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鄉村天王(12)
袁麗一路小跑著上前,攔住了正在打車的謝茂和衣飛石。
「謝老大,我們聞總接到消息,米粉死了,小面重傷。聞總問,你今天是不是照舊回老家?」
衣飛石已經坐上了計程車,正跟司機師傅說就近找一家客棧。
這些年杭市大大小小的客棧也開不了不少,聽說要求是就近,司機就點點頭:「好嘞。」
謝茂轉身看著那個滿臉憤慨的短髮女孩兒,不解地問:「這是個法治社會,死了人找警察。」
「還是,這算喪報?」他想了想,從口袋裡掏了二百塊錢,塞進袁麗手裡,「白事禮錢。」
謝茂隨後上車,關上車門。
在袁麗滿臉錯愕中,計程車很快就消失在杭市寒冷的黎明之中。
計程車師傅果然找了一間距離最近的客棧,民宿風,短短一條小巷走進門,敲門才驚醒了趴在沙發上打瞌睡值班的店老闆。
衣飛石已經困得不行了,揉著眼跟謝茂一起辦入住手續。
客棧老闆問是不是要標間,謝茂看了看掛著的房價水牌,指著中間那個標著五百六的豪華大床房:「這個吧。」
這帥哥與胖子的組合,不亞於美女與野獸。正常出來約炮的都還遮掩一下,說是哥們同住,叫個標間,直接要大床房的……還真不那麼多。客棧老闆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聞言面不改色:「身份證。」
謝茂把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
「這位先生……」
客棧老闆指了指台上的牌子,上面寫著,按公安部門要求,所有入住人員均須身份登記。
「他沒帶。」
「我待會就回家。」衣飛石撒謊也是張口就來。
看著外邊漸漸變得明亮的天幕,客棧老闆哦了一聲,最終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終是昨晚拿了房租「財大氣粗」的衣飛石付了押金,二人拿著房卡,上了二層樓。
這會兒衣飛石也顧不上腹誹屋子小,住著多麼委屈了,謝茂將門鎖好,鋪開行軍被褥,衣飛石正拿著凈水符束手無策——他昨天越獄時砸了打火機,現在沒火點符了。
謝茂直接用隨身空間里的清潔套裝給他洗乾淨,重新給他拿了標準制服,設定成寢衣樣式。
衣飛石去屏風后的洗手間里換衣裳,聽見謝茂貌似不經意地提醒:「小衣,這符不要輕易當著人的面點燃。」
不能當面點燃?衣飛石想起自己點符時,小面驚得掉了水瓶子的畫面。
他換好寢衣出來,若有所思:「陛下……」
「陛下?」
「先生。」衣飛石連忙換了個稱呼。
陛下不能叫,老公不能叫,叫謝茂?他叫不出口。
或許這世上所有人都能心無芥蒂地對皇帝直呼其名,他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謝茂覺得這稱呼有點怪異……不過,逼衣飛石叫自己小謝老謝什麼的,也太為難了。
算了,先生就先生吧。聽上去特別年高德劭有文化。
他拿了兩個行軍飯盒擺在小茶桌上,另外從果園裡摘了一個甜瓜,放進食物處理機里,一半自動榨汁處理,另一半則切成小牙,裝盤放好。
衣飛石熟悉地坐了過來,先喝了一口果汁,再吃了一口瓜。
「前夜之前,石一飛和您的原身互不相識。人蔘卻一口咬定,臣……」見皇帝停下筷子看他,他連忙改口,「一口咬定,『我』是您的男朋友。」
「今日他對我所說的話,似乎也很肯定,我是什麼門派的弟子後人。」
衣飛石收集情報細節的能力一向不弱,只是初來乍到,沒有常識,以至於很多問題都很懵懂。謝茂才提醒他不能隨便在人前點符,他許多想不明白的困惑處就有答案了。
謝茂點點頭,說:「他和小面有過聯繫。」
見過衣飛石點符的人只有啟平鎮派出所那一波,能和人蔘說得上話的,只能是小面。
——米粉那口吻都恨不得一口把人蔘吃了,如果是米粉做彙報,頂多只說衣飛石身份能力成疑,不會說衣飛石和謝茂的曖昧關係。人蔘就不可能一口咬定謝茂找了個胖子做男朋友。
畢竟,說句比較現實的話,似謝茂這樣品相的男人,釣金主肯定能找個層次更高、更財大氣粗的,不釣金主,他又何必找個胖子?
正常人沒見過謝茂牽著衣飛石的手溫柔細語的模樣,都不會相信他會愛上一個死胖子。
「也或許他在啟平鎮派出所有眼線。不過,」衣飛石懷疑的是,「米粉死了。」
謝茂同意他的判斷:「米粉死了,小面活著。」
聞明雅很反常地知道了衣飛石相關的情報,隨後,可能向聞明雅彙報過情況的米粉和小面,一個死了,一個重傷。死的那個與聞明雅不和,死裡逃生的那一個則是很可能已經向聞明雅暗中投誠的人。
「天大的事,等咱們吃了飯睡一覺起來再說。」
謝茂替他舀了一勺飯出來,「今天的菜式喜歡么?」
「喜歡。」皇帝親自賞的膳食,怎麼可能不喜歡?
衣飛石又困又餓,吃了飯漱了口,和謝茂一起倒在床上的行軍被褥上就睡著了。
正睡得香甜迷糊的時候,謝茂仍在地上的老人機發出刺耳的鈴聲,衣飛石倏地睜開眼,看見低矮逼仄的天花板,瞬間想起了自己已經到了新世界的現實。
謝茂已經翻身下床,撿起電話接通:「說。」
「謝哥,你今天當班,啷個又不見了?你是不是沒辦辭職手續直接走了?我都上了二十四個小時的班了,好惱火喲,你到底回不回來?」電話里,老何略帶埋怨的聲音響起。
對謝茂而言,如今要閉關撿起前世的修為,在鄉下當保安其實是個不錯的工作。
只是不能繼續待在頂呱呱食品廠了。
「我今天晚些時候回去。明天就走。」謝茂簡單交代了自己的安排,反正值班別指望我了。
「就是嘛,你就算要走,也要回來一趟,兄弟們給你辦個接風……不對,送風……反正就是個什麼宴,你是不是晚上回來?趕得上晚飯不?我去買點菜,晚上煮火鍋,勇哥也出院了,我們搓一頓噻。」老何早知道他要走,也不說值班的事了,興沖沖地約飯局。
謝茂想了想,答應說:「好。」
又回頭看仍舊睡眼惺忪的衣飛石,「要晚一些。晚飯趕不上了,夜宵吧。」
那邊老何滿口答應,絮絮叨叨地掛了電話。
「回去鎮上拿些東西。」
謝茂在乎的當然不是原身的幾身舊衣服,幾個家用電器,而是那隻被他隨手丟在宿舍里的毛絨絨。
那東西動不動就吞食兩界渾沌,扔在宿舍不管,很快廠里又要鬧靈異事件了。
「不著急,再睡一會兒。」
謝茂摟著衣飛石上床,二人都困,哪曉得才閉上眼沒多久,謝茂的老人機又響了。
自昨夜荒地遇襲之後,謝茂就一直處於虛弱狀態,好容易睡了一會兒養息精神,兩次被吵醒。他再次睜眼時,已然有了些不悅,衣飛石連忙把老人機拿在手裡,學著謝茂的樣子按了通話鍵,試著把電話放近耳邊:「……說?」
衣飛石好奇試探的模樣讓謝茂忍俊不禁,有點怒氣也消散了,含笑看著衣飛石接電話。
「謝大師您好,我是吳悠。冒昧今日再打擾您,您今天有時間嗎?我們容副總今天想約您吃個飯,主要談一談昨天015室的那件事。您放心,我們按照盛大師的價格給您算勞務費,絕對不會虧待您。」
昨天|衣飛石還和吳悠見面談過話,對吳悠的聲音很熟悉。
這會兒親耳聽見吳悠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他終於明白了追蹤機的奇妙,想和吳悠多說幾句話,又不敢耽誤了正事了,「吳小姐稍候,我這就上稟先生。一刻鐘以後,你再聯絡可以嗎?」又忍不住問,「費事嗎?」
「不費事不費事,好的。謝謝您,石先生,請一定轉達我以及我們容副總的誠意!」
吳悠萬沒想到接電話的不是謝茂,掛了電話才想,哎,昨天光顧著覺得石一飛胖乎乎的,怎麼沒注意他聲音這麼好聽呢?好蘇好磁好性感,這要沒見著真人,直接聯想絕世大帥哥啊!簡直是聲控福利。
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遏制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抽出電話卡換了個能錄音的手機。
我就錄下來自己珍藏,絕不分享!
這邊衣飛石按了紅色的通話結束鍵,看著屏幕上顯示出通話結束的字樣,對老人機愛不釋手。
「吳小姐說,她主人想請您吃飯,談昨天下午醫館彌勒佛像的事。」他還在看那個簡陋的老人機,由衷地讚歎,「這真好。」用來傳遞信息,就不必派傳令兵了。
「那你先拿著玩兒,隔兩天給你買個更好的。」謝茂算了算日子,今天要回鄉下去找毛絨絨,明天才有空回來找錢,買手機的事可不就得隔兩天嗎?
「這個挺好的。」
衣飛石好奇地按來按去,無師自通地找到各種菜單界面,把什麼通話記錄、通訊錄、一鍵呼救、快捷撥號、簡訊息、日曆、收音機、MP3……全部都玩了一遍。
謝茂哭笑不得,提醒他:「不困啦?你還睡不睡了?」
衣飛石捨不得放手,小心翼翼地歪在他身邊,只怕身體太重壓著了皇帝:「待會吳小姐還要打過來。」這就是向謝茂請示了,去還是不去?
謝茂沉默。
昨天還在他跟前義憤填膺表忠心的米粉死了。
如果米粉死於正常執役,謝茂不會覺得有任何猶豫之處。主管非自然力量的一線作戰人員,戰死是很尋常的事情,謝茂見得太多了。可他和衣飛石都隱隱約約地覺得,米粉的死有蹊蹺。
如果米粉真的死在人蔘的手上……謝茂沒有原身的記憶,沒有原身的感情,他不會難過。
他只是會覺得對不起原身。
原身離開特事辦之後,心腹下屬被人排擠陷害致死。
如果昨天和米粉見面的不是謝茂,而是那個滿臉青春痘,一副「不服來干」的囂張兵王,米粉會死嗎?他是不是就能掌握更多的情報和細節,察覺出某些地方不對,他是不是就能救下米粉?
米粉見面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老大,兄弟們不找你不行了!」
米粉帶著對原身滿滿的信任和崇拜,一頭撞了進來。謝茂能給他的卻只有陌生和冷淡。
才死過一次的謝茂很理解這種感受。當他閉眼離開了謝朝,他恐懼擔心的就是一個王朝結束了,他的小衣能否順利在新朝站住腳跟,好好地過日子?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不在了,是否有人欺負小衣。
他不知道原身去了哪裡。但是,他有同理心,他會感同身受地去替原身考慮。
如果我是原身,我死去了,一個新靈魂佔據了我的身體,執行我未盡的人生,卻眼睜睜地看著我的下屬死於陷害,我會如何?——謝茂感覺不到原身的存在,或許已經死了。
死人翻不起浪。
可是,死人會委屈,會無能為力,謝茂了解這種無能為力的苦楚。
「不去。」
謝茂最終還是選擇了衣飛石的安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米粉已經死了,真相在那裡不會被磨滅。
等他重新找回了前世的修為,甚至教會了小衣修行,到時候二人再聯手回來找場子。謝茂相信衣飛石的資質,朕的小衣那神級天資,修行豈在話下?
倘若米粉真的死在人蔘手裡。謝茂已經給聞明雅準備好了一個極其爛慢的死法。
吳悠再次打電話來,衣飛石就拒絕了她的邀請。
她還想勸說,衣飛石很高興地掛了電話。
這是個謝茂無法理解的怪癖,衣飛石居然喜歡掛電話。
二人倒頭睡到了下午,餓得飢腸轆轆地起來。洗漱之後,謝茂沒有再顧忌是否會驚動當世高人,把標準制服從寢衣模樣變成了貼身的小衫,叫衣飛石穿在裡邊。
這是星際聯邦配發給文職人員的防護服,專門用於異星探險,謝茂也只有這麼一件。
給面對槍械無力自保的衣飛石防身非常合適。
二人退了房,牽著手在路上找吃的。工作日的下午,杭市街頭依然遊人如織。
衣飛石看著忙碌又安然的人們,感慨說:「這世界真好。」
經歷了一次死別之後,還能和皇帝這麼手牽著手,曬著冬日和暖的陽光,漫無目的地散步行走,不必操心家國天下,真好。衣飛石從來就不是個太有野心的人,他所努力的一切,也無非是擁有一個春能賞花,秋能賞月的棲身之地,與愛人太平無憂地活下去。
前世他做不到。因為他的愛人是皇帝。誰都能罷工,皇帝不能罷工。
來到新世界之後,儘管身處底層,卻意外地得到了這一份悠閑。
「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①」衣飛石感慨道。
謝茂正轉頭給他買糖炒栗子,他就念了這麼一句。
「無能者無所求,這是罵誰呢?」謝茂剝了個熱烘烘的栗子喂他。
衣飛石連忙認慫:「自然是臣。臣無能者無所求,只求飽食而遨遊。」
謝茂把整包栗子給他拿著暖手,習慣地撫摩他肉乎乎軟綿綿的後背,柔聲道:「行吧,先讓你飽食,咱們再去遨遊。」
這天杭市的陽光特別好,衣飛石散著步吃了半條街,下午四點半,才打了車前往啟平鎮。
計程車司機不大願意拉,最後要價六百不打表,高速費用另算。謝茂和衣飛石對錢都沒什麼概念,更不會跟底層車夫討價還價,衣飛石數了數手裡現金還有富餘,就跟謝茂一起上了車。
這回衣飛石說什麼也不肯再坐前排,寧可蜷著腿擠在謝茂身邊。
狠宰了一筆的計程車司機心情特好,服務周到地給他調整了前排的座椅位置,頓時寬敞了許多。
衣飛石挨在謝茂身邊玩手機,不到半個小時,車還沒上高速,手機就沒電了。
衣飛石按了好幾下,老人機掙扎著閃爍了一點電量1%的紅光,又黯淡了下去。他鼓搗半天,徹底沒電的老人機都不肯再亮起,略不好意思地看向謝茂:「玩壞了。」
「沒電了。」謝茂回憶了一下,原身宿舍里好幾條線,「回去充上電就好了。」
衣飛石就把老人機珍重地收好,目光落在計程車司機掛在儀錶盤上的手機上。
這司機裝了個約車軟體,不停有女聲播報,某某地方約車什麼時候去什麼地點,願意給多少補貼。這司機聽見一個後天上午四點去小山機場的單,立馬就搶了下來。
衣飛石看著他的手在寬大的屏幕上按,看他撥通電話,跟約車人聯繫。
這個世界真是太有趣了。每個人都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在謝朝,貴族們當然也有很多消遣,不過,那多是建立在人力之上的豐盛,一個人獨自待著的樂趣就非常少了。
他看司機操作手機軟體,還看司機怎麼開車。
駕駛汽車難度並不大,無非就是方向盤,變速桿,離合器,油門,剎車。
司機每做出一個動作,汽車很快就會做出反應。包括換擋。普通人對速度不敏感,衣飛石則不然。他能夠感覺到司機在起步后換了幾次檔,車速就有了明顯的提升。哪怕沒有人教授,衣飛石通過觀察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很快他就對學習駕駛汽車失去了興趣,實在太簡單了。
他比較感興趣的是駕駛汽車。
只是這會兒車在高速上邊,跑上了一百公里。衣飛石估摸了一下速度,覺得如果他來開的話,這麼快的速度,只怕不大安全。畢竟是第一次開,最好找一個皇帝不在的時候,比較穩妥。
——衣飛石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機動車駕駛證這種東西。
——他也不知道其實司機並不會讓他開自己的車。
失去興趣的衣飛石老實了,乖乖地挨在皇帝身邊,看皇帝的手指頭。
還是陛下最好看。天天看,永遠都不會膩。
謝茂嘴角微微上翹。
他也是全程都在看著衣飛石的動作。
衣飛石玩老人機,他看衣飛石玩。衣飛石偷偷看司機操作約車軟體,他看衣飛石眉宇間的好奇。衣飛石認真觀察司機駕駛車輛,他就看衣飛石偶爾踩一下腳。現在衣飛石老老實實挨在他身邊,看他的手指,他就看著衣飛石看自己。
——衣飛石畢竟是古代人,比較含蓄。再怎麼喜歡,也不會長久地看著他的臉。
所以,衣飛石看他的手指。
謝茂的想法和衣飛石一樣。
還是小衣最好看。天天看,永遠都不會膩。
高速路上,不少載重的貨車在穿行。按照通行規則,貨車靠右行駛。一段比較老的高速公路限速80公里,司機正在踩剎車減速,一輛滿載貨物的加長貨車卻從右道飛馳而出,沖向正在減速的計程車。
謝茂感覺極其敏銳,一把抱住了衣飛石腦袋,劇烈碰撞瞬間發生。
前面是一輛同樣正在減速的大巴車,計程車失控地飛了出去,一旦與大巴車相碰撞,貨車隨後而至,夾在兩車之間的計程車必然變成鐵皮。
衣飛石一把搶住司機的方向盤,往右猛打半圈,車輛不受控制地橫著飛了出去。
那是一段比較老舊的高速路,架在沿途的廠區之上,距離地面足有六七米高。計程車飛出路面,砸在路邊某廠房的倉庫上,斜著插了下去。
謝茂與衣飛石都在後排不曾繫上安全帶,直接從車窗飛出。
隨身空間自然護主,謝茂砸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有損傷。
他想要拉住衣飛石的手,衣飛石卻摔向了另外一個方向,驚得謝茂差點把身上的清潔套裝都砸了出來,就看見衣飛石砸向廠房的肩上生出一塊一尺見方的黑甲——
砰一聲劇烈的碎響,衣飛石毫髮無損,廠房被砸榻了一個角。
隨後衣飛石掉落在地上。
觸地的瞬間,他身上所有與地面接觸的部位都生出黑甲。
衣飛石仍舊毫髮無損,水泥地當場皸裂。
謝茂這才想起,今天離開客棧的時候,他讓衣飛石穿上了標準制服。這就派上用場了。
修行者的直覺就是這麼準確。當他心起一念覺得應該讓衣飛石穿上標準制服的時候,他就很果斷地選擇了執行。儘管才剛修行數日,趨吉避凶依舊是一種本能。
謝茂拍去身上的粉塵,衣飛石已經果斷匆忙地爬了起來,飛奔到他身邊:「陛下!」
另一邊,倒插著飛下的計程車,半個頭已經徹底成了鐵皮。
謝茂看著被撞得血肉模糊、當場身亡的計程車司機,目無表情。
不到二十個小時。
兩次謀殺。
哪怕他已經準備離開,不摻合這件事了,對方依然不肯放過他。
※
高速路上已經撞成了一片狼藉,出事地段是一個彎道,視野不好,不斷有車減速不及追尾。
僥倖逃生的車主迅速報警,最終這場車禍造成十二輛車連環相撞,死亡二十二人,重傷十七人,傷者多數是大巴車上沒系安全帶的乘客。
所有人都對謝茂和衣飛石奇迹般的生還驚訝不已,倒也沒人懷疑有什麼貓膩。
——這世上幸運的人每天都有,新聞里從高樓墜落毫髮無損的也屢見不鮮,人們有心理準備。
謝茂與衣飛石再次和警察打交道,做事故調查筆錄。
市公安局很快又派了人前來把二人接走,這回還沒從市局出來,就有兩撥人前來堵截。
第一撥當然是聞明雅。他仍舊只帶著一個女司機,衣冠楚楚地出現,似乎和市局的關係也很好。
另一撥人則是吳悠口中的容副總。據說是神牧集團董事長容錦城的堂弟,名叫容錦軒,不到四十歲,留著板寸頭,目光銳利深邃,哪怕穿著黑西裝也不像是生意人,更像是黑社會。
謝茂頭也不回地上了容錦軒的車。
相比起熟悉原身根底的特事辦和人蔘,他選擇陌生的神牧集團入局。
不管在背後搗鬼的究竟是什麼人,殺上門兩次還想全身而退?真當朕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