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刺青
沈毅被他這話問得一驚，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些腫腫的。
林宵他這個……混蛋！
他居然還咬了他！
把他咬成了這個樣子！
沈毅立即就想回去找林宵打一架！
他的臉色僵了一瞬，不自在的放下手：「嗯……剛才吃糖的時候不小心咬了一下。」
「哦。」潘安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別的了，但是眼神有些陰騖，平常一貫隱埋在他臉上如同面具一般的輕柔笑意此刻終於有稍稍瓦解的趨勢，他緊抿了一下嘴唇，「那等人到齊了我會通報您的。」
沈毅轉身就走，狠狠的用手背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應當是有些氣憤的，可是這隻不過是他以為而已，在他的眼眸深處，是一絲深沉的赧意和羞惱，不易被人察覺到，但是一手將他帶到大，對他性格了如指掌的潘安卻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
在目送著沈毅的背影離開之後，潘安低下頭繼續整理著面前的花草。
咔嚓一聲。
一朵艷麗的玫瑰花落在了地上，有兩片花瓣被衝擊力撞的散落到一邊。
潘安放下手中的剪刀，緩緩地彎腰將它撿了起來。
修長如玉的手，托著美艷妖嬈的玫瑰，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花苞，低頭，唇瓣微啟：「嘖。」
遲早……都是屬於他的。
要是能夠像這朵花一樣，一直安安靜靜的待在他的手掌心裡，不到處亂跑，不跟別的男人接觸，那該有多好。
＊＊＊
沈毅去了書庫，他一進去便發覺書庫跟平常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書架上面落下的厚厚灰塵都不見了，乾淨得閃閃發亮，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新的檸檬味。
他去了禁書區找了一遍，發現有很多書的位置都空下來了。
他察覺到不對勁，問系統道：「這難道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我感覺似乎少了很多書的樣子？」
系統不緊不慢的回答他：「不是你的錯覺，的確少了很多書，而且被人重新收拾過了。」
沈毅的手指從一本書的書腰上面劃過，指尖乾乾淨淨的，不染纖塵。
他走了兩步，有些緊張，不自覺壓低了聲音：「那我要找的書有沒有被他拿走？」
系統也很配合的壓低了聲音：「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沈毅拍了拍胸口，「這本書還在這裡面吧？」
系統頓了頓，神秘的說：「一直都在。」
沈毅立刻放下了一本書，進一步問道：「那你能告訴我，究竟那本書在哪兒嗎？」
系統瞬間冷酷無情：「不能。」
沈毅鍥而不捨的追問：「為什麼？」
系統懶洋洋的：「你見過哪個考官告訴學生答案在哪兒嗎？不就在卷子上面嗎，仔細審題。」
沈毅：「……」
他看著觸目所及，皆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書海的時候，沉默了一瞬。
忽然很想抽根煙冷靜一下。
他很想做一個算術題：假設小明三秒鐘能夠看完一本書的書名，不考慮他眼睛疲憊的因素，不考慮因地球自轉產生的日月交替，不考慮其他一切干擾因素，那麼請問，他找完大概一萬本藏書所花的時間為多少？小明的心理陰影面積又為多少？
他的大腦自發的開啟了答題模式：要花三萬秒，八個多小時，心理陰影面積為無窮大。
他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口袋，想摸根煙出來，但是沒有摸到，只摸到了兩顆糖。
每天要穿的衣服都是潘安幫他準備的，知道他喜歡吃糖的習慣，所以他會在他的衣服口袋裡放兩顆糖。
有糖也湊合著吃吧。
沈毅剝開了糖紙，把糖塞進了嘴裡，甜味瞬間瀰漫開來，暫時彌補了他內心的苦澀。
吃完糖之後，他又找了一會兒書，在自己找完的書那裡做了一個標記，方便自己下次再繼續找。
突然門被敲了三下，之後一個聲音在門的後面響了起來：「殿下，您要我召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
沈毅應了一聲，把書塞了回去，做了一個標記，然後走了出去。
潘安面容平靜的在門外面等著他：「殿下，他們在院子里等著你。」
沈毅嗯了一聲，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潘安自發的走上前來，幫他重新扣著襯衫的扣子，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您召集他們過來……是因為什麼呢？」
走廊上面的壁燈很昏黃，把人的面容也照得晦暗不明，陰沉沉一片。
潘安的臉上罕見的沒有帶上笑容，眼神有些尖銳。
沈毅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自顧自的往前面走著，隨口扯了一個理由：「清點一下剩下的人數，然後讓他們儘快查出壞了規矩的兇手到底是誰，把他找出來，繩之以法，我們就不用繼續躲下去了。」
「是么。」潘安輕輕的笑了兩聲，跟在了他的身後，腳步不緊不慢的，很有節奏，如同踩著鼓點一般，若是掐著秒錶在一旁觀看，估計能夠算出來他走路間隔的時間是一樣的，精準到可怕的地步。
沈毅直覺他這話好像有別的意思，扭頭看了一眼，潘安卻又恢復了往日里微風和煦的模樣，微微垂著頭，看上去很人畜無害。
他納悶的把頭扭回來，覺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想多了。
去院子的路有些長，長時間在這麼一個燈光昏暗的場景下待著，人難免會覺得壓抑，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像是下一秒會被深埋在地底下，永遠重見不了天日似的。
沈毅隨意的開口問道：「你整理過書庫了？」
潘安接話：「是。昨日我看殿下似乎對書庫格外感興趣，所以就去收拾了一下，順便處理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書籍。」
沈毅眯了眯眼睛：「不必要的？」
是他認為不必要的還是他認為他不需要的？
潘安神色自若：「殿下您一向都不喜歡看書，尤其討厭哲理文學之類的書籍，我收拾的時候便稍微整理了一下，如果殿下您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再把它們找回來。」
他的回答簡直滴水不漏。
沈毅挑不出任何毛病來，他今天早上已經問過一次了，問潘安知不知道血族之花。
潘安在撒謊。
系統的提示隱秘幽然的浮現在他的耳邊。
他在撒謊。
沈毅的腦子裡又重複了一遍。
沈毅抿緊了嘴唇，沒有繼續說話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大門，在鐵門和大門之間有一塊很大的空地，那些被召集過來的血族便在那空地上面站著。
沈毅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大概的掃了一眼，發現他們總體的人數並不多，大概只有十幾個人的樣子了。
而在大屠殺之前，他們是有幾十個人的。
沈毅的心情有點兒沉重。
血族們的紀律看上去不錯，哪怕是一直在等待，也沒有人出聲，沒有人交談，全部都直勾勾的看著沈毅，眼神裡帶著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沈毅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潘安在一旁出聲：「諸位請安靜一下，殿下有話要對你們說。」
沈毅瞥了一眼潘安，然後視線迅速的轉移到了自己面前的這群血族身上，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畢竟錢多多也只不過是一個草包，做不出什麼英明的決定和一鳴驚人的行動來的，實話實話，是最符合他的行事作風的選擇了。
他緩緩地開口道：「各位，我們的人數銳減了很多，在幾天之前，我們的隊伍中原本有很多鮮活而熟悉的面孔，但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逝者已逝，生者安息。我們不能夠再讓這種慘案繼續發生下去了，然而我們也並沒有足夠的實力去與獵人們抗衡，所以我們要清查一遍所有的人，把那個兇手揪出來，交給獵人法庭，讓這件事情徹底的了結，大家有什麼意見沒有？」
沒有人回應他，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是灰白的，臉上的表情僵硬而深刻，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沈毅又重複了一遍：「大家有意見嗎？」
潘安舉起拳頭，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兩聲，微微一抬眼，一抹冷光射向了他們，幾乎要變成實質的了，聲音也挺冷：「一個個都沒長耳朵嗎？殿下在問你們的話。」
人群中這才間或發出一兩聲低低的應承聲。
沈毅安靜了幾秒鐘，直接忽略了這種奇怪的現象，一揮手：「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請各位把右手臂露出來，我接到了消息，那位神秘的兇手就在我們之間，而他的右手臂有被劍劃過的痕迹，一看即知。」
這回他們倒是挺配合，嘴裡咕噥了兩聲，便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右手臂。
沈毅原本以為會很快發現那條被劍劃過的胳膊，但是沒有想到，讓他驚訝的是，放眼望過去，他們露出來的右手臂上面，全部都是刺青！青面獠牙的刺青，從他們的肩膀開始，一直蔓延到了他們的手腕，紅黑藍綠，五顏六色，眾多顏色摻雜在一起，亂七八糟一團讓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沈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