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她的冷酷
司朗回國的第二天，就馬不停蹄的趕往西城，去給他過世的前女友掃墓，順便探望她的家人。
顧莞送他去機場，雖然滿心不舍，卻也只能叮囑他，「你一定要在我生日之前回來啊！」
司朗寵溺的揉了揉顧莞的頭髮，向她保證道，「一定。」
司朗雖然在笑，可他眼裡的悲傷太深，即便是再明朗的笑容也掩飾不住。每當提起他那位前女友，或者與她相關的事，司朗那原本就滿溢的悲傷就會更深一分。
她雖然已經故去，卻也因此成為了他心頭的白月光，是他永遠不能言說的傷，誰又能比得過。
唐靜妍一邊給鮮花噴水，一邊看著為司朗的離開而悶悶不樂的顧莞，問她，「莞莞，你愛司朗嗎？」
顧莞說，「我當然愛他，是他救了我的命，給了我新生。在過去的十年裡，我們相互依偎，只有彼此，我是為他而活的。」
唐靜妍看著顧莞，為她的偏執感到心驚。
她反駁道，「莞莞，你不是為別人而活的，你該為自己而活。你只是因為司朗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幫助了你，對他產生了依賴而已，可那不是愛情。」
顧莞回答的理所當然，「當然不是愛情，愛情是這世界上最脆弱最無用的東西，我和司朗之間的關係才不會依靠這種廉價的感情維繫。」
在經歷過愛情的背叛以後，顧莞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用任何情感作為紐帶，都會比愛情更加牢靠，哪怕只是互相依賴，互相索取。
唐靜妍溫言軟語的相勸，「你不能太過於依賴司朗，也許總有一天他會離開你，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呢？你那麼在意他，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也是別人心裡的白月光啊。」
顧莞知道唐靜妍說的是賀霆，便答道，「司朗很簡單，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他說過會照顧我，會和我相依為命，一輩子生活在一起，他就會做到。哪怕他並不愛我，他也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可是賀霆，我永遠也看不透他。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真情流露，什麼時候是逢場作戲，我跟他糾纏不起。」
唐靜妍輕輕嘆了口氣，她並非想為賀霆做說客，只是她覺得顧莞的想法太偏激了。她孤注一擲的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司朗身上，可是萬一有一天司朗要離開她，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畢竟這世上，哪有一成不變的事情。
唐靜妍說不通顧莞，便轉移了話題，「哦，對了，昨天顧叔叔來店裡，他帶來了很多小菜，是他自己做的，都是你以前喜歡吃的，讓我帶給你。」
顧莞正撥弄著手機，聞言便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哦，晚上叫他過來一起吃飯吧。」
唐靜妍顯得比顧莞更加高興，她從小就是孤兒，最喜歡一家和睦的場景。何況因為她與顧莞交好，顧尚愛屋及烏，對她也極為關愛，讓她感受到了親人的關懷。
她趕緊應道，「好啊好啊，晚上我下廚，做一桌子好吃的給你們。」
唐靜妍的廚藝很好，顧莞很喜歡吃她做的菜。不過兩個人工作都忙，現在又不在一起住，鮮少能一起做頓飯吃。
唐靜妍拉著顧莞起來，「別玩了，快跟我一起去超市買食材。」
顧莞懶洋洋的剛站起來，花店門口就進來了一個20歲左右的男孩，聲淚俱下的喊道，「姐姐，我總算找到你了！」
顧莞和唐靜妍面面相覷，最後一致把目光轉向了正在櫃檯後面整理票據的小美。
小美趕緊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認識這個人。
唐靜妍轉過身，向那男孩問道，「先生，您找誰？」
話音未落，那男孩已經撲向了顧莞，一個熊抱差點把她撲倒。顧莞下意識的就一踩一踢，使出了一招防狼術。男孩躲閃不及，被顧莞踢到在地。
他坐在地上吃痛的嗷嗷直叫，淚眼汪汪的看著顧莞，一臉的委屈，「姐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顧莞皺眉，嫌棄道，「你認錯人了吧？」
男孩從地上站起來，明明比顧莞高了半個頭，可那雙狹長的眼眸里含滿了亮晶晶的淚花，癟著嘴委屈的模樣卻像個小孩子。
他委屈的說，「我沒認錯，你叫顧莞，是我姐姐。」
顧莞眉心一凜，警惕的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面對顧莞的低氣壓，男孩卻一派輕鬆，甚至因對方沒有否認身份而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姐姐，我叫賀源，我媽媽是吳美英。她也是你媽媽，所以你是我姐姐啊！」
吳美英？聽到這個名字，顧莞一怔，「你是賀易生的兒子？」
賀源忙不迭的點頭，「嗯嗯。」
顧莞瞭然，賀易生便是她的母親吳美英再嫁的對象。
顧莞瞥了賀源一眼，冷冷的說，「你是吳美英的繼子，跟我沒有血緣關係，跑到這來跟我攀什麼親戚？」
賀源上前一步，抓住了顧莞的手腕，言辭懇切，「姐姐，你回國了怎麼沒去看媽媽呢？你跟我回家吧，媽媽很想你。」
顧莞狠狠的甩開他，「她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去給別人的兒子當親媽，現在還要我去給她盡孝，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賀源梗著脖子爭辯道，「媽媽就算對你有過虧欠，可她畢竟生了你，還養了你十七年，你怎麼能絲毫不顧念你們的母女之情呢？再說，她離開的時候你也已經快成年了，難道離開父母就不能自己生活了嗎？」
顧莞被賀源這一席話氣的笑了出來，看得出來，他真的是那種被父母嬌寵的孩子，嬌寵到不知道世事艱苦，不知道人情冷暖，才能理所當然的說出這些話，狠狠的刺痛了顧莞的心。
「生養之恩是嗎？好，你回去告訴她，十一年前我為了保護她，腦袋被討要高利貸的人開了瓢，可是她一轉身就把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我拋棄了。那一刻，我們母女之間的緣分就盡了，她對我的生養之恩，我也算還完了。」
顧莞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中透出的兇狠嚇到了賀源。他眼底閃現過一絲驚惶，卻還故作鎮定。
這樣的事，他是不曾聽說的。
他只是覺得媽媽想念姐姐，卻只能看著從國外網站新聞上下載的她的照片以淚洗面，他很心疼。
他知道顧莞是國際知名的服裝設計師，網上有時會有關於她的消息，他便一直關注。得知她回國的時候，他起初還很高興，想著媽媽終於可以見到姐姐了，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可是過了那麼久，姐姐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媽媽，所以他才找過來。
可僅僅是聽到顧莞所說的他們從前經歷的冰山一角，他就覺得自己魯莽了。如果媽媽和姐姐之間的心結那麼容易打開，她們也不會至此不見了。
賀源心中片刻便千帆過盡，轉瞬卻又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純良模樣，真摯的讓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話，「姐姐，我是離家出走的，走的匆忙，也沒帶多少錢。我在南城也沒有地方可去，所以就來找你了。你收留我吧，不然我就要露宿街頭了。」
顧莞冷冷的瞥著他，「怎麼，你還是小孩子嗎，離開父母就不能自己生活了嗎？」
這句話再原封不動的還給賀源，讓他一下子無話可說。
賀源又磨了顧莞半晌，顧莞只冷漠無情的送給他一個字，「滾。」
賀源自然是不肯走的，他走出花店便蹲守在了門口。顧莞和唐靜妍一同出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駕車絕塵而去。
唐靜妍從後視鏡里還能看到賀源一直呆立在原地遠遠望著她們的身影，看起來那麼落寞，那麼單薄。
她有些不忍心，「莞莞，真的不管他嗎？他還是個孩子呢。」
顧莞滿不在乎的說，「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去做學徒，被人像狗一樣呼來喝去的討生活了。放心吧，看他那機靈勁，餓不著也凍不著。」
顧莞睡了一覺，就把賀源結結實實的忘在了腦後。可誰知第二天下班，又在公司門口看見了他。
他躺在公司門口，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樣，周圍有幾個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上前查看。
顧莞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走過，走出去很遠，回頭一看，眾人還圍在那裡。她頓了頓，腳下一轉，又走了回去。
眾人看見顧莞，嘩啦一聲讓開一條通路。懾於顧莞身上凜冽的並不友好的氣場，甚至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
顧莞走到賀源身邊，她抱著雙臂，用鞋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賀源，可是他毫無反應。顧莞加重了力氣，使勁踢了他一下，還是紋絲不動。
顧莞蹲下身體，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卻感覺到他的臉上滾燙，顯然是發燒了。她滿心不耐，不停的心裡翻白眼，真是個冤家。
正在想要怎麼把他弄到車上，賀霆走了過來。
他先是滿腹委屈的問，「莞莞，怎麼不等我？」目光轉移到賀源身上，又露出一絲探究，「這是？」
顧莞站起身，無奈的對賀霆說，「先送醫院再說吧。」
賀霆自然不會親自動手，他身邊的司機上前將賀源抗了起來。賀霆則牽住了顧莞的手，另一隻手自然的接過她的包。
顧莞滿腹心事，便沒有甩開賀霆的手，任他牽著，賀霆忍不住偷偷翹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