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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振衣飛石(60)

  皇帝母子在皇莊待了兩天, 第三天就啟程回京去了。


  衣飛石再沒有了念想, 膝頭瘀傷也已痊癒,在皇帝、太后回京的當天,他就給住在山下的徐屈送了信兒,帶上親兵與皇帝賜下的一隊羽林衛, 先往襄州赴任。


  滿朝文武都提心弔膽地等著國喪的噩耗,哪曉得長信宮「一天比一天好轉」, 皇帝還放風聲說皇莊氣候宜人,要在西郊修建行宮, 供奉太后冬季養沐。嚇得內閣主管錢糧的陳閣老與戶部裴尚書隔三差五地跟皇帝哭窮, 表示國庫真沒錢啊, 修不起行宮。


  從臘月二十八日開始, 皇帝封筆、封印, 內閣、六部、諸司諸衙門,除值守外, 所有官員皆休沐十日。


  謝茂主要忙除夕的祭祀, 到正旦宮宴結束,他就窩在長信宮裡犯懶。


  天氣太冷了, 他懶得動。


  看他這個禁不起凍的弱雞樣子, 從前好像也不至於此?太后略微詫異, 倒也沒有太奇怪。她以為是自己從前為勾心鬥角操心太過, 疏忽了身邊的兒子。她曾經不也認為兒子仁慈近懦, 連個仆婢都捨不得殺死嗎?事實證明, 兒子不殺奴婢, 殺國戚貴人倒是毫不客氣。


  太后認真琢磨起給皇帝找個武學師傅的事來:「你六哥自幼習武,身手不凡。聽說他府上供奉了一位老拳師,在坊市間也頗有聲望,不若招來問一問?」


  謝茂沒什麼正形兒的歪在榻上看摺子,雖是封筆了,正常渠道的本章都遞不進來,可是像他這樣剛登基位置都沒坐熱的皇帝,哪可能真的放假?各處密折照樣在往宮裡送,長信宮裡安全,他對太后更不防備,就蹲在太後宮里翻看。


  「六哥有正經事呢,兒臣讓他去北邊了。」謝茂漫不經心地說。


  太后繡花的手微微一頓:「丈雪城?」


  自從太后交人交權之後,除非必要,謝茂很少拿前朝的事打擾太后。


  他自己做了兩輩子皇帝,當然知道這攤子事操持起來多麼勞心費力,太后本身權力慾望不強,他也不是真新手皇帝應付不來,何必把太后帶著一起操勞?如今他手裡既有名分,又有資源,更不缺乏對各方勢力的了解,能做的事就自己悄無聲息地開始撒網安排了。


  不過,他不拿前朝的事麻煩太后,也不代表他會瞞著太后。


  「李家家務鬧了快十年了,兒臣使人過去吹了火。」謝茂說得很隨意,「恰好六嫂族裡想內遷中原,就讓六哥過去看看,沒準兒撿個大漏檢呢?」


  他對太后說的,都是「不確定」的事情。


  但是,如果蝴蝶效應沒有卷到北邊的話,他的計劃就不會出大問題。


  謝茂不喜歡把事情說得太死,這個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執行計劃的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點滴差錯,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他如今手裡沒有一股擁有絕對統治力的力量,使得他每一個計劃的容錯率都變得極低,這事無解。


  六王謝范的生母康妃,在生前依附恭哀文皇后。恭哀皇后乃是文帝元后,死得極早,她死了那麼多年,康妃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元后黨,康妃的兒子六王謝范,也就成了恭哀皇后所生嫡長子謝芳的嫡系。


  換句話說,六王不是謝芝那一黨,六王他媽也不是太后那一黨。不止不是一黨,兩邊還是互相鬥得不可開交、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對手!

  謝茂對六王一直都有好感,無法深交也正是因為彼此母族的立場。


  不過,他前兩世登基后都曾重用六王,可謂一世臂膀。——那時候,太后已經自掛了。


  如今謝茂還是想用六王。如今情勢不同,太后還好端端地活著,他得先探探口風,萬一太后聽說他要用康妃的兒子炸毛了呢?


  「璇靖王妃的母族是眉山南的黑髮狄人?」太后皺眉,擱下手裡針線,認真地說,「我兒,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莫說如今朝內暫時安穩,謝氏並無反手傾覆之患,縱然衣氏自立,國亦華夏之國。皇帝為一家一姓之榮華,引狄人南下,禍亂中原,則是千古罪人!」


  見太后如此慎重,謝茂忙起身垂手聽訓,道:「母后訓誨,兒臣謹領。」


  倒不是太后歧視少數民族,而是這個時代的華夏文明相較於蠻夷戎狄更加先進。狄人以部落方式存在,因眉山北天寒地凍資源有限,一旦交戰,戰勝方經常屠滅戰敗方部落,以降低族群生存壓力。狄人部落不止有人祀的風俗,吃人也是習以為常。


  六王謝范當年娶了黑髮狄人的公主,哪怕這位公主號稱塞上第一美人,謝朝上下仍是一片嘩然。堂堂謝氏王族,豈可娶一狄人賤婦為正妻?

  ——六王這一舉動,也直接把他自己從奪嫡之爭中摘了出去。


  「阿娘只怕不知道?六嫂母族黑髮狄人漢化已久,她阿婆是族老,當年自眉山南下,到胡楊塞搶了個戍邊的兵頭回去當相公,輪到她阿娘成婚時,就在她阿公的指點下,直接帶人殺進了神女城,搶了個隨商隊北上能識文斷字的賬房先生。」


  「到六嫂這兒了,阿爹能文,阿公能武,阿娘阿婆都是土匪,她就包袱款款進了中原,打算找個能文能武能當土匪還得好看的相公。一眼就相中了六哥。」


  太后聽得目瞪口呆。


  她以為自己已經很彪悍,卻原來這世上真有女人當家作主,女人搶婚男人的地方?

  「你六哥怕不是個土匪性子吧?」太后遲疑地問。


  謝茂就笑了:「那自然不是。主要還是六哥長得俊。」


  六王納黑髮狄人為妃,惹得文帝暴怒,把他爵位一擼到底貶為庶人,就六王那個最次等的璇靖王爵,還是謝芝登基施恩文帝諸皇子時給封的——謝茂這個最得寵的幼子是一等王爵,嘉號信王,實封八萬戶,六王比他年長且有戰功,竟只封了個庶王,璇靖那地方只存在於古稱中,謝朝地界上根本找不到,所以,六王實際上連個封地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六王與六王妃一家其實多年前就徹底遊離在皇室之外,太后壓根兒就沒見過璇靖王妃,也不可能知道六王家中的瑣事。


  謝茂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那都是他重生開掛,前兩世謝范喝醉了跟他說的。


  「六嫂母族日益漢化,漸漸地與眉山北的狄人都沒法共處了,又嚮往南邊溫暖豐盛的土地,一直琢磨著內遷。六哥若能替兒臣辦成這件事,予她們幾塊土地棲息繁衍也不吃虧。」謝茂對此毫無壓力,黑髮狄人南遷的事,他前世也辦過。


  太后聽出他話中的玄機,他說的是「幾塊」土地,而非「一塊」。


  很顯然,皇帝腦子清醒得很,這群黑髮狄人一旦南遷就會被朝廷分而治之,治而化之。


  兒子畢竟年紀小,太后還是多叮嚀了一句:「狄人憨蠻無信,重利輕義,我兒慎用。」


  謝茂笑道:「兒臣明白。北面圖謀乃是用奇,京中重整衛戍軍才是正道。」一步一步穩紮穩打自然是好,就怕時間不夠。——希望小衣去了西北,能壓得住幾年吧?

  大宮女送來新炊的湯飲,母子二人就停了話題,各自吃了一碗湯。


  謝茂看著碗里的蟲草湯,想起往日同飲的衣飛石,忍不住想,小衣走到哪兒了?路上冷不冷呢?……前幾輩子他兒子出門,他好像也沒有這麼牽挂。


  太后則在斟酌。


  林附殷離間衣家與皇帝,謀的是兵權。現在皇帝甫一布局就朝丈雪城伸手,究竟是因為丈雪城恰好有破綻好動手呢,還是示威給林家看?


  她對父兄皆無好感,卻對被林附殷嫁了兩次的侄女林質冰有一種同病相憐。


  「昔年閨中常飲蘭湯,早年玉娘、冰娘未出嫁時,也常送蘭湯進宮。如今玉娘歿了,冰娘也嫁去了丈雪城,宮中煮的怎麼都差幾分味道。」太后還是向兒子略提了一句。


  謝茂先前說丈雪城李家鬧家務,主角就是太后的這位侄女,林相次女,林夫人。


  如今謝朝三大鎮邊將軍,襄州衣飛金,丈雪城李仰璀,東州粟錦。


  勢力最強盛的自然是西北的衣飛金,其次就是駐守丈雪城的李仰璀了。


  李仰璀出身北軍世家,其高祖李玄曾隨太宗皇帝伐陳,撈了個靖屏伯爵,到李仰璀時家道敗落,懷才不遇多年,快四十歲時才被衣尚予慧眼識中,因勇武多謀、戰功赫赫被一路提拔高升,隨後娶了林附殷的閨女,順風順水混到了北督軍事的位置。


  怎麼個「順風順水」法兒?

  他這個北督軍事的位置,代表著衣尚予、林附殷、楊上清(當時東宮)的利益。


  林夫人在嫁給李仰璀之前,先給比她大十五歲的楊家庶長子楊竘做了繼室,楊竘去世后,林夫人回娘家暫住。數年後,林附殷給她重新找了門親事,這就是年近五十歲的李仰璀了。


  林夫人嫁給李仰璀時,楊家將楊竘的兩個庶子送到林夫人處,由她一併帶入李家,成為李仰璀繼子。李仰璀在迎娶林夫人之前,前頭死掉的原配木夫人也有三個兒子。這一排五個兒子都在軍中掌權,各佔一股勢力,可謂分庭抗禮。


  幾方面勢力都想在北境握權,還都通過林夫人的婚姻順利地插上了手,文帝也樂見幾方制衡而不是一家獨大,所以,家裡局勢極其複雜的李仰璀就走馬上任了。


  這麼多年以來,丈雪城一直就沒消停過。


  ——自從林夫人給李仰璀生了個兒子,局勢頓時更加混亂了。


  林夫人出生高門,能文善武,能屈能伸,簡直是另一個翻版的太后,把個李仰璀迷得三迷五道的,一心想把爵位留給林夫人所生的幼子。林夫人根本看不上他的爵位,她要的就是兵權!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兵權等於一切。


  如今先帝、先皇后都崩了,承恩侯府跌落塵埃,林夫人從楊家帶來的兩個繼子失去了儀仗,前頭木夫人所生的三個嫡子重新出頭作妖,林夫人抱著剛生的小兒子,手裡握著李仰璀,背後還有林附殷撐腰,眼看就是一場拼殺。


  謝茂就想撿這個漏。太后對林夫人同病相憐,林夫人可比太后兇殘多了。


  他笑了笑假裝聽不懂太后的暗示,說:「叫慧郎回家學去。學會了給阿娘做。」


  太后就不再提了。任何人都不如兒子重要,何況只是娘家侄女。


  ※


  新春伊始,上元節大朝會。


  禮部上書奏請皇帝遴選淑女充實後宮,群臣皆附議。


  皇帝表示文帝喪期為過,暫時不考慮採選。再有人嗶嗶,他就問戶部裴尚書有沒有錢?有錢他先不選妃,先給皇太后修西郊行宮。唬得裴濮把所有勸皇帝選妃的大臣都哭了一遍,你們不知道現在兩邊開戰打一仗就是幾百萬嗎?還敢禍禍皇帝修行宮!

  選妃和修行宮有個屁關係。眾人都奇怪裴濮是怎麼被小皇帝收買了?怎麼這麼聽話幫小皇帝咬人?鎮國公府大小姐與裴尚書家三少爺訂婚的消息就傳出來了。


  這消息把所有人都弄懵逼了。


  衣家在西北有兵,裴家是給朝廷管錢糧的。一個有錢,一個有兵,你們居然敢聯姻?什麼?這居然是太后牽的線?太後到底在想什麼?小皇帝被親媽坑了嗎?

  這局勢讓人越來越看不懂了。連義老王爺都顫巍巍地進宮,跟謝茂磕了兩回頭,話里話外講的都是外戚禍國,後宮干政不祥的故事。


  謝茂沒空理會這等瑣事,他今年最重要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拿回丈雪城的兵權,第二,是西河「旱災」。


  西河三郡本是前西河國故土,在文帝朝被衣尚予併入謝朝輿圖。


  西河王室在戰爭中被西河舊族殘殺殆盡,反倒是許多善於交際鑽營的西河故族保存完好,順利從西河世家變成了謝朝新貴。


  文帝擅撫生民,憐惜西河三郡因戰減丁,減了十年賦稅。先帝登基之後就不幹了,要求西河三郡與謝朝諸多州縣一樣繳稅服役。這一場原咸寧二年爆發的「旱災」,其實就是一場根本不存在,卻被地方官員奏報中央、用以騙取大量賑災銀糧的「旱災」。


  背後主導這一場騙朝廷賑災款鬧劇的,有西河舊族,有謝朝世家,還有衣尚予帳下的兵家。說一句牽一髮而動全身也毫不為過。


  這件事謝茂只能一件一件來辦。


  理由很簡單,只有拿回了丈雪城的兵權,他才敢真的去「查」旱災。


  前世謝芝也是殺了衣尚予、衣飛金,收攏西北兵權之後,才敢去捅西河三郡的馬蜂窩。當皇帝的,手裡沒有兵,詔命都走不出未央宮,還想干舊族世家?不被人乾死就不錯了。


  他現在只能耐心地等,等北境的好消息。


  ——希望不會出紕漏。


  ※


  張豈楨每天都會帶著屬下兵卒,去璇靖王府周圍巡邏。


  他是衛戍軍,原本沒有巡邏城內的職責。


  衛戍軍是負責守城的,正職是在京城各城牆上值守,後來被文帝分權架空,衛戍軍拆分成十人隊,分別受五城兵馬司轄制,隨時聽候兵馬司指揮使調遣。


  衛戍軍軍紀敗壞,人浮於事,大家都是得過且過。張豈楨能打,能帶兵,又不喜歡往上爬,從來不巴結上司,很多時候甚至不聽上官調遣,換了別的兵衙,他早就被革職或砍頭了,可是,他在衛戍軍。


  他就這麼特立獨行,他的「上司」,一個十天里十一天都泡在青樓楚館的裙帶黨,非但不管他,反而指望他在關鍵時刻撐面子,時常給他錢,請他喝酒,對他十分巴結。


  張豈楨一直都在等待他的舊主六王歸來,他也不知道六王回來了能改變些什麼,他只是不甘心把自己的忠誠和本事都交給……那個靠妹子才混進衛戍軍當上兵尉,連馬都不會騎的蠢貨。


  這天張豈楨又循著固定的路線,帶著部卒,準備去璇靖王府巡邏。


  一匹快馬從長街上飛馳而來,馬背上的騎士伏得很低,不斷大喊:「讓開!」


  這裡是京城。


  除了加蓋了加急的朝廷公函信使,沒有人敢在京城如此縱馬馳騁。


  ——曾經的承恩侯世子楊靖敢。可他現在已經死了。


  張豈楨眼神淡漠地往旁站了一步。曾經他也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就和他的主人一樣,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後來?後來若不是主子救他,他已經死了。這世上總有很多力所不能及的事,軟弱的俠義除了犧牲毫無意義。


  一個提著籃子的小子蹦蹦跳跳地從酒樓出來,大約是多賣了幾碟兒小食,這乾瘦單薄的少年心情很好,一邊蹦達一邊數手心裡的錢,並未注意到橫衝而來的快馬。


  等他聽見騎士怒吼的「讓開」時,馬蹄已經近在眼前。


  張豈楨一腳踹在馬臀上,那飛奔而起的駿馬竟然生生被踹飛出兩丈,連人帶馬一齊跌進了街另一邊的柳河。柳河水道不寬,冬日水冷無人靠近,並未誤傷他人。


  快馬與騎士一起飛向柳河時,騎士懷裡竟然飛出一個襁褓,張豈楨大吃一驚。


  他這時候想要救那襁褓中的嬰兒已是不急,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靈巧的身影凌空躍起,輕輕一勾,安安穩穩地把那襁褓拎在了手裡。不過,那人似乎沒抱過孩子,拎著襁褓手足無措,跟背後的羽林衛說:「誰,誰先抱著?」


  跌進柳河的騎士已經爬了出來,凍得瑟瑟發抖,怒道:「我乃丈雪城信使!何人害我!」


  丈雪城三個字像炸雷一樣響起,黎順都顧不得拎著的嬰兒了,急道:「你還廢話個屁啊,快點滾上來。有什麼事,我馬上帶你去兵部!」


  那信使見他倒提著襁褓,差點氣瘋:「此乃北督軍事李公嫡長孫,還不快給我放下!」


  黎順把那孩子豎起來一看,越發覺得這事兒可疑,丈雪城信使幹嘛把李仰璀的孫子帶來?莫不是丈雪城失守了?李家滿門殉國了?信使要搶孩子,他退了一步,說:「凍著!」


  張豈楨在此時緩緩走進,說:「何故攜李公長孫進京?」


  信使見張豈楨身穿衛戍軍兵服,黎順穿著羽林衛兵服,分不清他二人究竟是哪邊的勢力,只警惕地說:「我要去御門擊鼓,我要見陛下!」


  ※


  丈雪城信使不單帶來了李仰璀的長孫,還帶了李仰璀的印信與一個噩耗!

  鎮守丈雪城十餘年的北督軍事李仰璀,已經死了!

  不是病死,不是老死,也不是與狄人交戰時戰死,他是被一碗毒酒鴆死的!而鴆死李仰璀的人,竟然是他的夫人林氏。——林相的二閨女,太后的二侄女,林氏。


  朝野一片嘩然,林相據理力爭,請求陛下不要聽信一面之詞,徹查此案。


  明面上議論的是案子,暗地裡內閣都在膝蓋打跌:李仰璀死了,他手裡還有三萬騎兵四萬步卒,這麼一支精良的百戰之師,現在在誰手裡?快,咱們去收權!


  謝茂輕哼一聲,收權?等你們撕出個一二三來,黃瓜菜都涼了。


  ※


  兩日後。


  六王謝范密報抵京。


  謝茂獨自一人坐在太極殿內看完密報,當即吩咐排駕長信宮。


  「阿娘。」


  謝茂快步上前,看著太后滿臉笑容,「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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