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他被時光吞沒了

  她對江昭說：「小辭脾氣不好，你多讓著她點，是我把她寵壞了。」


  是啊。父母意外離世，單位給了一筆賠償金外，家裡唯一的收入來源都是奶奶的退休金。即便如此，奶奶仍然送我去最好的琴室，選最好的老師，她說手巧才能心靈。


  江昭送我回家的時候若是碰到奶奶，都會被留下來吃晚飯。奶奶的廚藝很好，江昭總能吃滿滿的一大碗，奶奶看著笑的合不攏嘴。我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掐江昭的大腿，問他哪來的這麼多心思討奶奶的歡心。


  那時候我真的就以為那個男人會陪著我一生一世，而奶奶會永遠微笑著，摸摸我的頭，告訴我她會做我的山，永遠的依靠。


  傅則慕遠遠地看著我，我告訴他不要靠近我，我想哭一下。所以我依著奶奶的墓碑睡著了之後，我猜也是傅則慕把我抱回了家裡。


  王阿姨卻在我醒來告訴我，是江昭送我回來的。


  江昭給我留了字條，他的字跡有了些改變，筆鋒更加尖銳炯勁，我想了想，他和我一個年紀，如今也已經二十六歲。


  我看著熟悉的字跡，紅腫的眼睛乾澀的繼續落淚，他說：「奶奶是我送走的，很安詳。你可以放心了。」


  這個人前一秒說他連分手的理由都忘了，后一秒卻尾隨我去了墓園，甚至把我送回來。我怎麼能相信，他不愛我了呢？


  我緊緊攥著字條就衝出了家門，王阿姨在我身後喊些什麼，嗚嗚哇哇的雜音被風吹散了。我走了很遠才打到車，然後報出那個地址。


  如果江昭沒搬家的話，或許我還能見到他，我想問問他如果他真的不愛我了，為什麼又做這些讓我誤會的事情？

  我想了很多問題，卻在車停了的時候也沒決定到底先問哪一個。


  車窗外，超市門口站著的一對男女，拎著蔬菜和新鮮的魚，儼然一副恩愛情侶的模樣。我尷尬的別過臉去，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再開回去吧。」


  我沒什麼想問的了，那個拎著魚的男人是江昭。這輩子我挖了眼睛，變成了一捧灰都照樣記得的那個男人，終於不再是那個心疼我的人了，他身邊有了另外的人。


  他不愛我了。


  他被時光吞沒了。


  計程車重新停在傅家莊園前面的時候，我看到傅則慕立在圍欄旁，手裡還拿著車鑰匙，似乎要去哪裡。他看起來有些焦急，我想或許是王阿姨和他說了什麼，他才會這麼擔心我，要出門尋我。


  因為我剛下車便被他攬進懷裡。


  他的懷抱有些燙，薄涼的唇卻印在我的脖頸上讓我一陣酥癢。他輕輕呼了口氣，然後看著我笑了笑：「怪我了，竟然忘記重新給你配一個手機。」


  是啊，我的手機在墜樓去往醫院的路上遺失了。


  他沒問我剛才去了哪裡，我想開口解釋卻發覺沒有什麼必要，面前這個男人對我絲毫沒有懷疑。他能允許我和江昭不斷地碰面，就能猜到我所想的一切。


  所以還是他先開了口，關於奶奶。傅則慕說，奶奶是在睡夢中離開的，那時候S市還飄了雪，像是一場蒼白的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