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沒辦法原諒他
等到顧亦琛處理完事情回來的時候，蘇溪辰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將來只能撫養一個孩子的事實，但他還是沒能釋然。畢竟，能夠接受是因為這麼多年在蘇家人的「照顧」下，他早就已經成了個逆來順受的人。其實說真的自己現在也什麼都不能改變啊，如此折騰下去，只是和自己過不去罷了，難道不是嗎？
可這會永遠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也永遠都沒有辦法拔出來。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孩子，本來是可以在他的懷抱中成長的；現在卻連聽他叫一聲「爸比」都沒有辦法。老人說，孩子是娘的命。對於能夠生孩子的Omega，特別是蘇溪辰這樣喜歡小孩子，又特別想給孩子一個家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顧亦琛回來風塵僕僕的回來時，蘇溪辰和秦小柯正在吃午飯。見到他的時候，蘇溪辰整個人顫抖了一下，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我吃飽先上去了。」他的聲音低得不成樣子。
「你還沒吃多少呢！」秦小柯說完就後悔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蘇溪辰眼底閃著的光，他流淚了……
蘇溪辰逃命似的上了樓，都不敢多看顧亦琛一眼。顧亦琛覺得有些奇怪，卻不清楚究竟奇怪在什麼地方。他覺得心裡有點不太舒服，彷彿覺得自己不應該被這樣冷待；那自己想要他怎樣對待自己呢？
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對著秦小柯開口，「孩子怎麼樣？」
「挺、挺好的！」秦小柯做賊心虛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趕緊扒了幾口飯。見顧亦琛皺了下眉頭，連忙又補充了幾句，「孩子發育得挺好的，現在大概能看出人形了，等下次B超的時候我給你指指看你兒子。」
「能看出是個男孩兒了？」顧亦琛有些驚奇地問，他倒是沒有說一定要生男孩還是女孩，他跟蘇溪辰一樣覺得都好，畢竟是自己的骨肉。
秦小柯點點頭，「我覺得應該是的，因為我好像看到了小|啾|啾。」說著，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跟蘇溪辰說這件事呢！因為那天事也挺多的，後來蘇溪辰又一直鬱鬱寡歡，自己和凌於楓又忙著討他開心，就給忘了。
「恩，你好好照顧他們。」顧亦琛回想起剛才蘇溪辰那躲避自己的眼神和動作，不禁從心底里生出了一股煩躁，「有什麼事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瞞著我的話你知道的！」
秦小柯被他突然有些嚴厲話語給嚇到了，連大氣也不敢喘，彷彿他們做的事顧亦琛已經知道了不少。「我知道，怎麼用得著你說。你放心，有什麼不對勁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這是善意的謊言，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沒錯我是正義的！他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背叛組織，請求顧亦琛的「坦白從寬」。
說完，他也不顧嘴已經張開，好像還要說些什麼的顧亦琛，連忙把碗筷收拾到廚房，「我也吃飽了，我上去看看他！」
被留在原地的顧亦琛有點納悶，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見了自己都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自己真的那麼嚇人？顧亦琛想要去摸一下自己的臉，卻觸碰到了一張冷冰冰的面具。
噢，他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一定是這個面具太嚇人了，明天讓他們重新買個，要買個什麼樣的呢？對了買個彩色的吧，孩子應該會喜歡的吧！
一心想要通過面具來討那個還在蘇溪辰肚子里的「唯一的」孩子歡心的顧亦琛，全然不知道在自己出差的這短短几天內，發生了許多，他永遠也想不到的事。
這邊，秦小柯快步走上樓去找蘇溪辰，他已經預感到蘇溪辰此時的情況一定不好。果不其然，他剛一進門，就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嗚咽聲。秦小柯趕緊走到他面前，只見蘇溪辰獃獃地坐在床上，頭低得好像要埋到地上，隱約可見的眼睛紅紅的。
「怎麼了？」除了凌於楓來的那天，秦小柯還沒有看他哭過，這時自然是百感交集。
「我，我實在沒辦法原諒他，怎麼辦……」蘇溪辰斷斷續續地說著，身子也由於抽泣而一抖一抖的。
秦小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談了口氣想要去給他拿紙的時候，蘇溪辰卻撲進了他懷裡，把頭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小腹上。
「我是不是很壞，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要看著他們長大，我也是他們的爸爸啊……」蘇溪辰已經泣不成聲。
「沒有沒有，你不壞，你最好了！」秦小柯實在不懂得要怎麼安慰他，只能順著他的話說。其實他也知道，這些人中，他是最無辜的。
顧亦琛只需要提供點小蝌蚪，自己還能爽|上一次。然後提供點小錢錢，時不時再說點話，散發下信息素，十個月後就能抱著孩子去堵住自己父母的嘴。從此，就算他再怎麼不想結婚生子也沒關係，因為他已經跳過了前面的步驟，直接給自己「買」了個防老的必備工具。
凌於楓雖然很傷心，但他的傷心是建立在心愛的人為他人生孩子上面。只要蘇溪辰生下孩子后，蘇溪辰接受了他，兩人自然還是能夠長相廝守。而自己最多就只是這十個月里多陪陪他，到時再助他生產就行了，還有小錢錢可以拿。
然而，蘇溪辰從一開始就是不幸的。強制發|情，又被迫賣給一個以前完全不認識的人，要他給那個人生孩子。而且還僅僅只是生孩子，生下孩子后，他就得捲鋪蓋走人了。對於蘇溪辰來說，現在要是讓他能夠留在顧家，就算是做僕人或者是做顧亦琛的情|人，他都能夠答應，畢竟這樣能夠看到自己的寶寶。
秦小柯知道蘇溪辰對於被賣了這件事是十分的在意的，雖然看得出那家人對他並不好，但秦小柯知道蘇溪辰那種重情重義的人，跟他們相處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沒有感情？對自己也是一樣，他現在能夠抱住自己痛哭，就表示他真的對自己很信賴。因為凌於楓也跟他說過了，蘇溪辰是個堅強的人，從不輕易在人前流露感情。
「沒事了沒事了，」秦小柯用手給他撫去臉上的淚珠，他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立馬止哭的辦法，「乖啊別哭了，對孩子多不好啊，！」
「真、真的嗎？」蘇溪辰帶著哭腔的聲音軟軟的，只讓人心醉，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只為博取他一笑。
秦小柯重重地點了點頭，「當然啊！寶寶們在肚子里是會感受到爸比的情緒的。你傷心的話，他們當然也就跟著傷心啦，是吧！」
「嗯嗯！」蘇溪辰乖巧地點點頭，趕緊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珠，「那我不哭了，寶寶們就不會傷心了！」
看著他的心已經完完全全被孩子佔滿了，任何對孩子不利的事，他怎樣都不會做，秦小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哎，看來自己這是要見證一個娃控的成長啊！
秦小柯趁他在擦臉的時候，想了很久。他覺得雖然事情暫時被孩子們解決了，但秦小柯相信蘇溪辰一定還會計較這件事，而他以後一定不會再向自己提起這件事了，這樣拖下去只會對他和孩子不好。
「你怎麼這麼快就吃飽了？平時不總是恨不得把盤子都吃了？」蘇溪辰拭去臉上的淚痕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麼，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想要轉移話題。
然而秦小柯卻不吃他這一套，「溪辰啊，那個我覺得關於『他』的事，我也應該跟你談談啊！」
蘇溪辰聽到他這話，愣了一下，嘴張開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合上了，似乎在組織著語言。最後，也只是勉強地擠出了句，「這就不用了吧……」他心虛得連看都不敢看秦小柯一眼。
「其實他人還是挺好的，是他供我上大學，我現在才能站在你面前這樣跟你說話。而且，他那個時候還是在創業期，算是經濟挺困難的吧，可他也從來沒有讓我餓過肚子。
雖然他家裡已經有事業可以讓他去繼承，但他還是想自己創造屬於自己的天下，我覺得他那個面癱老鬼也就這個地方有點魅力罷了。」秦小柯最後還不忘損一損顧亦琛，其實是想藉此緩和下氣氛。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其實，這也是他一直想要問的一個問題。原本蘇溪辰還以為，得費很多口舌或者許他什麼利益，沒想到秦小柯卻那麼輕易就答應了。
秦小柯聽到這話，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孩子大了不由娘嘛！」
「撲哧」一聲后，笑容重新出現在蘇溪辰臉上。「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秦小柯，十分莊重地說。
「誒誒沒事啦！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秦小柯看起來有些敷衍，但其實是在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都受不了這麼認真，還有點煽情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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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蘇溪辰在床上輾轉反側。其實，他也說不懂，究竟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自己，才對顧亦琛的態度轉變得這麼快。畢竟，只有在乎了，才會真正影響自己的心情。
其實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麼想知道答案，因為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難道不是嗎？要僅僅只是為了孩子，在凌於楓說要帶自己遠走高飛的時候他一定會答應，畢竟對他來說這才是真正可以擁有兩個孩子的機會。
所以自己是已經沉淪在那張黑白的面具里了嗎？蘇溪辰不想去想，他也不敢去想。他知道，他可以偷走一個孩子，但他偷不走一顆心。既然知道是沒有可能的事，對於在暗地裡自尊心很強的蘇溪辰來說，是永遠也不可能去做的。
過了一會兒，門悄悄地打開了，顧亦琛輕輕地走了進來。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出差后見到蘇溪辰，總有一種想要把他抱進懷裡的衝動，但他把這些都歸結在了孩子身上。
他走向原先的那個地方，不自覺的眼睛瞟了蘇溪辰一眼。他好像又瘦了，怎麼回事，難道秦小柯沒跟他說得多吃嗎？上次不知道誰說Omega太瘦的話，生孩子要比別人痛苦得多。這麼瘦，將來連帶兒子也跟他一樣瘦怎麼辦？不過肚子好像大了不少，四個多月的肚子而已，怎麼那麼大？
連顧亦琛也沒有發覺，自己在這短短的幾秒內，究竟都想了多少東西。而其中，又究竟有多少是關於孩子的，多少是關於蘇溪辰的，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也無法解答這個問題。他終於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默默地散發著自己的信息素。
其實蘇溪辰還沒有睡覺，本來他還以為是秦小柯進來了，直到那深入骨髓的薄荷香滋潤他全身的時候，他這才直到是顧亦琛。怪不得，自己自從孕吐時嗜睡上樓的那一天晚上之後，幾乎每天就都能聞到一股清涼的薄荷香，自己也能睡得比較好。前幾天顧亦琛出差時，自己晚上老是睡不著，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事情的原因，卻沒想到全部都是因為他……
那麼，他到底是為了自己肚子里他的孩子；還是說，是為了自己……蘇溪辰自嘲般地發出了一聲輕輕地苦笑，怎麼可能是為了自己，自己也不過是個代孕的工具。罷了罷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不是說好要狠心一點，才能把所有不該有的情絲都斬斷嗎？
夜，還是那麼黑；是誰的心，從光明之中又跌入了黑暗。他與他的故事，到底要如何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