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的隱瞞
自從賀霆考了一次全校第一之後，在接下來的月考中，他的成績又恢復了以往。
若不是為了和顧莞打賭，想讓她從繁重的課業中抽身出來休息休息，賀霆是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學習上的。他有磕書本的時間，不如研究一下股市行情，多賺點錢。
所以即便顧莞督促，賀霆依然對學習這件事不是很上心。
顧莞不禁對賀霆的態度感到有些奇怪，儘管他成績還不錯，但是對待高考，起碼也要有個刻苦努力的姿態吧，這畢竟是關乎人生的一次重大轉折。
可是賀霆卻總是推脫他有很多事情要忙，甚至最近一段時間，他都不常回來住。這讓顧莞嚴重懷疑，是不是她每天都嘮叨著讓他學習，所以他在躲著她。
當賀霆回來的時候，顧莞好不容易抓住他，便想著法的從日常聊天中挖掘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顧莞問賀霆，「快要高考了，你有沒有想過要考哪所大學啊？」
賀霆想了想，隨即笑著說，「你定。」
顧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雙眼睛，這個回答也太草率了吧。
她當即又急又憂，苦口婆心的勸說起來，「什麼叫我定啊？我是在問你。你知不知道，高考填志願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僅要考慮自己的喜好，還要參照自己的成績，關注以往的分數線和今年的招生標準。還有很多很多其他要注意的呢，高考在即，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啊？」
賀霆坐在顧莞對面，拉住了她的一雙手，深情的說，「我說讓你定的意思是，你考哪兒，我就考哪兒。」
顧莞本來還準備了一肚子教育賀霆的話，卻被他這一句話就澆熄，千言萬語都被她咽了回去。
她的心裡又軟又甜，連神色變得溫柔起來。心中反覆咀嚼著他的那句「你定」，怎麼想怎麼覺得寵溺。
顧莞暗自陶醉了一會兒，又轉瞬感受到了自己的責任重大。
以顧莞的成績，想考上心儀的學校並不難，可是賀霆的發揮卻不穩定。他可能像上次那樣超常發揮，名牌學校隨便選，也可能發揮失常，甚至達不到錄取標準。
所以顧莞先選定心儀的學校之後，又查看了一些分數線稍低一點的學校作為備選。
賀霆不知道，他拋給顧莞的這個問題有多難，讓她反覆衡量糾結為難了好長時間。
就在顧莞為兩個人的未來憧憬籌劃的時候，她卻從別人口中得知，賀霆畢業后就要出國留學了，根本不會參加高考，遑論報考哪所大學。
那天，顧莞去廁所，聽見鍾瀟瀟和其他女生站在外面聊天，又提起了她。鍾瀟瀟不可避免的又在她背後說了一堆她的壞話，趁機詆毀譏諷她。
鍾瀟瀟鄙夷的說，「你說顧莞暈倒的事啊，什麼學習累的，我看她就是作妖，想博取賀霆的關注。反正她都要出國留學了，又不參加高考，還裝什麼三好學生。」
其他女生紛紛驚訝的問道，「顧莞要出國留學嗎？可是她家裡那種情況，誰給她出學費啊？留學的費用可是不低呢。」
鍾瀟瀟懶懶的說，「她不是傍上了賀霆嘛，賀霆家裡多有錢啊，那不就是順手的事。」
女生們又嘰嘰喳喳的問道，「那是賀霆要出國留學，所以要帶著顧莞嗎？沒想到他們關係這麼好啊，我還以為如果賀霆出國，肯定就會把她甩了呢。哎，瀟瀟，你怎麼知道賀霆要留學的事啊？看來你們關係也很好呀。」
鍾瀟瀟對於與賀霆關係親近這種說法當然不會否認，只是故作謙虛的說，「哎，沒什麼，賀霆的堂姐的跟我表姐是好朋友嘛，我也是聽我表姐說的。」
女生們紛紛奉承道，「所以啊，你跟賀霆才是門當戶對呢，真不知道他看上那個顧莞什麼了，又窮又作，沒見識還裝清高。」
「就是就是，她真是太作了，裝暈倒扮柔弱什麼的，真是太噁心了，她平時多彪悍，哪是那種人啊。」
顧莞站在廁所的隔間里，靜靜的聽著外面的那些女生將她貶得一無是處，卻沒有勇氣走出來質問一句，你們怎麼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她不敢，因為她怕自己一出現，鍾瀟瀟就要猖狂的嘲笑她，為什麼她不知道賀霆要出國留學這件事。
是啊，為什麼呢，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顧莞渾渾噩噩的捱到了放學，賀霆給她發簡訊過來，說他要和朋友們去打會兒球，讓她自己先去網吧打工，他晚上再去接她。
顧莞沒回復，只是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學校，趕去打工。
顧莞整晚都心不在焉，交班的時候就發現錢對不上了，少了兩千塊錢。交接的網管不敢私自做主，便找來老闆解決。
顧莞對此很是愧疚，她在網吧做兼職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出過任何紕漏，這次卻是一下就給網吧帶來了不小的損失。
她連連向老闆道歉，並承諾一定會自掏腰包將這筆錢補上。
老闆卻很和善的說，「沒事，你在我這也幹了這麼長時間了，從來都沒出過任何差錯。你的人品我很了解，家庭情況我也了解，這錢就算了，不用你補。不過，我看你最近臉色精神都不太好，是不是學習加上打工太累了？這也快高考了，你是不是應該專心複習，先別打工了？」
顧莞聽了老闆的話差點哭出來，不是感動的，而是嚇的，「老闆，您是要開除我嗎？」
老闆聞言，哈哈笑了兩聲，「沒有，我就是覺得現在是學習的關鍵時期，你應該專心應對高考。等你放假了，還是可以來做兼職的，我這裡隨時都歡迎你。」
聽到老闆不是要開除自己，顧莞心裡鬆了口氣。她由衷的感謝老闆說，「謝謝您為我著想，不過我覺得我沒問題，還能撐住。」
老闆爽快的說，「行，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吧。」
事件都解決完了，賀霆才姍姍來遲。
他喘著粗氣對顧莞歉意的說，「對不起，莞莞，我來晚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顧莞搖頭，「沒有，我也剛結束。」
賀霆笑著說，「那咱們走吧。」
他說著，便去牽顧莞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賀霆見顧莞面色不悅，有些心虛，「怎麼不高興了呢，發生什麼事了？」
顧莞沉默的向前走著，她想問賀霆關於出國留學的事，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賀霆見她不出聲，便滔滔不絕的東拉西扯起來。一會兒說上課的時候有同學睡覺被老師叫醒，嚇得放了個屁，惹得全班大笑不止。一會兒又說打球的時候誰被絆倒，摔了個四腳朝天。
顧莞有的時候心情不好就會不愛說話，這樣的時候賀霆便會多說幾句，講點笑話，沒準哪句話就能把她逗的開心了。
賀霆正熱火朝天的說著，忽然聽見顧莞淡淡的問了一句，「你要出國留學的事，是真的嗎？」
賀霆未竟的句子被斬斷在口中，戛然而止。
他愣了好長時間，連腳步都停頓住，許久才木然的開口問出一句，「你聽誰說的？」
顧莞卻沒回答他，只是自問自答道，「看來是真的了。你要出國留學，不參加高考，所以你不在意成績，也不在意高考。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你為什麼還說報考的學校由我決定？你直接告訴我，你不考不就好了，害我浪費那麼多時間和感情。」
賀霆怔怔的，沒想到顧莞會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他本來打算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她的。所以此刻他的大腦極其混亂，根本轉不過彎。
沉默了半晌，最後他訥訥的說了一句很欠揍的話，「你也沒問過啊。」
呵，這回答絕了，倒是讓顧莞無話可說。
賀霆說完這句話，也知道自己說錯了，連忙補救，「是家裡人逼著我去留學，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你說。」
顧莞聽著他這個蹩腳的解釋，無奈的連生氣和悲傷都覺得沒有心情，指責和質問都變得有氣無力，「賀霆，你隱瞞我也就算了，現在還要說謊欺騙我嗎？」
顧莞知道，賀霆在賀家的地位很高，因為他是賀連城指定的唯一繼承人，所有人都對他惟命是從。甚至於他的父母都不會置喙他的任何決定，因為他很有主見，他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阻攔。
而賀家除了關敏，也沒有人會用錢來砸她，勒令她離開他們賀家的寶貝兒子。如果賀連城是在意門第的人，那麼當初關敏就不會進門。
所以誰能逼的了他？沒有人能逼的了他。只有他自己，可以做自己的主。
話已至此，顧莞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沒有生氣，也沒有發怒，只是平靜的回到了家，進了自己的屋子，照常的洗漱，學習，睡覺，結束了這混亂的一天。
顧莞的平靜很反常，卻讓賀霆鬆了口氣。他很想去安慰她，卻又害怕又提起那個話題。
他很怕顧莞會問他，你出國了，那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他要怎麼回答呢？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向來是個理智的人，早就規劃好了自己的人生。念完高中就出國留學在他的計劃之中，回國之後接管公司也在他的計劃之中。唯一沒有在計劃之中的意料之外，大概就是顧莞了。
最初，賀霆以為，即便顧莞是個意外也沒什麼。他可以在計劃的時間節點來臨之前，輕鬆的甩掉這個意外。
可現在他卻發現，這件事很難，他甚至連向顧莞說出真相的勇氣都沒有，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