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的溫柔
顧莞在賀霆打造的那幢充滿回憶的豪宅中醒來，恍然間還以為自己穿越回了高中時代。直到看見賀霆留在餐桌的字條，她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穿越。
桌上放著一個保溫桶，保溫桶里是還冒著熱氣的粥。旁邊是一堆葯，每一種葯怎樣服用，用量是多少，都細心的貼了便簽。字條是提醒她吃藥，乖乖在家裡休息。
顧莞看著賀霆細心為她準備的一切，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喝了粥，吃過葯，覺得神清氣爽，便打算去上班，她還心心念念著沒有修改完的圖稿呢。
正打算出門，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顧莞打開門，只見門口正站著一個穿著華麗的婦人。她戴著一副墨鏡，顧莞看不出她是誰。
那人看見顧莞，卻是大吃一驚。
她摘掉了墨鏡，語氣咄咄逼人，「顧莞？怎麼是你？我說阿霆怎麼這麼久不回家，原來又是你這個狐狸精勾的他！」
顧莞這才認出來，她是賀霆的母親關敏。
不得不說，有錢人家的闊太太保養的就是好，除了髮型，她幾乎跟十年前一模一樣。就連這張嘴閉嘴只會說狐狸精的德行，都沒變過。
顧莞不想與她多做糾纏，便不做理會，繞過她打算離開。
關敏卻不依不饒，她一把拉住顧莞，警告她說，「我告訴你，你跟賀霆是沒有可能的。你們地位懸殊，你的出身根本上不了檯面，你是進不了賀家的門的。他十年前就不要你了，以後也不會要你的，你不要再糾纏我們阿霆了。」
關敏最可笑的一點，就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她是小三上位，當年生了賀霆之後都沒能進賀家的門，賀霆的父親賀連城只是把賀霆接回了賀家。後來賀連城的原配夫人因病逝世，賀霆年紀漸長，思念自己的母親，賀連城這才把她娶進家門。
顧莞對他們的這種豪門恩怨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她也不能無端忍受別人的謾罵。
如果說十年前顧莞還能看在賀霆的面子上，尚對這位賀夫人抱著一絲敬畏的心態，那麼現在顧莞對她則是半分情面也沒有了。
她停下腳步，目光涼涼的看著關敏，「對，我出身卑微，可是陪酒出身小三上位的賀夫人，你的出身背景就上得了檯面了？我至少憑著自己的努力事業有成，你卻只能依附男人過活，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
華麗的外表被戳破，露出的是內里隱藏的腐爛。
「你……」
關敏沒有想到顧莞居然這樣牙尖嘴利，更沒有想到她居然敢對自己這麼無禮。她氣的直接揚起手來，想要打顧莞。顧莞側身退了一步，躲開了她的攻擊。
關敏撲了個空，踉蹌了一下，更加惱怒，「你居然還敢躲！」
顧莞冷笑，不躲難道還等著被她打嗎？
關敏氣極，還要動手，忽然聽見賀霆寒氣懾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怎麼來了？」
賀霆的聲音冰寒，帶著怒意，令關敏不寒而慄。
她轉過頭，討好的笑著，「阿霆，媽媽來看你呀。你說說，你都多少天沒回家了，爸爸媽媽都很想你。」
賀霆卻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我和爸爸每天都會見面。」
關敏不免有些尷尬，賀連城能每天在公司見到賀霆，她卻不行。只要賀霆不回家，她就見不到他。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賀霆又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咱們兩個之間向來各取所需，我讓你好好的在賀家享福，你也別試圖干預我的生活，你逾矩了。」
這話怎麼也不像是母子之間的對話，不僅過於冷漠，最後那幾個字更是帶著濃重的威脅意味。
顧莞一點也不想摻和這對母子之間的事，便索性在一旁當個透明人。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關敏訕笑了下，「那，那媽媽先走了，不打擾你了，你有時間回家啊。」
她說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賀霆拉著顧莞進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隔絕了她依依不捨的眼神。
賀霆進門之後，就坐在沙發上，面色陰沉，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似乎還有餘怒。
顧莞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自己則坐在了他腳邊的地毯上，手肘倚在茶几上支著下巴說，「賀霆，你這麼跟你媽說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賀霆一向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難得見他被人氣成這樣，顧莞突然覺得心情不錯。
賀霆見顧莞似乎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悶聲說道，「她那樣說你，你還幫她說話？」
顧莞滿不在乎的說，「她說我，我不是也說她了么？我可以自己反擊回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賀霆聞言，眸色一黯，心中有種刺痛感。對於自己給她帶來的麻煩，他覺得很抱歉。
他歉疚的說，「莞莞，對不起。」
顧莞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有些不忍，「你道什麼歉啊，你不也是受害者么。」
這是他們兩個之間唯一能夠彼此感同身受的傷痛，他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人。
賀霆自嘲了笑了一下，「別人都覺得我這個賀家的繼承人很風光，可說到底，我也不過只是個私生子罷了。因為哥哥不肯繼承家業，爸爸不願勉強他，便只能勉強我了。
那個表面上看起來關心我的媽，不過就是把我當成她進入賀家的工具。我永遠也忘不了，她為了吸引爸爸的注意，故意給我吃了會讓我過敏的杏仁，害的我差點死了。
後來，爸爸就不讓她照看我了。她倒也樂得自在，真的當了甩手掌柜，天天出去吃喝玩樂。有的時候，我半年都見不到她一面。
我生病的時候，被人欺負的時候，需要她的時候，她從來都沒管過我，現在又來裝什麼母子情深。既然已經選擇了絕情，就該絕情到底。」
顧莞說，「哦，我算是知道了，你的無情就是隨你媽啊。」
賀霆無奈的叫了聲，「莞莞……」
顧莞湊近他，語氣探詢，「那你倒是說說看，你以前不要我了，為什麼現在又來死纏爛打？是不是因為我拒絕了你，所以你覺得不甘心？」
賀霆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回答說，「莞莞，那時我們年紀小，我不懂什麼是愛情，所以我做出了此生最後悔最錯誤的決定。但我對你的愛沒有半分虛假，也慶幸還能有挽回你的機會。你若不信，就等著看吧，把這一切都交給時間，時間會證明我對你的愛。」
顧莞看著賀霆真摯且深情的模樣，不禁有些迷茫。
她知道賀霆向來很會這套情深似海的戲碼，他能做戲做到連自己都相信，她又怎麼能分辨的清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呢？
賀霆突然伸手將顧莞拽了起來，她沒有防備，就被他拉進了懷裡，坐在了他的腿上。
賀霆的雙臂纏住顧莞的腰肢，不讓她離開，把頭埋在她身上，語氣中帶了一絲哀求哀求，「你生病的時候我照顧你，我難過的時候，你也陪陪我唄。」
男人的脆弱總能讓女人卸下心防，顧莞也不例外。更何況，被母親拋棄的疼痛，沒有人比她更了解。
她靜靜的任賀霆抱著她，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髮，以示安慰。
賀霆感受著顧莞難得的溫柔，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翹起了嘴角。
如果撕開自己的傷口就能換取她的憐愛，他不介意每天都撕開一遍，再往上撒點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