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生隨死殉> 178.振衣飛石(178)

178.振衣飛石(178)

  衣長寧在四岸縣狠狠捅了皇四子謝澤一刀,回京途中, 謝茂就收到了鹽政總督衙門的奏摺, 聽事司處也有了詳情回稟。


  據查, 大順昌行確實是謝澤所有。


  皇子年紀大了, 納妃生子, 處處都要花錢,想轍弄點零花也很正常。


  不過, 這遠在天邊的買賣,謝澤也不可能親自打理,大順昌行是謝澤生母胡氏族人所經營。


  鹽引也確實是通過衣長安的關係,從殷克家那一脈的關係網裡勾兌來的。


  衣長安就更聰明了, 他實際持股,代理人卻是七彎八拐換了幾層關係, 倘若不是衣長寧燒縣衙那一出,未必能順藤摸瓜查到衣長安頭上。和謝澤不同, 衣長安人就在涼州,隨時都能查賬,家勢又霸道,哪有人敢污他的銀子。所以,衣長安根本不必自己出面去搞販鹽生意。


  總而言之,這是個不大容易被查出來的關係網。


  ——若非衣長寧一把火燒了縣衙, 謝澤勾結衣長安、聯絡殷克家的罪名, 未必能全部坐實。


  這些查回來的線索, 也越發證明謝茂和衣飛石不是冤枉了衣長寧。


  他就是故意要害謝澤。


  有個聰明伶俐的衣明聰在, 謝茂還想立衣明聰做嗣皇帝,此時就不會拆穿衣長寧的小算盤。不過,他也沒有如衣長寧所願,大張旗鼓地徹查此事。


  他的處置很溫和,明眼人看得懂,不解內情的人就是一頭霧水。


  比如,莫名其妙接了賞賜的謝沃。


  謝茂賞東西向來是一碗水端平,謝沃有的,謝澤就有。謝澤有的,謝沃也不可能沒有。


  如果是為了嘉獎二位皇子的學業品性等等,皇帝也不會直接賞賜皇子,而是賞賜皇子的師傅們。謝沃和謝澤都是同一批師傅。皇帝要表揚皇子時,就叫太監去上書房,雲,某某皇子什麼事做得很好,某師傅教導有方,賞金銀錁子,文房四寶,摺扇香包……碰上過年過節,還會賜餅賜肉。


  這回皇帝莫名其妙給謝沃賞了一堆東西,從金銀器皿布匹香料到擺件傢具奇珍花木,種類繁多數目也不少,多得簡直誇張。幾百個太監從內庫搬了半天都沒搬完,皇三子妃杜氏不得不找謝沃請示:「爺,咱們小庫房放不下了,是不是把偏殿封一間出來做庫房?」


  謝沃正在摳腦袋,茫然道:「倩兒,皇父是不是要讓我出宮開府去呀?」給這麼多東西!

  「爺,若是皇父要咱們出宮開府,這些東西可以等咱們出去了再賞賜。」


  搬兩回不累嗎?!

  反正,攤上這麼個丈夫,杜妃心很累。


  與他比鄰而居的皇四子謝澤,則坐在書房裡咬嘴唇。


  謝澤沒謝沃那麼憨,他父王胡陽王也比謝沃那個傻爹思行王聰明多了,謝澤在宮中從不閉耳塞聽,四岸縣衙失火之事,他十六天前就收到了消息。他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弄他。


  謝茂做了近二十年皇帝,不至於身邊消息都管不好。


  所以,謝澤只知道四岸縣衙被燒了,並不知道那一把火是衣長寧所縱。


  聰明人都喜歡自作聰明。


  謝澤不知道衣家出了個膽大包天的衣長寧,他想,這世上誰有本事在皇父眼皮底下火燒縣衙?結合皇帝回宮之後大肆賞賜謝沃的動作,謝澤判斷要弄他的人,就是皇帝。


  火是皇父放的。燒縣衙是警告保全我,賞賜皇兄則是對我的懲戒。


  ——畢竟,用任何方式罰我都會引來朝堂震動,要達到打壓我的效果,多多賞賜皇兄即可。


  我和外臣一起搞販鹽生意,皇父也不疑心我勾結外臣,僅僅是這樣輕拿輕放提點於我!謝澤頓時被自己腦補出的謝茂那一片慈父之心感動得不行,越發覺得自己對太子位勢在必得。


  畢竟,宮中就兩個上了玉牒的皇嗣,謝澤頭頂上的皇兄謝沃……也太憨了些。


  ※


  大半天沒能把衣飛珀從宮外宣進來,眼看宮門下鑰,衣飛石氣得臉都黑了。


  謝茂勸道:「你這裡干著急有什麼用?事已至此。」


  他一下午也處置了不少事,先給謝沃放了賞,又在太極殿看了半下午摺子,這會兒脖子有些僵了,不自在地伸臂舒展筋骨,衣飛石很自然地湊近他身邊替他揉肩捏頸,手法甚為熟練。


  「臣想去看一看崇慧郡主。」衣飛石道。


  謝團兒懷孕這麼大的事,之前衣家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如今在宮中養胎,得了消息的婆家人總得去關心一番。


  衣飛珀遍尋不著,馬氏又常年「病」著無法進宮,思來想去,衣飛石還是打算親自走一趟。


  ——從衣飛珀那邊算,他是兄長不大好探望弟媳婦,可從皇帝這邊算,謝團兒也就是當年牽著他衣角的小姑娘,這關頭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男女大防?

  不過,謝團兒住在後宮中,衣飛石輕易不好自己過去,指著皇帝帶他走一趟。


  「天都黑了,朕吩咐郁從華賞了東西過去,待會兒再叫趙雲霞來給你回話,你就不要去了。」


  很意外的是,皇帝居然拒絕了他的請求。


  衣飛石很少會向謝茂要求什麼,通常他開口了,謝茂就不會拒絕。


  衣飛石稍微錯愕之後,瞬間就明白了皇帝的打算,說不清楚心中是什麼滋味。


  他以為四岸縣衙被火燒之後,皇帝就該放棄衣明聰了。


  現在看來,皇帝根本沒把衣長寧的所作所為放在心上,或者說,皇帝暫時還不願放棄衣長寧與謝嫻這個融合了兩家骨血的兒子。


  固然謝團兒腹中也懷了衣家血脈,可她肚子里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是賢是愚,甚至也不知道能不能生下來,會不會夭折?這樣一個全是未知的小團血肉,哪裡比得上快要五歲,長得結實機靈、聰明可愛的衣明聰?

  所以,皇帝不會在這時候親自去探望謝團兒。


  讓黎王出禁的旨意已經下到宗正寺了,最遲明後天,砌在黎王府的高牆就會被拆開。開禁的黎王府就是謝團兒的一層靠山,倘若再加上皇帝趁夜親自探望,這恩寵就顯得太過了。


  至少在此時,皇帝不會准許謝團兒越過謝嫻,不會准許她肚子里還沒出生的孩子越過衣明聰。


  「陛下,」衣飛石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衣長寧被臣踢傷了心脈,嘔血之症不會再好了。」


  衣長寧是不是真的傷了心脈不重要,就算衣長寧把傷養好了,衣飛石也能隨時給他踹出個一輩子纏綿病榻嘔血不斷的傷勢來。


  謝茂聞言就覺得衣飛石簡直無賴,這不要臉的勁兒……哎喲,怎麼越來越像朕了?


  「小衣,你這性子真是光風霽月容不得一點兒瑕疵。可是,你自己是好人了,就以為全天下都合該與你一樣是好人?」謝茂握著他的手,讓他在身邊坐下來。


  這些年年紀漸長,衣飛石自覺做了長輩得有些體面,就不大願意被謝茂隨便往膝上抱。


  謝茂從前體弱,抱著衣飛石稍片刻,就覺得胳膊腰上沒力氣了,絲毫沒有大丈夫的氣概。前兩年好不容易打熬好了筋骨,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偏偏衣飛石就不讓他隨便抱來抱去了。他極心愛衣飛石,捨不得欺負,不好強壓著衣飛石搓弄,只得心中默默遺憾。


  「人皆有私心,人都願向上。只要本性不是徹底壞了,何妨看開些?」


  謝茂習慣地玩弄衣飛石的手指,指尖像撫摸琴鍵一般親昵地落在衣飛石修長的手指上。


  衣飛石卻絲毫沒能接收到旖旎曖昧的情思,皺眉道:「他事君不誠,出賣胞兄,如此不忠不悌之人,還不算徹底壞了本性?臣也知人皆有私心。若他今日遭身死辱妻喪子之禍,逼不得已也罷了,臣雖鄙夷他,絕不苛責他。如今只為謀利便行此事,臣容不得他!」


  「朕的小衣脾氣越來越壞了。」


  謝茂看著他日益沉穩堅硬的容色,失笑道,「朕越來越喜歡。」


  衣飛石顯然是真的被衣長寧氣著了,提起就是怒氣,謝茂要和他說道理,就不能讓他在氣勢上下不來,這是刻意打斷他的話,提醒他太激動了。


  衣飛石才意識到自己對皇帝態度不甚軟和,稍微松下來,低聲道:「臣冒犯了。」


  「他說大順昌行是謝澤的買賣,他撒謊了嗎?」謝茂問。


  衣飛石早些年就幫著皇帝看摺子了,如今御前往來案牘公文都不會瞞著他,謝茂收到的消息,衣飛石也都知道,此時不得不搖頭:「不曾。」


  「他又不曾栽贓構陷,只不過是尋了個合適的時機,把事情掀給朕。他若不演這一出,朕未必能發現這其中還有衣長安的關係,也不知道謝澤和殷克家有了聯繫……你覺得,他不該把這件事告訴朕?」謝茂問。


  衣飛石啞然半晌,才說道:「可陛下明明知道,他此舉不為忠君,乃是謀私。」


  謝茂看著他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重生了幾世,在這個封建朝代生活了幾百年,很多習慣都已經被同化了,可是,仍舊有一部分思想,始終無法和這個時代的人融合。


  這是個春秋決獄的時代。


  一本大謝律翻了幾百年,堂審判案仍舊敢以誅心殺人。


  在謝茂看來,衣長寧所犯罪過,一是身為皇帝近衛卻私泄禁中密信,二是火燒縣衙、焚燒證據,再添上一個厲害的,那就是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場戲,碰得上欺君的邊兒?

  可是,在衣飛石看來,衣長寧最大的錯處,是他為了謀取私利,打算糊弄皇帝。


  哪怕衣長寧所揭發的一切都是事實,只要衣長寧動機不純,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罪孽。何況,衣長寧揭發這件事時,牽扯到了胞兄衣長安,違反了親親相隱的人倫大禮,那就更心黑無恥了。所以衣飛石斥罵衣長寧事君不誠,出賣胞兄,這是很嚴重的罪過。


  要說衣飛石錯了嗎?謝茂不覺得心上人錯了。衣長寧確實不算什麼好人。


  可謝茂也不覺得衣長寧就是那麼地罪無可赦。


  內閣里幾位還常常笑裡藏刀互相上眼藥捅刀子呢,底下六部各地方就更是各顯神通了,衣長寧想幫小舅子搶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單靠溫良恭儉讓?那就徹底沒他家什麼事兒了。


  對此謝茂的態度一直都很寬容,像衣長寧這樣的爭法,他並不反對。


  ——又沒有栽贓陷害,揭發的還是仗勢欺人、逼壓百姓的勢力。


  倘若不是害衣飛石背了個辦事不力、督事失察的罪名,在謝茂看來,衣長寧這事兒除了手段拙劣之外,簡直都不算什麼大錯。


  「小衣,水至清則無魚。做人主子的,須得容下底下人的私心。」


  「若無私心,皆言公利,誰肯天天四更天就排著隊進宮,嚼著干餅子,撅著屁股給皇帝磕頭,還得辛勤案牘,忙那永遠收拾不完的狗屁倒灶事兒?」


  「朕知道,你家自然不同。你爹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好人?」


  「若朕只用聖人,這朝廷還能有人給朕效命?」


  謝茂耐著性子和衣飛石講道理。然而,衣飛石認準的道理是講不通的。


  看著衣飛石固執不能理解的模樣,謝茂心裡又無奈又喜歡。


  他確實能寬容衣長寧這樣的「爭」法兒,可是,正是因為他重生幾百年來,見過了太多太多的「衣長寧」,所以,眼前這個忠心耿耿不留半點瑕疵的衣飛石,才顯得如此珍貴。


  若衣長寧不是衣飛石的嗣子,若衣長寧不是衣飛石悉心教養多年的孩子,只怕衣飛石都不會這麼憤怒絕望。他根本無法容忍自己的兒子對皇帝不忠,對皇帝的位置心生覬覦——皇帝對你不好么?對你妻子兒子不好么?你竟如此狼心狗肺!你竟是我衣飛石的兒子。


  衣飛石不可能准許衣長寧再倚仗自己的情面接近皇帝,謀取皇帝身邊一絲恩寵好處。


  ——他永遠都不會成為任何人傷害皇帝的踏腳石。


  「陛下說的話,臣都明白了。」


  衣飛石不想和皇帝說道理了。他為臣的道理,怎麼也不可能說得過皇帝的道理。


  「只是臣確實踢傷了衣長寧心脈,不信陛下叫太醫署一一驗看,是否傷了心脈,再也養不好嘔血之症了?臣當日也是一時情急,沒收住力氣。」


  他就是理直氣壯地跟皇帝撒謊,耍無賴,看著謝茂的雙眼。


  「若陛下立聰兒為嗣,何忍臣死無葬身之地?」


  馬勒戈壁!


  謝茂氣得肝疼。


  他立嗣女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後,保衣飛石萬全,保衣家萬全。


  現在衣飛石不要臉了,直接說我要把嗣皇帝的親爹得罪到死,謝茂還能怎麼辦?

  他難道還能強壓著衣飛石不許得罪衣長寧啊?

  十年前謝茂還有把握鎮得住衣飛石,如今衣飛石有恃無恐,知道他捨不得,簡直……


  蹬鼻子上臉了。


  「你……你給朕……」


  謝茂一句話沒說完,衣飛石就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作勢欲跪。


  「朕給你找個鐵鏈子跪著!」謝茂氣道。


  衣飛石見他真的生氣了,連忙又跑回來坐在他身邊,彎腰在他懷裡,仰頭看他:「陛下饒命,臣一把年紀了,跪著鐵鏈子多不體面?親一個親一個。」


  謝茂被他討好著親了兩下,兀自氣不順:「你如今越發囂張了。朕治不住你了?」


  衣飛石對他眨眨眼。


  「做什麼?」


  謝茂沒好氣地問,他想起廢掉的衣明聰就頭疼。


  謝嫻這些年也歷練出來了,做嗣女差了些心胸格局,單做嗣皇帝的母親,那是絕對夠了。衣長寧也不是真的那麼差,調|教幾年,就能替嗣皇帝衝鋒陷陣,不至於讓衣飛石親自下場,更保險。


  偏偏小衣如今學壞了,會耍無賴了!


  從前都是謝茂無賴別人,如今被衣飛石無賴住了,謝茂才知道這滋味,實在是銷魂。


  「臣哪裡敢囂張?昨日陛下才治住了臣。」


  衣飛石拉著他的手往身後一放,低聲竊語,「陛下忘了么?昨日臣在陛下手下奮力掙扎亦不得倖免,被陛下治了個精疲力竭奄奄一息,最後,臣求告陛下,再三叩拜……陛下才饒了臣。」


  算、你、狠!


  謝茂看著他沉靜嚴肅地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滿肚子脾氣都飛去了九霄雲外。


  什麼嗣女嗣皇帝,什麼衣長寧衣明聰,統統都滾。


  小衣說什麼就是什麼,小衣說的都對。


  謝茂伸長胳膊壓住衣飛石,低頭親吻時,突然想起:「既然如此,你明天去接謝范出來。」


  ——你把衣長寧得罪死了,那就繼續往黎王府賣人情吧!

  朕這操碎了的心。


  ※


  次日清晨,幾百個宮監還在往謝沃宮中搬皇帝賞賜,衣飛珀也被押進了宮中。


  衣飛珀是昨夜二更天才帶著滿身酒氣回了長公主府,被守在門口的羽林衛直接押到了宮門前。那時候宮門下鑰,反正是進不來了,這位爺就被晾在羽林衛的前門值房窩了一宿。


  衣飛石命令極嚴,他說找到衣飛珀就即刻送進宮,羽林衛哪裡敢抗命?

  宮門剛開,羽林衛就把衣飛珀帶了進來。


  這時候委實太早了,皇帝折騰了一夜正在補眠。衣飛石聽了消息就爬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出去踹衣飛珀一腳。唬得謝茂連忙拉住他:「朕的親小衣,可不能再踢了!」


  昨兒衣飛石才耍無賴用得罪衣長寧的方式廢了衣明聰,今天再把衣飛珀踢廢了,謝團兒肚子里那個也完了!


  沒等衣飛石反應過來,謝茂先醒過神了,鬆開拉著他的袖子,說:「哦,沒事,你去踢吧。」


  謝團兒與衣飛珀眼看就成了怨侶,和離也是眨眼睛的事。倘若謝團兒和離大歸,恰好就讓她肚子里的孩兒隨了國姓。豈不是更好?


  不過,也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健不健康,等孩子出生了看看情況,再商量和離的事。


  反正小衣也不會把弟弟踢死。


  ——沒死就行。


  被皇帝折騰了這麼一回,衣飛石哭笑不得,胸中急怒也散了大半。


  他羽林衛押著衣飛珀在丹墀下跪著,自己則先服侍皇帝洗漱更衣,二人一起用了早膳。


  司禮監來回了事,太醫署的醫正趙雲霞來請平安脈,順便回了謝團兒的身體情況。


  據趙雲霞所說,謝團兒這一胎頗為艱難,主要是母親太過虛弱。


  衣飛石聽了怒不可遏:「堂堂黎王府大郡主,鎮國公世子夫人,竟在府中受了苛待?!」


  自從太后初次將趙雲霞指給衣飛石看傷之後,二人私下常有往來,尤其是那日衣飛石「受杖」,旁人皆走避不及,只有趙雲霞親自來探望,順便發現了衣飛石與皇帝做戲的貓膩,此後衣飛石待她越發親厚,皇帝也看她極其順眼,沒多久就提拔她做了醫正。


  當著皇帝的面,趙雲霞說話不如私下那麼隨意,引經據典說了一堆。


  衣飛石似懂非懂:「不是餓的?」


  謝茂老死了幾回,臨死前總也吃了不少湯藥,穿越前所習修真之術與這個世界的醫理也有一些共通之處,能聽懂趙雲霞拽文,失笑道:「再落魄也不至於餓的。是她自己性子犟,心裡過不去,憋出來的毛病。」


  衣飛石想起羽林衛稟報,說衣飛珀昨日喝得滿身酒氣半夜回府,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他自然認為,謝團兒是被衣飛珀所辜負傷害,才會傷心至此。


  謝茂聽著趙雲霞所說的癥結,卻似不像為情所傷?他還記得謝團兒幼時的洒脫。那是個從不依戀父母,也不被感情羈絆的女孩兒。所以,他才起心選謝團兒為嗣女。


  他不大相信,謝團兒會因與丈夫感情不睦就削瘦如此。


  「朕知道你素日忙碌,不過,旁的事都放一放。除了給襄國公請平安脈調養身子,最緊要的就是太后與崇慧郡主處。你是女子之身,這些日子暫時挪到醒春山房居住,就近照顧崇慧郡主。」


  謝茂決心要保這個孩子。


  ——不保怎麼辦啊,小衣都把衣明聰的親爹踹出「嘔血之症」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