106)
失去了皇帝那層天然正確的身份, 謝茂對容舜的遷怒就變得很莫名其妙了。
他自然是管殺不管埋, 揍了人就跑,留下衣飛石尷尬極了,還得想想怎麼跟容舜解釋賠罪。
——擱謝朝,他不必解釋,受遷怒挨揍的, 在旁圍觀的,全都明白皇帝那蠻橫的脾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還有什麼可說的?
「他和我發脾氣,不與你相干。」
衣飛石真解釋不好, 只得再次賠罪,「實在對不住你。」
容舜好像聽明白了。
先生和老師發脾氣,結果打我?這是默認老師會護著我?
「打疼你沒有?我看看。」衣飛石問。
容舜伸手給他看:「不疼。沒事。」
確實沒什麼事,只稍微有些發紅,都不必揉葯。衣飛石還是很認真地給看了一會兒, 表示關心。
容舜再三表示沒什麼關係, 打兩下也不疼,就算打疼了,謝先生是長輩, 難道他還敢抗議?他的態度讓衣·老封建·飛石很滿意,嘉獎安慰兩句, 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看著衣飛石步履匆匆追著謝茂而去的背影, 常燕飛湊近來問:「真沒事兒?」
容舜搖頭:「沒事。」
只有他自己清楚, 謝茂看著動作大,其實沒怎麼用勁兒,虛張聲勢罷了。
「老大要教你咒術。」常燕飛滿眼艷羨。
常燕飛是咒家內行,當然知道謝茂咒殺古菲亞所用的山川咒術何等高級。
在京市飛往巴黎的航班上,謝茂曾經承諾過,只要容舜幫他做好電影項目策劃,就教他咒術。現在常燕飛明白了。什麼策劃案都是幌子,謝茂就是偏心,想要提攜容舜。
謝茂和衣飛石兩口子置氣,想都不想直接拿無辜的容舜做筏子,可見在謝茂的心目中,衣飛石很在乎容舜,謝茂自己也沒拿容舜當外人——必須是自家徒弟了啊,師父打徒弟,可不就是打了也白打?
常燕飛滿眼艷羨說明了他此時的心情:我也想當徒弟。
見容舜不搭茬,他直接要求了:「表弟,你還需要師哥嗎?要不,你去跟你師父說說?我有咒術基礎啊,你看師父他老人家每天都很忙,你有什麼基礎知識不大明白,師哥我立刻就可以給你解決了。怎麼樣?了解一下!我很優秀的。」
「……」容舜無語。
從「你師父」到「師父」,您順桿爬得倒是挺快啊?
「再說你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打疼了吧?以後表……以後師娘再和師父置氣,就讓師父揍我。要不我們輪流?」常燕飛啪啪拍胸脯。
「走遠了。」
容舜不想理常燕飛,一槍幹掉前面的深海士官,追著衣飛石快步離去。
常燕飛一路上都在絮叨,無非是要容舜去幫著說說話,問謝茂是否需要第二個徒弟。
他自幼在常家長大,學的是常家的功法,並未另行拜師。
根據他家的規矩,他可以另擇師門。常家勢大,就算他學了別派功法,師門也不敢和他家搶人,等同於去外邊挖了一門功法回家。也正是因為這個規矩,但凡家業龐大的門派都不會收常家子弟為徒,怕經典外流。
謝茂當然是個例外。常家的勢力對謝茂不頂用。常燕飛若拜他為師,就得守他的規矩,他說不許回家,常燕飛就得留在師門效命,他說不許常燕飛泄露經典,常燕飛就不敢抄經回家。
常燕飛想跟著謝茂。因為安全,也為寬廣得看不見邊際的未來。
……對假表弟簡直羨慕嫉妒恨!
謝茂有心等著衣飛石追上來賠罪認錯,走得並不很快。
哪曉得左等右等衣飛石都不來,他悄摸摸回頭,瞥見衣飛石居然握著容舜的手看了又看,二人還很親昵地靠頭(並沒有)說話,頓時覺得正在重生的尾指都不疼了。
衣飛石追上來之後,謝茂也不說話,拿著槍邊走邊清理街道。
衣飛石也不說話。
二人挨著拿身邊的海族怪物出氣,走過半條街之後,衣飛石才默默拉住謝茂的手。
謝茂左手戴著採集手套,衣飛石右手戴著採集手套。想要牽手,兩人都不能再持槍。——換句話說,衣飛石能順利拉住謝茂的手,是因為謝茂也在同時騰了手給他,任憑他牽住。
「先生不生氣了?」衣飛石問。
「你猜。」
「……生氣?」
「你再猜。」
「假裝生氣?」
「呵。」
「謝謝先生。」衣飛石討好地親他手心。
「謝我什麼?」
「假裝生氣總比假裝不生氣好。」
……
二人又開始毫無意義漫無目的的瞎扯。
很快就說到了「你就是仗著朕喜歡你」「可是我也很喜歡陛下呀」的無聊甜話上。
身邊都是馬上就要死去的海族怪物,二人說得毫無忌憚。衣飛石為了哄謝茂開心,什麼體統面子都顧不上了,哪樣肉麻說哪樣,謝茂果然被哄得很開心,生氣是什麼?朕從來不生氣。
容舜追到半路,見謝茂與衣飛石手拉著手,肩膀靠在一起,各自用受傷的手劃出殺滅符號殺怪,姿態極其親昵默契,隱隱還能聽見謝茂的笑聲……他放緩腳步,不遠不近地綴著。
「師父師娘感情真好。」常燕飛冷不丁地感慨一句。
※
趕到前線戰場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古菲亞莫名死亡之後,特別安全局與宿貞聯手撂倒了在場所有騎士,倒灌城中的洪水也在朝著入海口迴流。蝦餃上前扶住不住嘔血的宿貞:「容夫人,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把丈夫還給我。」宿貞冷漠地說。
「常師叔,您這又是何必呢?讓容叔叔去投胎不好嗎?一旦沾染了因果,他……」王琳雨攜劍而出,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虛偽笑容。她看得出來,宿貞是真的傾盡了全力,馬上就要死了。
她害怕擔心的是強不可擋的宿貞,可不是這個連連嘔血、馬上就要死去的女人。
啪地一聲。
宿貞手中飛出一道冰雪長鞭,纏住王琳雨的脖頸,將她直挺挺地摔在了水裡。
在戰鬥中始終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一張小臉妝容精緻的王琳雨,瞬間摔成了落湯雞。她驚恐地摸著自己的脖子,發現頸上只有一些凍傷,並未被深寒所戮殺,也不會死於冰晶之下。
她狠狠解下纏在脖子上的鞭梢,站直身形,俯視著靠站樹邊的宿貞。
「看看你。你連鞭子都抽不死人了。還在高傲什麼?」
「師父總說你青盟首座,天下無雙,倘若不是容錦華,你大約會是第一個破碎虛空、成仙成聖之人。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
王琳雨看著宿貞,眼露鄙夷之色,她是真的很看不起宿貞。
「我不是看不起的天賦。師父說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師父當然不會錯。」
「可是,你一個修士,一個天才女修士,耽於情愛,自廢道行。你居然結婚生子?結婚?生子?簡直可笑。天賦再高又有何用?你辜負了上天給你的一切!就憑你的性情,你那顆只想著男人的心肝,你就不配成仙得道!」
「……容錦華已經死了,你還想要他的魂魄。你要去做什麼?你要養鬼嗎?」
「你還想讓容錦華做你的鬼丈夫?」她指著飄在水中的古菲亞,嘲諷說:「你說她欠日,你不欠日?她下賤,你不下賤?」
宿貞目無表情地聽著。
這一類的攻擊,在她和容錦華結婚之前,她就聽了無數遍。她的朋友這麼說,她的親人這麼說,所有知道她家世天資過往的人,全都這麼說。她不會為了這種攻擊生氣。
當然,也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一個無名小輩,對著自己大放厥詞。
聞明雅不得不提醒:「王仙子,你的……」他指了指脖子。
王琳雨看不見自己的脖子,伸手輕輕撫摸,驚恐地發現整個頸項都已經覆蓋上薄冰,那冰薄如蟬翼,卻怎麼都無法敲碎,她的脖子已經不能隨意轉動了。
「你……」王琳雨害怕了,道法一試即知上下,她知道自己解不了這個法術!
「把我丈夫交出來。」宿貞冷漠地說。
「大姑。」
常燕飛毫無顧忌地高喊一聲,涉水而來,扶住宿貞。
謝茂與衣飛石站在一邊,容舜想了很久,沒有和常燕飛一起上前,選擇站在衣飛石身邊。
「飛兒,飛兒。」宿貞一改高冷模樣,讓常燕飛扶著自己,上前要抱衣飛石。
宿貞此時已近強弩之末,若非常燕飛扶著,她都站不穩。衣飛石連忙上前,扶住宿貞的一瞬間,他感覺到懷裡的婦人那雙手出乎意料地冰冷柔軟——他能察覺得到,宿貞快要死了。
就在他心軟的瞬間,宿貞倏地將一條白金手鏈拴在他腕上。
「!!」衣飛石想要抽手,已然不及。
那條鏈子似乎沒有首尾,緊緊貼在他的手腕之上,很難摘得下來。
「大姑,姑姑,你……你快摘下來!」常燕飛比衣飛石更著急,「快摘呀!——表弟,你別動,你弄不下來,只能讓大姑摘……」
「這是什麼?」衣飛石冷靜地問。
「這是鎖心鏈。我姑姑曾用它鎖住一身修為。但是,它放我姑姑身上是鎖修為,放你身上就不一樣了……」常燕飛急得滿頭汗,「隱修世家大族的幼兒,常常會成為山精妖孽奪舍的目標,是為了獲取正道修行資源,所以,我們家比較重要的孩子,出生之後,都會戴上父母祭煉的鎖心鏈,保護魂魄不被驅逐,男童五歲摘下,女童七歲摘下。」
「你現在都這麼大了!快摘下來!」常燕飛急昏了頭,沒說到鎖心鏈的重點。
它是一種以父母修為換取孩童平安的法器。隨著孩子年紀的增長,需要消耗的修為呈幾何增長,所以規定男童五歲、女童七歲時,必須摘下鎖心鏈。一旦父母修為不夠,直接折損陽壽。
宿貞目前奄奄一息都快要死了,她哪兒還有多少修為夠用?這鏈子戴在衣飛石身上就是催母命。
「不用摘,不用。」宿貞看著衣飛石胖乎乎手腕上的鏈子,終於鬆了口氣。
「我少女時的修為都在鏈子里,以後也用不上了,沒關係。」人都要死了,還要修為做什麼?
宿貞不怕兒子長大,她算過了,以她的修為,足以再保護衣飛石十八年。到時候,兒子都快四十歲了,再是天資驚艷,奪舍也沒了很大的意義,應該就安全了。
「摘下來。」衣飛石說。
宿貞看著他的臉,眼神尤其溫柔:「可惜媽媽不能陪著你了。」
如果可以,她想殺了謝茂。可惜,謝茂並不好殺,她也失去了拚死一搏的能力。
鎖心鏈能防著兒子被奪舍,宿貞也並非不給兒子留後路。這世上可怕的事情太多了,若謝茂求而不得,惱羞成怒呢?她能保護兒子不被奪舍,可不能在死後保護兒子不被謝茂肆意折磨。
「如果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想要它解脫,就能摘下來。」宿貞說。如果謝茂折磨你,如果你實在受不了了,就把皮囊給他吧。原諒媽媽不能永遠保護你,原諒媽媽只能保護你這麼多。
她給鎖心鏈加了一個解除條件。衣飛石在清醒狀態下,真心想要解開,才能夠解開。
衣飛石沉默片刻,將鏈子輕鬆地摘了下來。
宿貞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他不會害我。」衣飛石將解開的鏈子給宿貞看一眼,還給她,「請不必擔心我。」
謝茂在遠處圍觀了全程,這會兒也不得不走了上來,輕輕摟住衣飛石的肩膀,對宿貞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也想要他什麼……我承認,我想要他。他會是我的道侶,與我一起逍遙天外,不墮凡塵。」
「你打他。」宿貞至今忘不掉那一幕。更讓她難受的是,兒子挨打時的態度,那麼卑微恭順。
謝茂啞口無言。
常燕飛腦子一時短路,脫口而出:「他現在不打表弟了,打假表弟!」
衣飛石和容舜都想讓他閉嘴。
宿貞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這些天她腦補了不少故事,千年老鬼偶遇她可愛的兒子,哄騙洗腦收服之後,各種虐待欺負,兒子還對壞人死心塌地。現在常燕飛說謝茂改虐待容舜了,她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痛苦了,這老鬼還廣收後宮,兒子以後難道還要宮斗?
可惜,就要死了。宿貞握住衣飛石的手,無奈又絕望:「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十一①。」
既然拚死也解決不了兒子的問題,她僅剩的最後一口氣,只能留給丈夫了。
王琳雨只覺得頸上越來越冷,冷到渾身經絡都凍住了,宿貞虛弱的聲音在她耳畔迴響:「我只說最後一遍,把丈夫還給我。」
王琳雨恨恨地摔出一枚龍形玉佩,衣飛石才要伸手,就被宿貞攔住:「假的。」
王琳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更多的是絕望。她明明把容錦華的魂魄收攝在裡面!怎麼會是假的?宿貞的凶蠻不是鬧著玩兒的,她說最後一遍,那就一定是最後一遍。給不出容錦華,自己必死無疑。
下一秒,王琳雨頸上的薄冰瞬間變成一根根冰錐,將王琳雨纖細的脖子對穿。
宿貞的目光在聞明雅身上流連片刻,最終回到了蝦餃身上:「他在哪兒?」
「古菲亞殿下鍾情於他。他應該成為殿下在深海歸途的引路人。」蝦餃說。眾人這才發現蝦餃說話的氣質不太對了,很難形容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帶著一點來自深海的氣息。
謝茂讀過白毛怪的記憶,知道很多海族的常識。
蝦餃的靈魂曾經被綁架到煙水世界,也曾在煙水世界挑選過皮囊,成為了綠毛怪的伴侶。所不同的是,他說服了綠毛怪,把他放了回來。
因為是自願跟綠毛怪回深海,換取綠毛怪關閉捕獵之門,他的身體沒有被殺死,留在了醫院。
回來之後,蝦餃還掌握了海族的御魂之法,能夠同時操控好幾具身體。
——然而,深海在呼喚他。
他受到了靈魂上的感染,效忠深海是他靈魂的一種本能。
多年以來,他始終在人類與海族之間搖擺煎熬,他忘不了自己的使命,可海族的一切特質都在摧殘折磨他。所以,他的行事風格很奇怪,立場也總是搖擺不定。人類特質佔上風的時候,他就忠誠於特事辦的任務,替倫敦的特別安全局對付海族,海族特質佔上風的時候,他也會幫著海族綁架人類靈魂。
他是特事辦最頂級的特工,他把雙面間諜這種活兒幹得很好。不管是特事辦還是海族,都認為他出賣自己一方利益時,是為了取信敵方以獲取更大的勝利。
沒有人知道蝦餃真正的立場是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把他送回了深海?」謝茂問。
「沒有。」蝦餃臉色扭曲,艱難地回答,「他去——」
「深海。」蝦餃又瞬間改口,表情重新變得輕鬆,「他會為古菲亞殿下陪葬,他會被裝在魂匣之中,永遠清醒地流連在王墓之中,望著幽暗無光的海底,沒有聲,沒有光,什麼都沒有。只有他自己。」
「你這麼裝逼會被打的,你知道嗎?」常燕飛忍不住說。
容舜已經撲上去了。
特別安全局的工作人員都在收拾殘局,騎士太重了,根本抬不動,放在這裡又怕被營救喚醒,一時間忙得不行。可是,再是忙碌,華夏人被揍他們管不著,水博士可是特別安全局的瑰寶,怎麼能讓水博士被揍?
眼見容舜朝蝦餃撲上去,幾個離得最近的戰士抬槍就射,直取要害。
當然是沒射著。
衣飛石手中撿了幾顆石子,倉促出手,幾把槍的射擊角度全被他砸歪了,再想開槍時,常燕飛的驚雷符照臉砸下來,個個被炸得頭暈眼花,一屁股坐在了污水裡。
容舜一拳擊碎了蝦餃的顴骨,狠狠揪住他的短髮:「我爸爸在哪裡?」
「放開他。」
謝茂阻止容舜繼續對蝦餃下手,不管蝦餃在任務中對海族妥協了多少,他已經儘力了。
這世上總有人強行要求奇迹,狐狸精的設定就是能迷惑男人,道德俠卻要求聊齋故事裡被迷惑的男人守身如玉,被砍中了脖子就是會死亡,道德俠卻要求臨死的英雄爬起來再拯救世界一次。
進入海族的皮囊之後,就是會被海族的特質所同化。蝦餃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始終沒徹底出賣人類的利益。謝茂絕不會如道德俠一般責怪他,為何不能守住人類的本心,為何要被海族的特質所影響。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為它發生的概率幾乎為0。
「水清漣,告訴我,你還能堅持多久?」謝茂看著蝦餃的雙眼,彷彿能看進他的靈魂。
他手裡拿著刻了恢復符號的天地樹,輕輕地抵在蝦餃裸露的腰下。這動作很隱秘,他將手扶住蝦餃之後,才把天地樹從隨身空間里拿出來。
「古菲亞死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所以,……我快要被吞噬了。」蝦餃艱難地說。
謝茂明白他的意思。
他一直以任務作為保持清醒的信念,任務結束之後,心防鬆懈,他就撐不住了。
謝茂沒有強行要求他堅持一下,努力一下。蝦餃痛苦渙散疲憊的雙眸告訴他,那是一件特別殘忍的事。已經煎熬了這麼多年了,任務完成了,為何不讓他解脫?
「他去拿東西了。我不知道在哪裡。」蝦餃苦笑,「我……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了。」謝茂低聲安慰他,「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馬上離開。戰爭不會結束,古菲亞死了,她的哥哥一定會來報仇……」蝦餃說著,聲息漸低,似乎很依戀纏綿地試圖靠在謝茂胸膛上。
在場幾人,其實都知道「謝茂」和蝦餃那一段「往事」,那可是差點同居的關係。
衣飛石依然臉色一變。
因為,貼在謝茂懷裡的蝦餃,突然張嘴,試圖咬住謝茂的咽喉——
謝茂眼疾手快狠狠捏住他的下頜,罵道:「你這不是變魚,是變狗。」
特別安全局的戰士已經全部圍了上來,舉槍把謝茂幾人團團圍住:「住手!放開水博士!」
謝茂看著被自己扼在懷裡的蝦餃,極其遺憾。
蝦餃的轉變是不可逆的。他不止進入了海族的皮囊,還學習並長期使用海族的控魂之術,這些當然都是取信海族的方式,然而,控魂之術讓他被感染的過程變得無力回天。
他的靈魂在多個皮囊里拆分重組,早已變得脆弱不堪,哪怕謝茂都沒法兒剔除海族對他的影響。
「我送你。」謝茂輕聲說。
蝦餃眼神幾度變幻,艱難地說了一句:「謝謝。對不起。」
謝謝你送我。對不起,從來沒愛過你。
謝茂指尖輕點,戾氣從眉心透入,終止了蝦餃的生命進程。
看著安詳逝去的蝦餃,謝茂低聲說:「沒關係。」喜歡你的那個人,也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