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的陪伴
顧莞和別人吵架這種事，自從與賀霆在一起之後就沒怎麼發生過了。
一來是因為她的性格，能動手解決的絕不張嘴。二來是因為有賀霆護著，大家都不想惹到她。
和顧莞吵架的人是上次丟了筆誤會是她偷的那個女生，因為顧莞沒有對大家說出真相，導致這個女生堅定的認為就是顧莞偷了她的筆，一直都不肯放過她。
顧莞鄰桌的女生過生日，她的爸爸給她買了一條手鏈作為禮物。那手鏈是很貴的一個品牌，下課的時候女生們都圍過來觀賞，紛紛誇讚。
顧莞就坐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並不參與她們的話題，只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書。似乎無論周圍如何嘈雜，都不能分散她的心神。
丟筆的女生一看見顧莞就覺得心裡有火，她陰陽怪氣的說，「你可得把這手鏈看好，這麼貴的東西，說不定就被誰給盯上了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瞟著顧莞。
丟筆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這件事又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很多人都已經忘了。也有人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卻不想挑起爭端，便默契的緘口不言。
顧莞亦是如此，她表情平靜，沒有一絲波動。好似不在意她的話，也好似根本不知道她意有所指。
那女生覺得自己被忽視了，於是非常氣憤的走到顧莞身邊，故意大聲說，「有些人就是喜歡偷別人爸爸送的禮物，為什麼呢？因為她沒有爸爸。」
顧莞本不想搭理她，卻因為對方的這句沒有爸爸刺疼了她的心。她終於沉不住氣，語氣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有爸爸。」
那女生輕蔑的說，「當然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有爸爸，在監獄里嘛。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麼。」
顧莞明知道她就是在針對自己，卻偏偏沒辦法反駁。她只能暗自咽下這口氣，表面故作淡定，卻連拿著筆的手都氣的顫抖。
那女生見顧莞面色難看，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女生們中間，繼續討論手鏈。
放學后，賀霆見顧莞滿臉不高興的樣子，便哄她說，「我爸去澳洲出差了，臨走之前給了我好多零花錢，咱們去吃好吃的吧。」
顧莞只顧向前走，不說話，也不理他。
賀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那咱們今天破例，讓你吃一個冰淇淋好不好？」
顧莞體寒，每次生理期都疼的在床上打滾。與賀霆住在一起之後，她第一次生理期的時候，可是把他嚇得不輕。他還以為她生病了，急急忙忙的抱著她就往外沖，要送她去醫院。
後來，賀霆在顧莞的衣食住行方面都很注意，尤其是禁止她吃任何冰的東西。
所以對於愛吃甜食的顧莞來說，冰淇淋絕對是一個最大的誘惑。以往只要她不高興，賀霆答應給她買一支冰淇淋，她就會滿血復活。儘管最後她也許只能吃到一口，剩下的都被賀霆搶走了。
這次，顧莞卻是絲毫不為所動。賀霆很奇怪，不知道顧莞到底遇到了什麼事，竟然失魂落魄成這個樣子。
他拉住顧莞，停下了腳步，語氣輕柔的問她，「莞莞，你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不高興，告訴我好不好？」
顧莞看著賀霆，突然無厘頭的說了一句，「你爸爸真好。」
賀霆愣了一下，「哈？他哪裡好了？」
顧莞很認真的回答說，「他出差還不忘給你錢花。」
賀霆卻沒有覺得高興，埋怨的說，「他除了給我錢還能給我什麼？他從來都不陪我的，只會做生意。」
顧莞卻覺得賀霆身在福中不知福，反駁道，「給你錢花難道就不是愛你的表現了嗎？你應該慶幸還有人惦記著你，怕你吃不飽穿不暖，砸大把大把的錢給你。」
賀霆似乎明白了顧莞的心事，便問道，「莞莞，你是不是想你爸爸了？」
顧莞低著頭，踢了踢腳邊的石頭，口是心非的說，「沒有，那種人有什麼好想的。」
賀霆卻猛然有了什麼想法，他興奮的對顧莞說，「雖然你找不到你媽媽，但是你知道你爸爸在哪裡啊，你為什麼不去看他呢？我陪你去看他吧。」
顧莞聽了這話卻突然生氣悶氣來，她甩開賀霆，不再理他，徑自向前走。
賀霆追上去，與顧莞並肩而行，繼續遊說道，「莞莞，咱們去看看你爸爸吧，他應該也很想你。」
顧莞沉默著，賀霆也不好再繼續自討沒趣。否則真的惹怒了她，吃苦還是他自己。
賀霆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麼哄顧莞開心，卻聽她突然說出一句，「他不會見我的。」
賀霆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顧莞頓了頓，不情不願的解釋說，「他剛進去的時候，我每周都去看他，但是他從來都不見我。他都不想見我，怎麼會想我呢？」
賀霆想了想，為顧尚找了開脫的理由，「我覺得，叔叔剛進去的時候應該心情很差，也很難適應裡面的生活，又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會避而不見。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他應該已經平復了心情，不會不再見你了。」
顧莞抬起頭，滿腹狐疑的看著賀霆，一面否定他的說法，一面又覺得他說的十分在理。
於是最後兩個人一致決定，趁月末接見日的時候，一起去城南的監獄探望顧尚。
那天早上從家裡出發之前，顧莞忐忑了好久。她穿了件新衣服，仔細的梳好了頭髮。她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讓顧尚知道她一個人也過得還不錯，省得他擔心。
一路上，顧莞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即便是學校組織的大考，即便是面對即將到來的高考，她的心裡都不曾這般焦慮過。
她不停的問賀霆，「他會不會還是不肯見我？他如果不見我，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這裡好遠，又這麼偏僻。」
賀霆耐心的安撫她，「沒關係的，不要緊張，你要見的人是你爸爸啊，他怎麼會不想見你呢？」
兩個人終於來到了城南監獄，因為正好趕上接見日，來探監的人很多，他們排隊排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進了接待室，卻又被獄警告知，顧尚拒絕會面。
顧莞頓時覺得好似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澆的她透心涼。她來這裡之前，那麼多天的期待與緊張，滿含小心翼翼的盼望，瞬間成灰。
顧莞性子倔，求人的話不會說第二遍。既然顧尚不想見她，她也不會強求，氣的轉身就走。
賀霆連忙抓住她，向獄警求情，「警察同志，麻煩您轉告顧尚，今天一整天我們都會等在這裡。我們會一直排隊等待會面，希望他能好好考慮清楚。」
獄警看了一眼眼眶發紅卻隱忍不發的顧莞，動了惻隱之心，他嘆了口氣，「我可以轉告他，但不能保證他會願意見你們。你們還是學生吧，見不到人也不要等的太晚，早點回家。」
賀霆感激的說，「真是太謝謝您了，給您添麻煩了。」
顧莞臉色鐵青，冷冷的說，「他都拒絕了會面，我還等什麼？我來看他，給他帶了那麼多東西，我還得求著他要是么？我就那麼賤嗎？」
賀霆不停的輕拍著顧莞的後背，溫言軟語的安撫她激動的情緒，「那是你爸爸，等等他怎麼了？作為子女，求求他又怎麼了？你們之間是親情，是血濃於水，你關心他怎麼能說是賤呢？」
顧莞愣了愣，顯然是覺得賀霆的每一個字都好有道理，是她太鑽牛角尖，太矯揉造作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是那麼冷靜自持的一個人，卻在賀霆面前每每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胡天胡地的作鬧，要他耐心的哄著，溫柔的勸著，毫無原則的寵著才行。
顧莞抿了抿唇，面帶羞愧的平靜下來，乖乖的跟在賀霆身邊繼續等待下一批會面。
直到那天結束，顧莞也沒有見到顧尚，她只是托獄警把東西捎給他。
她心裡還是有氣的，也或者委屈更多一些。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格，媽媽不要她，爸爸也不願意見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竟被父母這樣厭棄。
顧莞走在前面，賀霆跟在她身後。這樣難過的時候，她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自行平復心情。
有些難過，是別人安慰不了的，只能依靠自愈。
賀霆看著顧莞那麼纖瘦的背影在夕陽中煢煢獨立，孤寂的讓人心疼。他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那些空泛的安慰此時對於她來說，只是滴在傷疤上的鹽水，除了讓她更疼，什麼作用都起不到。
賀霆正暗自懊惱著，顧莞猛的回過身，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賀霆被顧莞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有些不知所措，靜默了半晌，他突然聽見了顧莞的哭聲。一開始只是啜泣，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變成了嚎啕大哭。
顧莞哭的很兇，大概是與賀霆自相識以來，哭的最厲害的一次。她哭的眼睛腫了，嗓子啞了，甚至哭到打嗝。
賀霆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從自己的身上汲取力量，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要怕，他在呢。
顧莞記得，她曾經在動漫裡面看到過的一句話，能哭的地方只有廁所和爸爸的懷裡。她既沒有那樣私密的空間，也沒有爸爸。她連哭，都無處可哭。
但是好在，她遇見了賀霆，她擁有了屬於她的全世界。在她的世界里，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因為她的世界會無限度的包容她，她再沒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