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的改觀
星期一早上，賀霆到賀氏集團總部向賀連城彙報工作進度。
「……A城建遊樂場的項目用地已經批下來了，接下來會按照原定計劃進行施工，我會讓工程部和宣傳部繼續跟進。X醫院因為進口藥物引發的質量問題已經妥善解決。酒店收購案正在進行收尾工作，酒店整改方案已經確定。F國的水利工程是一個福利項目，可以提升企業形象，便於我們之後在F國建設工廠的計劃。本周內我會親自與ZF交涉，拿下這個項目……」
賀連城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你那個服裝公司怎麼樣了，我聽說最近銷量不太好？」
賀霆認真的回答道，「之前因為服裝質量引發的問題導致零售銷量下滑，我已經聯繫了幾個大的分銷商，以及海外銷售渠道，爭取彌補這階段的損失。」
賀連城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一向能幹，但集團的項目已經夠你忙的了，有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賀霆知道，賀連城所謂的不太重要的事，是指H.G。
H.G雖然隸屬於集團，但是賀霆幾年前才創立的。在賀連城看來，屬於玩票性質。他沒想到賀霆對這家公司如此上心，不僅事事都親力親為，還積極籌備打算進軍國際市場。
賀連城曾多次提醒賀霆，他不僅是H.G的總經理，更是集團的副總裁。他應該專註於集團的事務，而不是對這一家公司傾注太多心力。
賀霆說，「您放心吧，我會兼顧好的。」
賀連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是怕你太辛苦，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哥整天只知道滿世界的考古，根本不在意家裡的生意。他也不想想，他那個考古隊每年需要多少經費，都是誰給他出的？」
賀霆笑了笑，「哥哥有自己的人生規劃及興趣愛好，您應該支持他。」
賀連城說，「我也就是抱怨幾句，什麼時候不支持他了？你們喜歡什麼不都是你們自己選擇嗎？臭小子，說的好像讓你做生意是我逼你的，不是你自己喜歡賺錢嗎？」
賀霆連連應道，「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賀連城心情似乎不錯，又對賀霆說，「行了，晚上回來吃飯吧，你哥哥今天下午回來。哦，對了，我聽說你談了個女朋友？方便的話也帶回來一起吃個飯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考慮個人問題了。」
賀霆有些無奈，帶顧莞回家吃飯？他倒是想，只不過這個任務有點艱巨啊。
中午一起吃飯時，賀霆便向顧莞發出了邀請。
顧莞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絕道，「不合適吧，咱們還沒發展到要見家長的地步吧？」
賀霆馬上反駁道，「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一家四口人，除了我爸，你都見過了呀。」
顧莞一時語塞，她與賀霆在一起的時間算上以前加上現在，並不算久。卻是先被他媽媽找上門，他哥哥又冒充過她的哥哥幫她開過家長會，真的算是早就見過家長了。
但她還是回絕道，「我晚上約了唐唐，真的不方便。等下次有時間，我再上門拜訪。」
雖然拒絕的禮貌又委婉，但那個「下次有時間」卻是將這件事無限期的延後了，賀霆不免有些失落。
不過顧莞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賀霆的魔爪，因為下班的時候，賀霆的哥哥賀琛親自來接他們，顧莞不好再拒絕了。
賀霆和賀琛雖然是同父異母，但賀霆自出生就被接進賀家，是比他大四歲的賀琛幫忙帶大的。賀琛雖然討厭關敏，但賀霆與關敏亦不親近，所以他們兄弟兩個打小培養起來的感情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顧莞已經十年沒見過賀琛了，都有些認不出他來。
賀琛同賀霆一樣，生得身材高大，卻不同於賀霆眉宇間的硬朗堅毅，他顯得更加儒雅，書生氣更濃一些。但現在看來，許是常年在野外風吹日晒的緣故，讓他顯得更加滄桑，裹挾著一股流浪藝術家的頹敗與美感。
賀霆一看見賀琛，就走上前給了他一個熊抱。
兄弟兩個已是好久沒見，賀霆對著賀琛挑了挑眉，小聲說道，「哥，你可真是我的神助攻。」
賀琛淡淡的彎曲了唇角，「下個季度的考古經費給我多撥些就好，我要再買輛越野車，還要加些進口裝備。」
賀霆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
兩個人說完了話，顧莞才有機會插上話，她禮貌的對賀琛說，「賀先生，您好，好久不見。」
賀琛微笑，「怎麼那麼見外啊，還像以前一樣，跟著小霆叫我哥就好。」
顧莞以前少不更事，現在卻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從善如流的叫了聲，「賀琛哥。」
賀琛笑著應道，「嗯，走，上車吧。」
顧莞本還擔心來到賀家會見到關敏引起不愉快，但她發現關敏並沒有在家。
賀霆偷偷告訴她，「爸爸知道了她出去胡鬧的事，便把她送到國外去了。她花錢花的高興了，什麼丈夫兒子，就全都忘在腦後了。」
賀霆說這話的時候，沒帶什麼感情色彩，似乎並不在意，也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但他眼底的落寞還是被顧莞捕捉到，她不禁有些心疼，便握著他的手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慰。
賀霆強忍住心中歡喜，正打算再說點什麼博取顧莞的同情和關心，賀連城從樓上下來了。
顧莞趕緊鬆開他，上前打招呼，「賀伯伯，您好，我是顧莞。」
賀連城不動聲色的將顧莞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笑眯眯的說，「你就是顧莞呀，常聽小霆提起，真是不錯的姑娘。來吧，咱們移步餐廳。」
賀家宅子很大，雖然主人少，但傭人卻多，廚師，保姆，保鏢，醫生，司機等，加起來也有幾十個人。
餐廳也有兩個，大餐廳寬闊奢華，用於宴請。小餐廳是平時自家人使用，實用溫馨。賀連城沒把顧莞當成外人，便將人領去了小餐廳。
幾人落座后，傭人依次上好菜，賀連城便熱情的對顧莞說，「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不要見外，當成自己家裡，自在一些。」
顧莞回以微笑，「謝謝賀伯伯。」
賀霆當真是沒見外，他給顧莞夾了一塊魚肉，還是先剔好了刺才送過去的。
顧莞平時被他照顧慣了，不覺得怎樣。但此刻在他家人面前，他還這樣殷勤，不免讓她覺得有些窘迫。
賀連城微有側目，賀霆從小被他嬌養，都是別人給他剔魚刺，他何時這樣照顧過別人？這個臭小子，平時看起來不近人情，沒想到也有這樣的一天。
顧莞不知賀連城所想，她夾了一筷子青菜給賀霆，輕聲說，「不要忙了，你也快吃吧。」
顧莞給他夾菜，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賀霆不自覺的顴骨上升，心裡甜滋滋的，恨不得想抱著她親一口。
賀連城看著兩個人恩愛的模樣，不覺笑意更深，便和藹的與顧莞說起話來，「我聽說你在H.G工作，是做服裝設計的，還得過不少獎。」
顧莞馬上恭謹的回答，「是的。」
賀連城誇獎道，「不錯啊，年輕有為，還這麼有事業心。」
顧莞微笑，「您謬讚了。」
賀連城又問，「你家裡是做什麼的？」
來了，見家長不可避免會遇到的問題，家庭背景調查。
顧莞正要回答，被賀霆打斷，「爸，快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賀連城一見賀霆這袒護的架勢，便哈哈大笑了兩聲，順著他的話對顧莞說道，「好好，多吃些。」
顧莞卻放下筷子，不打算迴避這個問題，反而認真坦然的回答道，「賀伯伯，不瞞您說，我的父親因為將人誤傷進了監獄，我的母親聽說前陣子再嫁給了賀家的一位遠方表親。我十幾歲的時候獨自一人出國，跟家裡斷了聯繫，至今也沒有來往。」
顧莞實話實說，並不在意賀連城得知她的家世背景後會有怎樣的想法。
賀連城聽完仍是笑意不變，似乎並沒有什麼想法，「哦，那就不說這些了，來，吃飯。」
接下來，賀琛又說了些考古的趣聞，賀霆和顧莞都極為捧場，賀連城的心情也似乎不錯，一頓飯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吃過晚飯，顧莞便要告辭，被賀家的保姆吳媽攔住。
她遞給顧莞一個保溫桶，對她說，「顧小姐，這裡面是桂圓石斛湯，養胃的。我記得您以前很喜歡喝，就做了一些，也不知道您口味變沒變。」
顧莞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都過去了這麼多年，賀家的一個保姆還能將她的喜好記得這麼清楚。
顧莞趕緊接過，「謝謝，讓您費心了，真沒想到您還記得這些。」
吳媽笑著說，「因為二少爺每次回家都要我做給他吃，還總念叨著這是您喜歡的，我就記住了。」
顧莞心裡涌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這話若是賀霆說給她聽，她怎麼也不會信，但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她不禁產生了自我懷疑，她一直極力否定的賀霆所說的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或許是真的？
怔忡間，賀霆已經換好了衣服下樓。他接過顧莞手中的保溫桶，幫她拎著，另一隻手牽著她，跟吳媽告別後便出了門。
上車后，顧莞才問道，「剛剛在餐桌上，你試圖打斷你父親的問話，是不是覺得我的家庭出身會讓你沒面子，所以不想讓我跟他說實話？」
賀霆被顧莞無端的指責弄的一頭霧水，他驚訝的說，「你的家庭出身和你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我從來沒這樣覺得，我爸也不在意這些，我只是怕你提起父母又覺得傷心。」
原來，他阻止她不是怕沒面子，而是怕她想起傷心事嗎？
顧莞看著賀霆認真的側臉，突然發現，她固有印象裡面的他，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