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鄉村天王(70)
京市夜空被猙獰閃亮的電光所遮蔽, 悶雷響了整整一個通宵,始終不曾下雨。
有見識的老人都在念佛稱聖號, 捂著小孫子不給出門。相關部門出動了千餘名特警戰士,遠遠地守了一夜。各街道、社區, 全都取消休假, 緊急到崗。京市所有警察更是全體待命。——隨時準備疏散群眾。
所幸此次雖是神仙打架, 有來自杭市的岳少將軍力挽狂瀾, 戰火併未蔓延到無辜凡人身上。
天亮時, 岳雲發了個簡訊來。
【搞定了。哥回家住兩天,有空來上香。】
倘若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岳雲不會輕易撂下自己的契約者,回岳王廟休養。
謝茂拿著手機想了想,回復:【好。】
他想恢復岳王廟的香火。岳飛父子都已經過了需要信眾念力的階段, 但是,信眾的膜拜和信仰,對廟神用處並非不大——如岳雲這樣打鬥時受傷, 有了信眾祝禱, 他就能加速痊癒。
在未來時代,信眾眾多的神明,甚至可以在戰鬥時不斷修復自己受損的真元,生生不絕。
但, 這裡不是謝朝。謝茂說的話再不是聖旨, 還有隱修聯盟的禁令擋道。
不大好辦。
衣飛石睡到中午才醒來, 看手機, 謝茂給他調了靜音,石慧打了兩個電話,容舜打了三個電話。
電話沒打通,兩個人都給他發了簡訊。他揉揉眼睛坐起來,就在床邊看簡訊。
石慧先發了一條簡訊,問他們去哪兒了,晚上回不回家。第二條簡訊,是說她要跟容天美去近郊看野長城。一連問了幾次行不行?好不好?最後一條簡訊是,你不回復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衣飛石給石慧打了電話,石慧跟著容天美在近郊住了一夜,今天還要去吃烤山雞。
「嗯,好好玩。不要吵架。」衣飛石心目中,女孩子在一起都喜歡吵架。
電話里,石慧特別興奮地答應了,還說要給哥哥們帶農家特製的醬菜回來。
衣飛石本來不想讓她捎帶禮物,小女孩兒出門玩耍,開開心心的就行了。這時代出門連個丫鬟小廝都沒有,說不得還要自己搬。
聽說是醬菜,他又改了主意,詳細問了製作過程,是什麼原料,隨後叮囑石慧:「帶些回來吧,不必多。小半斤就行了。」
他知道謝茂有個奇葩習慣,在謝朝時都喜歡掀各地農家的菜罈子,嘗農家自製的腌菜。
差遣妹妹給謝茂捎帶東西,他也不覺得女孩兒嬌滴滴的辛苦了。他的妹子,力能舉鼎才對。
和石慧聯絡之後,他又給容舜打了個電話。
電話沒人接。
謝茂此時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一杯奶茶,見了衣飛石就滿眼笑容:「醒了。給你買了奶茶。」
自從初到杭市那個夜晚,衣飛石喝了一杯謝茂買的冰淇淋奶茶之後,就對此念念不忘。倒不是說味道如何如何,這就像是謝朝的酸梅漿,是二人甜蜜親昵的狎戲。
衣飛石爬上床挪了兩步,到床邊接過謝茂遞來的奶茶,同時接過了謝茂低頭的親吻。
謝茂將他翻來覆去親了幾遍,才嫌棄地拍他臉頰:「去刷牙。」
衣飛石摟著他又親了一口,這才赤腳下床去洗手間。謝茂只好拎著拖鞋追他:「浴室沒地暖也沒毯子,你現在身體不比從前,再這麼光著腳到處跑——」
衣飛石滿嘴泡沫探出頭來,看著他。
「管不住你了?」謝茂沒好氣地把鞋子扔給他。
他把拖鞋蹬上,吐出嘴裡的泡沫,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睡了一夜,下巴上也只有短短的胡茬。——雖然身體不比從前了,可我也不是老頭兒了呀。
謝茂看著他年輕的臉龐就禁不住心潮澎湃。這麼年輕的小衣……擱在謝朝,正是他們如膠似漆的年歲。不止衣飛石恢復了年輕活力,他這個殼子一樣年輕得搓火。
衣飛石就這麼回頭一眼,就把他勾得忍不住跟進了浴室。
二人再從浴室出來時,奶茶里的冰淇淋已經徹底化開了。
謝茂從隨身空間里拿出各種行軍飯盒,讓衣飛石挑喜歡的當午飯,衣飛石卻在給容舜打電話。
電話仍舊沒人接。
「誰?」謝茂問。
「容舜。他一直沒接電話。」衣飛石對容舜比較上心,他擔心容舜是不是出事了?
「宿女士出國在外,她家裡的車剎車被容策做了手腳,容舜都能第一時間發現。你覺得他不知道昨天的事?」特事辦那麼多輛車圍了宿貞的別墅,後來常家父子還用霹靂符炸門,就算有關部門攔住了前來察看的警察,他們也攔不住一直給宿貞做了安防保護的容舜。
謝茂拆了一個飯盒,放在小茶桌上:「容家也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吧。」
就算容舜不是宿貞的兒子,有岳雲蓋章,他肯定也是容家的血脈,容家不會不管他。
衣飛石乖乖過去坐下,陪謝茂吃飯。拿起筷子又忍不住說:「他不知道他不是宿貞的兒子。」
衣飛石這麼牽心掛懷,謝茂也不好不管了。
他接過衣飛石的電話——他的電話錄了衣飛石的指紋,衣飛石的電話也錄了他的指紋——打開看通訊列表,容舜打過來的最後一個未接聽呼入記錄,是昨天晚上的八點二十分。
「那他現在已經知道了。」謝茂說。容舜又不是傻子。
不得不承認,馬氏給衣飛石留下了極深的遺憾,終其一生也未能離開馬氏遺下的陰影。
哪怕到了新世界,換了徹底的新環境,衣飛石還是本能地對石慧、對容舜的遭遇,感同身受。相較於別種形式的暴力和傷害,他對被母親虐待的孩子更關注。這是留在他記憶中的創傷。
「我也不會和宿貞保持聯繫。」衣飛石一開始就沒打算回到容家,取代容舜的地位,他只是想保護原身的母親,替原身報了復仇。如今連宿貞都必須保持界限。他覺得根本沒必要傷害容舜。
謝茂把自己飯盒裡的八寶蛋讓給衣飛石,雞蛋用酥油炸過一次,濃汁厚煨,衣飛石很愛吃。
「媽媽是沒辦法讓的。小衣。」謝茂曾經想把太後分給衣飛石,可是,衣飛石的媽媽是馬氏。不管太后對衣飛石多好,馬氏留給衣飛石的遺憾,太后永遠都無法彌補。
衣飛石咬了一口八寶蛋,熟悉的滋味在舌尖綻開。
這世上就算有太多無可奈何的壞事,總算還有陛下在我身邊,一直對我這麼好。
一頓飯吃完,謝茂又纏著衣飛石不放,衣飛石想說我還是得保持每天的鍛體功課,要不一直這麼光吃不練,什麼時候才能瘦下來?想起被自己一覺睡過去的上午,衣飛石都覺得自己徹底墮落了。
然而,在謝茂的親吻和撫摸下,他引以為傲的意志力多半都是爛泥,稀里糊塗又被帶上了床。
謝茂還衝他說怪話:「這不也挺累的?滿身汗。說不得我替你減重更快些。」
遺憾的是,這怪話衣飛石那會兒根本就領會不了,滿腦子漿糊只會循著本能親親親。
砰砰。
有人敲門。
謝茂記得自己掛了DND牌子,買奶茶的時候還去前台續了房,完全不應該有人來打擾。
衣飛石就更尷尬了。在謝朝時,除了幾位閣老,誰敢打擾他和謝茂?現在連個應門的下人都沒有,他和謝茂這樣……怎麼辦?
外邊隔一會兒就敲門,敲得謝茂臉都黑了,怒吼:「滾!」
……
半個小時后。
謝茂陰著臉打開房門,門口站著常燕飛。
「你懂不懂十天是什麼意思?」謝茂沒好氣地問。
常燕飛連忙舉起手:「剛才不是我敲門啊!我一直在外邊等著!」
他一手指牆邊亮著「請勿打擾」四個字的燈牌,目光指向靠著房門牆壁的某個角落。
謝茂側頭,才看見容舜低頭坐在門口牆角。——這是個風度翩翩的富二代,出現時總是教養良好長身玉立,蹲酒店房間門口的動作,實在太不優雅也太不適合他了。
這倒霉孩子,還找上門來了。謝茂掖了掖睡袍,差遣新小弟:「常燕飛,你去開間房,陪阿舜坐一會兒。我和小衣收拾好了就過來。」
坐在地上捂著頭的容舜站了起來,雙眼遍布血絲:「不用。先生,我就說幾句話。」
謝茂如今就披著一件打著酒店LOGO的睡袍,半條腿都露在外邊,頸上還有吻痕——看著他。
「……我就在門外等。」容舜移開目光。
謝茂回頭看衣飛石已經進了浴室,打開房門:「進來坐吧。」
這是一間套房,卧室相對私密。暫時招待客人也說得過去。
「我就在門外吧……」
「隨便你。」
謝茂沒有關門,轉身走進卧室,將浴室大門擰開一點。
衣飛石正在洗澡,見他開門就關了花灑,問:「先生?」
「容舜和常燕飛都來了。你出來時穿好衣裳。帶了嗎?」謝茂問。
衣飛石立刻就擦了擦臉上的水漬,準備出來。
「……人在這兒不會跑。」謝茂不喜歡衣飛石這麼緊張容舜。
哪曉得衣飛石蹬上拖鞋就把他從門口帶進了浴室,緊張地摸了摸他頸上裸露的吻痕:「我……我弄了些印子……」讓人看見陛下頸上的痕迹,也太不尊重了。
「我出去給您拿衣服。服侍您穿戴。能穿領子高一些的衣裳嗎?」衣飛石尷尬地問。
原來不是緊張容舜。謝茂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