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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永遠消失

  臨近深夜,街道上飄起了小雪,細細痒痒的雪花鑽進我的脖子了,一片冰涼。


  我走到南路的時候,傅則慕看到了我,他閃了閃車燈,然後打開車門從車裡走下來。我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一種本能的直覺,是一種有人等待的幸福感。


  但很快我就不笑了,我的理智告訴我,這都是假的。


  就連他來接我,不也是田彤彤發的消息嗎?

  傅則慕快步走過來,雙手捧住我的臉,似乎是想感受一下我的溫度,然後呼一口氣,放鬆下來:「沒事就好。」


  他向我身後看了看,似乎想要看到江昭,我越過他向車子走,「江昭沒有送我下來。」


  他頓了一下,跟在我身後卻又在馬上到達車子的時候加快速度走在我前面替我打開車門。我始終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眼前這個男人另有目的。


  傅則慕上了車,將車子往夜市開,我問他:「怎麼不回家?」


  他一邊目不轉睛盯著路況一邊說:「你還沒吃晚飯吧。」


  兩桶泡麵確實對於又冷又餓的我來說,不算什麼,於是當我對路邊一個看起來十分熱鬧的燒烤攤目不轉睛的時候,傅則慕笑了笑,將車子穩穩停下。


  「走吧,雖然不衛生,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於是我們下了車,叫了一堆的鮮肉串,牛板筋以及新鮮的素菜,看著炭火冒出火星,在爐子里吱吱作響,即便我們坐在一個簡易搭建的棚子里,聞著煤煙的味道也不覺得冷了。


  吃到一半,我又叫了兩瓶啤酒,傅則慕驚訝的看著我,卻也默默接過了一瓶。


  「喂,傅則慕,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我喝一口啤酒,被酒氣翻上來打了個響亮的嗝。坐在我對面的傅則慕笑了,不知道是被我的嗝逗笑,還是他也借著些微酒精的醉意,終於卸下了那副面具。


  「什麼話?」傅則慕將一串灑滿了孜然的香菇遞到嘴邊,優雅的把路邊攤吃成了法國牛排。


  「世界上沒有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不行,那就兩頓。」


  傅則慕慢慢咀嚼著,皺著眉:「我怎麼記得是火鍋?」


  我揮舞著雞爪子,擺擺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傅則慕,你說我們之間再吃一頓燒烤,真的可以解決嗎?」


  大概是我問的這個問題太有深度了,傅則慕默默將眼前的一盤香菇都吃完也沒有答覆我。


  於是我也安安靜靜坐下啃完雞爪,把肚子填的飽飽的,然後擦擦嘴巴:「我吃飽了。」


  傅則慕打開皮夾,結賬,拉著我的手離開。


  他沒吃什麼,似乎只是在陪我吃,但是身上沾滿了燒烤的味道讓他有些焦慮,到了家裡他立刻脫掉了外套丟到一旁,眉間才終於放鬆了些許。


  我不屑的嘀咕著:「富家子弟的臭毛病……」


  傅則慕正在解襯衫,回頭瞥了我一眼,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他聽到了,於是立刻綳直脊背站的筆直,直到他的視線慢慢移開。


  在他面前,我慫的像一隻兔子。


  洗完澡出來發現他還在卧室里沒有走,以往的時候我們分開睡,他都在用完浴室之後早早地離開了。我看到他坐在床邊,檯燈下放著一杯溫水和幾顆葯。


  對了,今天的葯我還沒吃,對於這件事,傅則慕比我還要上心。


  我刻意放慢動作,慢吞吞的吹乾頭髮,換上睡衣,擦點保濕的水乳,然後才來到床前。他一直在靜靜地看著我,即便我背過身去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他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懷著柔和的目光。


  我坐過去,他將水杯遞給我:「不燙了。」


  還有他掌心的幾顆葯。


  你能體味到那種感覺嗎?你明明知道他是魔鬼,他的背後是無數把尖刀利刃,已經聚焦在你的心口上,只消一個動作,你就可以萬箭穿心,心痛欲裂。


  可他偏偏披著你最愛的外衣,用最溫柔的動作哄你靠近,你想清醒,卻越陷越深。


  傅則慕見我盯著藥片出神,輕輕的說:「如果你不相信我,這個葯我陪你一起吃。」


  我搖搖頭,接過他手心裡的葯,丟到嘴裡,喝一口水,混著咽下。


  傅則慕依然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似乎我才是那個拿著利器的魔鬼。


  許久,他移開了眼神,「我走了,晚安。」


  似乎是鬼使神差的,我拉住了他的手,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今天晚上,留下吧。」


  他眯了眯眼睛,不動,「你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蒙蒙,我可能不能再把持住自己了。」


  我有些臉紅,但我仍然選擇直視他的眼睛,我想要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有多麼讓我著迷?


  「我知道,我準備好了。」


  他調暗了燈光,脫掉鞋子躺在床的另一側,他一點一點的靠近我,我能聽到我們兩個人都十分劇烈的心跳聲,他的身體開始變的滾燙,而我卻冰冰涼涼的,我們像是兩個矛盾體。


  我曾經想過我和傅則慕結婚六年,該發生的事情肯定早就發生過了,或許對於傅則慕來說已經厭煩了,但對我來說卻是無比新鮮的體驗。


  他扳過我的臉,輕輕堵住我的嘴唇,伸出舌頭緩慢又有節奏的攪動著,他的呼吸噴吐在我的臉上,有些炙熱,卻又帶著不可抗拒的溫度。


  我不記得我們的衣服是怎麼消失的,等我稍微清醒的時候我與傅則慕已經緊緊的貼近著,我能感受到他身軀里迸發的巨大能量,讓我像是一艘漂泊的小船一樣,輕輕的遊盪卻又逃不出他畫的邊際。


  越是想要捆綁住的愛,越是失去的快。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是在和田彤彤爭寵嗎?還是想要試探這個男人是否真如他所表現的那樣愛我?又或者我只是為了自己的慾望找個借口罷了。


  我知道我愛他,我逃不過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傅則慕始終牽著我的手,走過山丘和湖泊。踩碎了一路的繁花,驚起了點點蝴蝶,我們擁抱著,在陽光下奔跑,不知疲倦。


  我一直睡到了正午才醒,洗漱之後下樓看見傅則慕正和新來的阿姨一起包餃子,阿姨說今天是立春,要吃餃子。


  我看了看傅則慕,他有些手足無措,放下餃子皮,問我:「餓了嗎?要先吃點什麼嗎?」


  我搖搖頭又上了樓,臉紅的發燙,腦海里全部都是昨晚上親密的細節,怎麼也揮散不去。


  我又躺回了床上,玩起了手機,我注意到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鄭珊,一個是江昭。還有一條江昭的消息,他問我到家了嗎,時間是我和傅則慕還在吃燒烤的時候。


  顯然現在回復他已經晚了,但是出於禮貌我還是回復了他:謝謝,昨晚未看到消息,已經在家裡了。


  幾乎是瞬間,江昭的簡訊又進來了:我知道,我一路都在跟著你,你們。


  我握著手機不知道怎麼辦是好,最後將簡訊刪掉,不去理他。一個傅則慕已經足夠攪人心神,再來個江昭讓我更加頭大,我實在應付不了。


  我就像是風暴來臨時候的駱駝,一頭扎進沙子里,懦弱的不像樣子。


  我給鄭珊回撥了電話,她那邊很熱鬧,似乎又是什麼聚會,依稀可以聽見推杯換盞的聲音。她捂著話筒:「等一下,我走到安靜的地方和你說。」


  於是我聽著噠噠的高跟鞋聲和漸漸遙遠的酒席聲,直到她走到衛生間才安靜了許多。


  我開口:「昨天晚上我沒接到電話,有什麼事嗎?」


  她像是想了一下才恍然,看情形喝了不少的酒,「哦哦,是葉瀾的事情,張律師說他上訴有把握再爭取下減刑,希望你能托傅則慕父母的關係看看,能不能再幫幫忙。」


  「當然。」只要是葉瀾,要我怎樣我都會去做。


  我突然想到了王攀,便隨口問了句:「王攀怎麼樣了?」


  鄭珊聲音陡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的事你別管了,我不會讓他舒舒服服度過下半生的,死也不會。」


  最後四個字,我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沒再問,也閑聊了幾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我還記得王攀被傅則慕把眼睛打壞之後的叫囂模樣,卻無法想象落在鄭珊手裡的他,又該怎麼凄慘狼狽,甚至會在這個世界永遠消失吧……


  我嚇了一跳,為自己想到的最後一點,但很快我就冷靜下來,我都恨不得要弄死舉報葉瀾的王攀,更何況是真的有這個實力的鄭珊呢?

  所以我在猶豫要不要把王攀背後的田彤彤告訴鄭珊,或許田彤彤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但若是追究到最後呢,葉瀾是因為我才惹到了田彤彤,我是不是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呢?

  我有些氣餒,隨意的划著新聞,正巧看到關於葉瀾所在的東南亞毒品組織的曝光新聞,除去一些唬人的信息之外,能讓我僵住不能呼吸的圖案出現在眼前。


  他們的組織里每個人都會有特別的紋身,其中領導層都會在耳朵後面紋一顆六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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