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鄉村天王(54)
「呵, 小孩,反應挺快。」
酒吧街角豎起的廣告牌上,一隻黑貓四肢著地站立, 腰背弓起,毛髮聳立。
——它口吻帶著俯視螻蟻的高高在上,豎起的毛髮則完全暴露了它的緊張。貓這種生物, 弓起腰背,豎起毛髮,都是為了使自己看起來體型更加龐大,是一種虛張聲勢的「震懾」方式。
這代表它不想和謝茂交手,單純想把謝茂嚇退。
謝茂根本沒有看它。
他想找的是剛才在便利店裡見過一面的收銀小哥。
對普通人來說, 天人感應是一種非常玄奇且無法理喻的存在, 對修行者而言, 天人感應則是諸事諸行的潛在指引。來到新古時代之後,謝茂恢復了與天地的溝通, 重新踏入修行之路,此後他所做的每一個「下意識」的選擇, 都源於他本身修法與天地的感召, 這是一種冥冥中的指引。
修行多年,謝茂很明白這種「下意識」代表著什麼,也能準確地利用天人感應逢凶化吉。
他將車停在路邊, 走進便利店裡詢問臨時集合點的情報, 都是下意識的選擇。
這種選擇讓他順利堵住了殺手。如果不出意外, 他會在便利店裡發現收銀小哥的破綻。他對各種幻陣都很了解, 一雙來自未來的靈目也能看出各種各樣的能量走向。
然而,第一次交鋒,是謝茂略遜一籌。
大凡擁有正常社交意識的人,遇見諸如裸體、粗口、血腥等刺激時,都會選擇本能地迴避。所以,很多無賴戰術因此而來。交鋒中突然脫褲子,捏咪咪,說出乎意料的話,是很常見的小技巧。
收銀小哥對謝茂拿出安全套,故意約炮,就是一種刺激性迴避。
對同性提出性邀約,基本上可以等同於打架時突然脫了褲子在地上打滾了。大多數人就因此惱羞成怒,脾氣溫和的也會覺得膈應,匆匆離開。
擱從前謝茂立馬就能察覺出不對來。這種小伎倆,只能騙騙剛出校門的愣頭青。
他之所以會中招,完全是因為對方歪打正著了。
——謝茂不在乎別人脫褲子吐口水,他內心的弱點是衣飛石。
在未來時代,無拘無束沒有愛人的謝茂,很是度過了一段喝酒約炮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長得好看,脾氣不壞也不黏糊,在社區里非常受歡迎。收銀小哥歪著頭勾搭他的時候,那一瞬間,他就想起了記憶中漸漸變得遙遠的未來糜爛生活。
隨便約炮的日子遠在他穿越到謝朝,認識衣飛石之前,按說他根本不該有任何負疚感。
可謝茂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在謝朝時,見到了上輩子的情人周琦,他都能「做賊心虛」鬧出一堆事來。遠在謝朝之前的未來時代,對他來說也是一樣不堪回憶的黑歷史。
哪怕衣飛石根本不可能知道從前的一切,他還是忍不住心虛,本能地選擇了迴避。
那一瞬間,道心有瑕。
所以,謝茂收到米粉的簡訊,立刻匆匆離開了便利店。
所以,對方技高一籌,順利避開了找上門來的謝茂。
大風大浪都見得多了,居然栽在這麼個小伎倆上,簡直是奇恥大辱。
謝茂持劍開目,神意裊裊不倦於黑暗與光明之中遊走,方圓半里之內的風吹草動都被他盯死。
廣告牌上的黑貓焦躁地發出低吼,威脅謝茂:「小孩,你要找的人已經走了。本大爺最喜歡吃小孩的眼珠子。」
謝茂左手持符,二指豎起,指尖寒光一閃,紅芒飛逝。
黑貓發出凄厲的慘號聲,直挺挺地從廣告牌上掉下來,砸在垃圾桶上。
長街上,一半光明如昔,一半幽沉如地獄。
靜謐得不似人間的那一片草叢中,一道人影倏地竄了出來。
那人背著一隻熊貓小書包,戴著毛茸茸的小熊帽,身上的棉服也是誇張的卡通造型。
——要不是長得特別帥,一張臉拯救了他的智商,整個兒一大齡弱智兒童。他抱起砸在垃圾桶上的黑貓,沖謝茂嚷嚷:「喂!玩火、尿床、虐待小動物,連環殺手三項特徵,你已經占其中一樣了!」
謝茂和收銀小哥的聯繫媒介有兩樣。
一樣是剛才被他用於追蹤的那瓶水,另一樣則是收銀小哥親手給他的找零。
那瓶水已經徹底潑灑在幻界之中,謝茂指間攜著一枚硬幣,錚地彈出——
風中傳來幽吟聲。
硬幣準確地射向了打扮卡通的大齡弱智兒童。
他就是剛才在便利店裡的收銀小哥。
謝茂頓時覺得更羞恥了。尼瑪,居然栽在這麼個弱智兒童手上!朕一世英名!
同樣炸毛的還有那大齡弱智兒童懷裡的黑貓。剛剛還僵硬不動的黑貓一骨碌爬了起來,踩著那人的胳膊,恨鐵不成鋼地怒噴:「你是不是傻?本大爺在裝死!不是真死!你衝出來幹嘛?」
卡通小哥被黑貓踩得灰頭土臉,連忙伸直雙臂,讓黑貓盡量遠離自己。
黑貓炸毛齜牙。
「他把時間界河都封了,還盯著陰陽兩界,我要不想蹲那兒一直到餓死,遲早得出來。」卡通小哥無語地解釋。
他的目光停留在謝茂身上。
謝茂今夜出門穿得很簡單,去集合點接任務,也許就要打架,下身是比較寬鬆的休閑褲,系帶跑步鞋,上身套頭毛衫,外披短風衣。就謝茂目前的身板帥臉,穿什麼不是重點,反正套麻袋都能上T台。
重點是,謝茂的手裡還拿著一把桃木劍,左手捏著一張屬性不明的黃符。
「沒聽說你會道術。」卡通小哥穿得弱智,智商很正常。
「米粉。」謝茂呼叫支援。
他不認識這人。
米粉和蟲草都飄到了他的身邊。
謝茂無語地把黃符揣進口袋裡,掏出手機。
——都到身邊了,你敢不敢直接告訴我,不要發簡訊?
【不認識。】
沒等謝茂把手機屏幕摁熄,又一條無發信人的簡訊進入他的手機簡訊界面。
【我也不認識。】
這條簡訊很顯然不是米粉發來的。謝茂抬起頭,目光從米粉轉移到蟲草身上。
蟲草立刻給他一個很典型的「新入職小員工給老闆打掃了辦公室,被老闆注視時靦腆又含蓄的討好」笑容。
……所以,你發簡訊給我是為了什麼?掩人耳目?謝茂看著米粉。
米粉尷尬地偏過頭。
最尷尬的是,他們兩隻鬼給謝茂發送的簡訊,對對面一人一貓而言,是完全不加密的。
「我十二歲時就在家中閉關,去年冬至才出來,全天下也沒幾個人認識我。不過,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卡通小哥微微一笑,原本溫柔軟糯的笑臉,有了一瞬微弱的攝人心魄,「我是常燕飛。」
米粉和蟲草都很吃驚,蟲草更是脫口驚呼:「燕飛驚天。」
謝茂在自己的歷史知識中翻了好幾遍,沒發現「常燕飛」這個知識點,可見只是個渣渣。
「你殺了蟲草。」謝茂說。
「是。」常燕飛一口承認,看著蟲草還大言不慚地說,「不用謝我。」
蟲草暈暈乎乎地問:「燕飛師兄,你為什麼要殺我?」
與蟲草常年搭檔的燕窩本名常燕息,是常燕飛的胞妹,二女關係非常親密。蟲草不相信常燕飛會無故殺死自己。何況,隱世家族的潛修弟子對生死也不怎麼在乎。生而為人,死則成鬼,不同的存在方式罷了。就算變成了鬼,一樣可以修行。所以,蟲草對生死的感觸不如米粉那麼強烈。
「我是本次行動的聯絡員。」常燕飛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那封同樣黃暴的郵件。
謝茂看不懂其中的密碼,米粉和蟲草都去檢查了,回頭對謝茂表示認可。
特事辦作為華夏處理非自然力量的有關部門,背後必然有隱世家族支撐,常家就是極其有份量的一支大族。常家子弟完成基礎學業之後,必須進入特事辦入世歷練,拿到特殊考評之後才能正式出師,所以,特事辦里的常家子弟並不罕見。
常燕飛出關就進了特事辦,擔任聯絡員,米粉和蟲草都不覺得奇怪。
——常燕飛是什麼人吶?常家第三十六代首座弟子,類似於隱世家族中的頂級二代。
「我進入集合點時,池師妹已經陷入閻羅幻陣,三魂縹緲。如果不立刻將她兵解,七魄也將喪失。所以,」常燕飛指了指蟲草的眉心,「我殺了她。」
修行人不怕軀殼死亡,怕的是魂飛魄散。鬼修也是修,魂魄都沒了,那才是真的沒了。
謝茂知道閻羅幻陣。
這是新古時代很流行的一種攝魂陣,主要用於攝取生魂。
被攝去魂魄的人會陷入昏迷,魂魄如鬼魂一樣被肆意操縱,令人膽寒的是,鬼魂依仗鬼氣存活,被閻羅幻陣攝取的生魂依然倚靠肉身存活。生魂離體活動會消耗巨大的生氣,失去魂魄的人身很快就會虛弱而死。一旦肉身死亡,生魂無依無靠,只能消耗自身,最終魂飛魄散,永遠消失。
……根本不到必須兵解的地步。
真被攝魂離體,把蟲草的生魂找回來就行了。何況,這不是才被攝取了三魂,七魄都還在嗎?
「所以,你就殺了她。」
謝茂將桃木劍猛地刺回左掌,木劍憑空消失。
所有人都震驚於他藏匿桃木劍的手法時,他雙手之中風雷涌動,一道電光直劈雲霄。
轟隆一聲悶響。
謝茂掌中雲氣上形於天,再從九天之下落下,勢如破竹。
常燕飛錯愕之下抱著黑貓飛逝近三十米,從長街那一半黑暗中飛入光明,依然逃不脫頂頭砸下的炸雷,眼看人腰粗的閃電要劈上頭頂,他一連砸出七八件金光閃耀的護身法器——
九霄青羅傘,燒焦。
百足謫仙盾,燒焦。
白鶴寒鴉燈,燒焦。
百鍊赤鳳箍,燒焦。
六陽無傷盒,燒焦。
玄龜梅花罩,燒焦。
捉影乾元冠,燒焦。
……
「出鬼了!」
隨著護身法器一件一件燒焦,常燕飛臉色一點點灰敗。
千鈞一髮之際,他用最後一件九子蓮心把黑貓護著扔了出去,雙手燃起十八張神盾符,把自己七竅十一柱牢牢護住。這已經不是保命的法子了,而是保魂。
——希望被劈死之後,魂魄還能留個渣渣,不至於魂飛魄散。
粗亮可怕的閃電幾乎把整個長街映出慘白色。
一切發生得太快。
米粉和蟲草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常燕飛身上的神盾符在雷光中,一一燃燒成灰燼。
被修界眾人仰望了二十年的常家天才,燕飛驚天,剛剛入世就要隕落了嗎?
黑貓發出凄厲的嚎叫聲,雲層中隆隆涌動。
那一道可怖的閃電,最終,落在了一柄輕飄飄的桃木劍上。
常燕飛渾身被炸得稀爛焦黑,被可怖的雷炁壓得單膝跪下。
謝茂一手持劍,接住了按落他頭頂的那一道巨雷。
風雷在桃木劍上瘋狂翻卷,吹得謝茂那件不怎麼輕盈的短風衣也獵獵作響。
此時此刻,現代修真界號稱「二代第一人」的常燕飛,與那一道能夠轟滅他的雷光,僅有一把薄薄的桃木劍間隔著。
雷,是謝茂放出來的。
他又親手接住了。
被壓在桃木劍與巨雷之下的常燕飛,沒法兒去考慮「你這麼搞我是不是想立威」。
巨雷在上,常燕飛不想死。
「服輸!」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打不過人家,要麼認輸,要麼認命。
無數人曾在常燕飛的靈符下認輸稱臣,技不如人時,常燕飛認輸也毫不含糊。這是修界規矩。
謝茂也沒有打算殺了他。
那邊米粉和蟲草都關切地看著常燕飛,尤其是死在常燕飛手裡的蟲草,絲毫不介意常燕飛殺死她的事實,真真正正對他充滿了感激和關心。這有什麼辦法?新古時代的局限性。
謝茂知道如何取回陷入閻羅幻陣的生魂,這個時代的修者不知道。
常燕飛認為殺了蟲草是唯一拯救她的辦法。
可是,只要他稍微等待半小時,等謝茂趕到集合點,蟲草就不必死了。
謝茂抽回桃木劍,巨大的雷光瞬間砸落,常燕飛瞳孔劇烈收縮,以為必死無疑時,巨雷砸在了他的身上。觸身時,倏地化作一道手臂粗細的小雷。
「咳——」常燕飛咳出一口逆沖而上的黑血,渾身酥軟脫力,趴在地上。
蟲草連忙上來,蹲在常燕飛身前:「老大,燕飛師兄不會害人。」
常燕飛立刻退了一步。他不能和蟲草的鬼魂產生聯繫,否則,蟲草就不能去投胎了。
「你不要留在這裡了,先回家找長輩拿到福祿牌,去地府排隊投胎。」常燕飛說。
隱世家族的子弟和普通人不一樣,他們有專門的福祿牌子,遞給地府鬼差之後,就能換取來生的壽數福祿,不過,求福祿壽的非常少,通常都是要求投生回本家,下一世繼續修行,以期超脫五行。
蟲草哦了一聲,還是回頭看謝茂。
很顯然,剛剛進入特事辦的常燕飛,在她心目中的威望仍是不及已經退役的前老大。
「你還記得些什麼?」謝茂問。
蟲草努力回想了一下,說:「我都記得。只是不記得怎麼死了。」
全都記得又沒有特意提及,可見她認為沒什麼可疑之處。
謝茂瞥向常燕飛。
「……她在幻陣里,我就貼了一張安息符。」常燕飛解釋。
「沒什麼事了,你回家去吧。」謝茂在她身上畫了一個「隱」字,金燦燦的紫光一閃而逝。
米粉死前是普通人,蟲草也不以符術見長,都看不出他隨手畫符的奧妙。唯有以符術立家的常燕飛暗暗心驚。黃紙、硃砂,都是行符的媒介,上祈於天,下敕於地。就像古代臣子給皇帝上奏摺,皇帝給百姓子民下聖旨,草紙寫奏摺要被砍頭,破布頒聖旨也是快亡國滅朝了……這玩意兒它真的很重要。
空手寫符代表著什麼呢?要麼這符借的是自家親祖師的力量,要麼這就是修者本人的力量。
只有這兩種情形,才能解釋這種「完全不客氣」的符相。
謝茂叮囑蟲草:「我給你附了一個隱字訣,三日之內,只要你有心躲避,諸神眾鬼不能近身。可保你平安回家。路上不要耽擱,不要多事——你是修家,應該知道鬼魂一旦與生人產生因果,就不能再投胎了?」
「我知道。」蟲草抱拳作揖,施了個修家禮,「老大,我回家去準備投胎了。」
她看著謝茂的臉,戀戀不捨地說:「我們池家弟子都十六歲下山,十六年後,你還在不在特事辦呀?可惜,到時候我也不記得你了。」
謝茂聞言憋了個滿頭包。最近桃花有點太旺盛了?
蟲草很快就離開了,耽擱得越久,越容易與人界發生聯繫,不小心就會失去投胎資格。
確認蟲草走遠之後,謝茂才轉過身,炸常燕飛一個驚雷——
「你原本不必殺她。」
常燕飛正在搓自己臉上的焦灰,作為(自認為)風靡萬千少女的修二代,他很注意形象。
這句話讓常燕飛手指頓了頓,抬眼望著謝茂。
謝茂沒說我可以救她生魂這種看上去很裝逼的話,直接甩大學課本里的標準答案:「攝鬼魂以陰,攝生魂以陽。抱陰負陽,沖氣為和。」
常燕飛嘴唇急速蠕動,立刻趴在地上,以手指劃出天星羅盤,迅速推衍。
十分鐘后。
常燕飛獃獃地看著寫了滿地的符字:「……我原本不必殺她。」
連念兩次之後,他狠狠一砸地面,指骨霎時間血肉模糊。
閻羅幻陣有救魂之法。攝生魂以陽。以前為什麼沒人想到?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不,如果我沒有動手兵解池春草,等謝家的小子來集合點,池師妹就不必死了!
常燕飛滿眼愧悔自責,更有一絲失魂落魄。
——他原本自信中隱帶著那一股目下無塵的高傲,此時都已消失殆盡。
謝茂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常燕飛抬頭。
良久。
他們都很清楚,這是締結彼此主從關係的關鍵時候。
謝茂先前用雷術正面打敗了他,他承認「服輸」,這是以武論高低。
今天他打不過謝茂,對謝茂俯首稱臣,可是,一旦有一天他能打敗謝茂了,照樣會逼著謝茂對他說「服輸」二字。武無第二。誰都有當老大的野心和資格。
一次武鬥失敗不算什麼。
在修界,除了他的姑姑常宿貞,有著「自修行以來同輩之中未嘗一敗」的名聲之外,上前數二百年,三百年,有記載以來,都沒有常勝不敗的例子。總有狀態不好的時候,總有別家天才橫空出世的時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謝茂真正厲害的,是後邊這一著。
他沒有在蟲草的鬼魂跟前,拆穿她「枉死」的事實。
蟲草離開之後,謝茂直接把破解閻羅幻陣的訣竅告訴了常燕飛,絲毫沒有藏私。
蟲草的「無辜」兵解,閻羅幻陣的完美解法,轟隆隆地殺入了常燕飛驕傲的生命之中,這比他先前挨上的那一道巨雷更讓他震撼、更有殺傷力。
但凡他還有一絲羞恥心,但凡他還有一絲道德感,他都會對謝茂低頭認輸。
這不僅僅是因為技弱一籌,還壓著蟲草一條命。
——你跟著我,以後不會讓你再犯今天這樣的錯誤。
——好。
常燕飛握住謝茂伸來的那隻手。
從今以後,你是老大。
※
噗一聲。
廣告牌上的燈斷了電,瞬間漆黑一片。
長街恢復了生機與光影,被謝茂一劍斬落的幽暗消失無蹤,風氣重新開始流動。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米粉發現自己還坐在車上,身邊的蟲草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謝茂與常燕飛前後走來。謝茂渾身毫髮不損不奇怪,奇怪的是,原本被劈得破破爛爛的常燕飛也還是穿著他卡通棉服,頭戴毛茸茸的小熊帽,手裡還抱著一隻翻白眼的黑貓。
「老、老大……」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沒太多靈異知識的米粉滿頭霧水。
他飄出車門,去看剛才常燕飛吐出的黑血,推衍法術時寫了滿地的符文。
然而,地上一片潔凈。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
如果常燕飛不是老老實實跟小馬仔似的守在老大身邊,我肯定以為是做了一個夢。
想起常燕飛拿出手機自稱聯絡員的場景,米粉不屑地想,你想當特事辦一哥,那還差得遠呢。
老大就是老大,由始至終,特事辦的老大都只有一個。
……就沖著那一串正常人都想不出的郵箱密碼,米粉覺得,眼前這個老大,應該就是從前的老大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