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她的謊言
賀霆出差，臨行前千叮萬囑要顧莞注意休息，不要只顧拚命工作。
顧莞雖然滿口答應，但他還是不放心，時不時的要來通電話查崗，叮囑她按時吃飯，不可以睡得太晚。
顧莞和唐靜妍喝個咖啡的功夫，賀霆已經打了一通電話過來。電話掛斷後，他又發過來一條信息：忘記告訴你了，我明天晚上回家。
顧莞簡單的回復了一個「好」字，就沒再理他，繼續和唐靜妍聊天。
兩個人正說著話，顧莞突然停下來，猛的向身後看去。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她又滿腹狐疑的轉回來。
唐靜妍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忙問道，「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顧莞疑惑又神秘的湊近唐靜妍小聲說，「最近這幾天好像有人在偷偷跟蹤我，但是又感覺對方似乎沒有惡意。」
唐靜妍不免有些驚訝，「真的嗎？你知道是什麼人嗎？」
顧莞搖了搖頭，表情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道，我也沒得罪過誰啊。對了，你說會不會是賀霆啊？」
唐靜妍不解，繼而又恍然大悟，「賀霆為什麼派人跟蹤你啊？難道他知道了你是……」
顧莞打斷了唐靜妍的話，「唐唐，你晚上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唐靜妍點了點頭。
晚上，賀霆回到家中。他對顧莞說他明天晚上才能回來是騙她的，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可是當他興沖沖的打開門，漆黑的房間和遍尋不到的身影讓他原本雀躍的心情瞬間化成了灰，連手裡的那束香檳玫瑰都失了顏色。
他嘆了口氣，不僅驚喜計劃失敗，還沒有見到心心念念的人。
他站在門口，撥通了顧莞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兒，顧莞才接起來，「喂……」
聽見顧莞的聲音，賀霆頹敗的心情又多雲轉晴，他笑著問，「你在哪兒啊？」
顧莞微頓了一下，隨即語氣輕快的答道，「我在家裡啊，還能在哪啊。」
賀霆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下意識的抬頭在家中巡視了一周，懷疑自己到底是幻聽還是幻覺，不可置信的重複道，「你在家？」
顧莞應道，「是啊，我畫圖呢，剛有了靈感，你就來打擾我。」
這下賀霆徹底沉默了。
顧莞半晌沒聽見他說話，便問道，「怎麼了？」
賀霆努力壓抑下想要質問顧莞為什麼對他說謊的衝動，他盡量將語氣放的輕緩，聲音如常，「嗯，那你不要太晚，早點休息，我明天就回去了。」
「好，我等你回來。」顧莞的聲音溫柔，只是聽著就能想象到她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該是掛著怎樣甜蜜的笑容。
可是賀霆的心卻在黑暗中一點一點變得冰冷，下沉。
掛了電話，賀霆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黑暗中只有他手指的煙閃爍著一絲微光。
顧莞討厭煙味，所以賀霆從來不在她面前吸煙，也不會在家裡吸煙。她總是最重要的，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對他來說也如天大。
在家裡肆無忌憚的吸煙這件事，賀霆連想都沒想過。所以那個一直放在茶几上的煙灰缸於他而言，也不過就是個擺設罷了，沒想到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直到煙灰缸里被塞滿煙蒂，賀霆陰晴不定的英俊面孔隱在繚繞的煙霧中，他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直截了當的問道，「她在哪兒？」
對方語氣恭敬的回答道，「顧小姐正在華羅會館會見朋友。」
賀霆皺眉，「什麼朋友？」
對方遲疑了一瞬，「顧小姐和唐小姐在一起，另外還有一位男士。至於這位男士，呃……賀先生，我馬上去查。」
賀霆伸手揉了揉眉心，沉聲道，「不必了，確保她的安全就可以。」
「是，賀先生。」
唐靜妍和顧莞在一起，令賀霆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氣。
掛了電話，賀霆起身將窗戶打開，散了一屋子的煙味。他洗乾淨了煙灰缸，才又關好窗，提著皮箱走出了家門，將那束香檳玫瑰隨手扔在了垃圾桶里，又讓秘書訂了酒店。
第二天，賀霆又風塵僕僕的回到家中，像昨天沒回來過那樣。
賀霆進門的時候，顧莞正在廚房炒菜。
她聽見門響動的聲音，舉著鍋鏟走出來，對賀霆喊道，「等一下，還有一個菜，馬上就好。」
賀霆看著顧莞，目不轉睛。她戴著一個素色的圍裙，手裡揮舞著鍋鏟。長發紮成馬尾，隨著她的動作一搖一晃，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的側臉氤氳在水霧中，帶著淺淺的笑容。
這一切落在賀霆眼中，都是那麼神聖，那麼美好，讓他心中積鬱的那些疑問，不解，煩憂，頃刻間灰飛煙滅。
他並不想知道顧莞昨晚去見了什麼人不能告訴他，以至於說謊欺騙他。他現在只想和顧莞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頓飯，吃完飯抱在一起看個電影，然後相擁抵足而眠。
顧莞端著菜出來，見賀霆還站在原地發獃，便催促他，「愣著幹什麼，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啊！」
賀霆一把抱住顧莞，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顧莞猝不及防，高高的舉著手中的盤子，以防菜灑出來。
她騰出一隻手，拍了拍賀霆的後背，溫聲問道，「怎麼了？」
賀霆的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悶聲說了句，「沒什麼，就是想抱抱你。」
顧莞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耳朵，輕聲說，「好了，快去洗手換衣服，等下吃飯，菜都要涼了。」
賀霆聽話的接過顧莞手中的盤子，幫她拿到餐桌才離開。
待賀霆走後，顧莞關上廚房的門，拿出剛剛震動了半晌的手機。有一個未接來電，還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她來不及看，只是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又把廚房收拾乾淨后，就坐在餐桌旁等待賀霆。
賀霆換好衣服出來，一眼便看見正在等他的顧莞。
燈光熏黃，滿室溫馨，顧莞在那光影里，臉上的線條顯得格外柔和。大千世界，寂寂暗夜，有一盞專為他而亮的燈光，多幸福。
賀霆快步走過去，坐在顧莞對面。顧莞給他夾菜，等著他品嘗做出評價，滿眼的忐忑與期待。
賀霆平時多在外面用餐，去的都是高檔餐廳，家裡亦有專業的廚師，嘴是吃刁了的。可顧莞做的菜就像是加入了什麼神奇的魔法，讓賀霆覺得好吃的停不下來。
他真誠且毫不吝惜的給她最高的讚美，「莞莞，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菜。」
顧莞的神色有些羞赧，她自知廚藝一般，遠不及曾為了給她調理膳食專門去學習過做菜的賀霆。但是得到誇讚，她還是顯得很開心。她不停的給賀霆夾菜，讓他多吃點。
吃過晚飯，顧莞讓賀霆早些休息，他卻拉著顧莞坐在客廳里看電影。
顧莞的手機雖然調成了靜音，消息提示燈卻還是時不時的閃爍一下。她覺得煩，乾脆將手機扣住，不再管它。
賀霆問，「有事？」
顧莞搖搖頭，「沒什麼，都是些垃圾簡訊。」
電影看到一半，最初興緻高昂的賀霆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他為了能提前趕回來加班加點的工作，這兩天都沒有休息好，此刻很是疲累。沒一會兒，他就靠在顧莞身上睡著了。
顧莞拿起遙控器，將音量調節至靜音，只剩下屏幕上的光影還在明明暗暗的閃動著。
她靜靜的等了好一會兒，才偏頭看向賀霆。他的睡顏平靜，看起來睡得很沉。她輕輕動了動肩膀，他的腦袋便隨著她的動作搖擺了幾下，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顧莞可抱不動他，便小心翼翼的將身體撤出來，托著他的腦袋放在了沙發上。又跑進屋子裡拿了枕頭和被子給他蓋好，方才悄悄起身，拿著手機走進了衛生間。
顧莞倚在洗手台上打開手機，有好幾個人給她發來消息，她一條一條的查看並進行回復。
大A：跟蹤你的人已經查到了，我把他照片給你發過去，你看看認不認識。如果不認識，我再繼續調查他的背景。
接下來是好幾張圖片，顧莞點開，看著照片上的人頓時愣住了，拿著手機的手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這時手機屏幕突然切換到了來電顯示，是唐靜妍打過來的。
顧莞按下了接聽鍵，唐靜妍擔憂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莞莞，你怎麼樣了？你一直沒給我回信息，我很擔心你。」
顧莞輕聲說，「沒事。」
唐靜妍馬上警覺的問道，「你不方便說話？」
顧莞回答道，「沒有，賀霆在客廳睡著了，我怕吵醒他。」
唐靜妍的語氣有些猶豫，「那他懷疑你了嗎？」
顧莞緩緩說道，「他什麼都沒問我。」
唐靜妍舒了口氣，感覺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了，語氣也輕快了許多，「會不會是你想多了，他昨晚根本就沒回來。」
顧莞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煙灰缸的位置移動過，他昨天肯定回來過。」
這就令唐靜妍沒法理解了，「那他為什麼不問你啊？」
顧莞也想知道為什麼，現在的賀霆比十年前的賀霆難猜的多，他做了太多她不能理解的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安慰唐靜妍，「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應對……」
她的話還沒說完，衛生間的門便被人推開，她下意識的就將手機藏在了身後。
賀霆站在門口，他看著顧莞，眸光深邃的如同深海，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他開口，目光無波，語氣無瀾，「莞莞，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