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初心】（3）Happy En
對於唐青悠給自己放大假當甩手掌柜的事情，眾人皆是受了驚，而最措手不及的，是Rita，她才剛當上唐青悠的助理沒多久，剛成為她的「入門弟子」，怎麼就要下崗、掃地出門了呢？
鄒見鋒安慰她說：「你如果喜歡這行，想要繼續做下去，就踏踏實實在淇奧待著。悠姐早晚會回來的。」
Rita狐疑地看著鄒見鋒：「感覺鄒董比塗總更了解唐老師呢。」
「那倒不太可能。只是在工作上，知道她守原則。」鄒見鋒說著，遞給了Rita一疊文件，「悠姐說了，她不在的時候，讓你不要放鬆了學習，她已經交代了凌總，把你安排到藝人計劃的一個班級里。」
「什麼？」Rita驚住了。
「給你安排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你跟所有入選的藝人素人一樣，從零開始學習。但你另有任務，文件跟合約你先看一下。」鄒見鋒神秘地笑了笑：「這個是我們接下來要在影視產業園做的一檔大型綜藝真人秀，你同意的話，會是選手裡面唯一的知情人，也就是，卧底。」
Rita瞪大眼睛翻了翻文件，激動得有點恍惚：「這，有種大逃殺和楚門的世界的直視感。」
「達不到那麼刺激的程度。」鄒見鋒說，「不過時間跨度和內容形式都是目前國際頂級水準。這是悠姐和凌總密談了幾年設計出來的，想要通過這個真人秀，讓藝人計劃產生最大的效應，並且倒推劇人計劃的發展。目前劇人計劃的作品同質化越來越明顯，出現了預期中的瓶頸期，需要加大力氣刺激內容生產。你在這個計劃里，需要誘導成員們充分利用淇奧演藝集團的所有資源，進行戲劇創作、策劃製作與營銷推廣。悠姐跟凌總提過，浸沒式戲劇可以策劃試試。你可以根據遊戲規則，給自己設定角色，通過角色在這場真人秀里的成就，選擇現實中的發展方向，有興趣嗎？」
Rita合上手中的文件：「成交！」她就這樣，留在了淇奧演藝集團，涉足了一個全新的領域並再沒有回頭，一路走了下去。
雖然唐青悠走前給Rita做好了安排，但Rita依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自己是助理身份，為什麼唐青悠事先不給自己透個風呢？她想來想去，唐青悠定是為了防止她向塗屹然報信。於是，她便一五一十地跟塗屹然說了個詳細。
塗屹然聽完，莫名便慌了。他的第一反應是打開手機里的行蹤軟體，查看唐青悠的落腳點。結果發現唐青悠根本沒帶手機出門。
Rita拿備用鑰匙到唐青悠家找出手機的時候，淇奧上下也都驚慌失措，差點便報警了。最後是明嵐攔住了，說是才接過唐青悠的一個電話，模糊地知道她去了澳門。
這年頭，不帶手機出門怎麼生活？塗屹然簡直無法想象。他越想越不放心，給唐瑩去電一問，唐青悠已經離開澳門了。
唐瑩到澳門，居然是因為她卸任淇奧董事局主席之前，簽了最後一份個人行程，是作為文化產業的年度人物，受到來自澳門藝術節的開幕晚會邀請函。
作為嘉賓出席，唐青悠當晚是同莫老爺子莫二、莫九夫妻坐在一起的。莫二作為某高校的校董，還領了個官方任務，給她頒了一份榮譽院士證書。
唐青悠沒想到藝術節里還植入了這麼一茬，只得應下高校里每學期的講座安排。
唐瑩當時看出她有點心不在焉，便問她：「怎麼，不想講課就推掉吧。」
唐青悠搖了搖頭：「別的都可以推，澳門是我自己決定要來的，不能推。」
唐瑩知道女兒所圖為何，當時還偷偷抹了幾顆熱淚：「進入莫家這麼多年，不論我做了多少，都只是一個『肚皮爭氣的北妹』，謝謝你讓媽媽得到了莫家的認可。」
當時，唐青悠微笑著握住唐瑩的手，說：「媽媽，我有我的立場、我的原則，只要不違背我做人做事的原則，適當的妥協如果可以換到皆大歡喜的局面，並無不可。更何況，人到了一定的位子，付出與得到的界限便越來越不明顯，很多時候的所作所為，都只是一種禮尚往來而已。」
唐瑩當時從女兒的言語間感受到大人物才有的格局與光輝，得意了許久，如今知道唐青悠人跑沒了，第一反應自然是與塗屹然有關的：「你跟悠悠吵架了？」
「沒有。」塗屹然不假思索地回答。
「冷戰？」
「真沒有。」
「我看她在澳門也開開心心的，怎麼就找不到人了？肯定是誰惹她不高興了！」唐瑩以親媽的身份下了判斷，「小塗你也是的，有什麼矛盾，讓她一下不行嗎？」
「一直都挺忙的，真沒機會鬧矛盾……」塗屹然覺得自己真是冤枉。
然而在唐瑩這裡，丈母娘看女婿沒有越看越有趣，倒是有種在挑剔兒媳婦的感覺：「悠悠雖然獨立，也是需要關心的。你都不關心她，她當然心灰意冷了！」
……
塗屹然莫名其妙領了一頓訓，心說算了不找了愛去哪去哪。可睡了一覺醒來又是一陣一陣的不安。他不得不產生懷疑：唐青悠是不是又犯了當年的毛病，覺得兩人聚少離多，乾脆分了算了？
塗屹然越想越糟心，又打電話去哄了哄唐瑩女士，希望從她嘴裡問出唐青悠的行蹤。
唐瑩好話聽飽了之後，告訴塗屹然：「我們家悠悠從小主意就大，想上什麼學校想念什麼專業我都讓她自己拿主意，她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從來不管她。這次，她也沒主動跟我說。」
塗屹然咬牙切齒地說了句：「唐阿姨，像您這樣當媽的，真的是少見。」
唐瑩沒聽出抱怨來，頗為得意地說：「那是，我十五歲就生下她了，我們是當姐妹相處的。」
塗屹然沒轍了，只好交代Rita幫忙看緊唐青悠的動態，一有消息趕緊通知他。
Rita的官方工作已經卸下，開始全身心投入綜藝真人徐與浸沒式戲劇的世界里，但這一點也不妨礙她使美人計拿下凌志。
信息社會果然可以令所有人無可遁形。凌志在Rita的三催四請下，在網路上開啟了地毯式的搜索。掃網的結果是，從唐青悠的一個微博小號發的圖片，找到了她在歐洲一個小鎮上的蹤跡。
塗屹然得到消息，扔下手頭全部工作便飛過去了。
雖然沒有唐青悠的確切住址，但歐洲小鎮不大，才幾千人的地方，要找出一個外籍女子並不難。他拿著照片沿街到餐廳咖啡館書店便利店一家家問，很快摸到了唐青悠的住所。
塗屹然找到唐青悠住的歐式小樓，按了半天門鈴沒應，便在門口等著。等了好久好久，腿酸得不行，他坐到了門前台階上，倚靠著路燈柱子，繼續等。
天邊的彩霞漸漸淡去，塗屹然不知不覺睡著了。他不知道自己眼一眯，睡了多久，只知道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睜開眼，四周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還好，叫醒他的，真的是唐青悠。
此時的唐青悠穿著一身她最喜歡的T恤牛仔褲，束著馬尾，淡妝怡人，她懷裡抱著兩大包牛皮紙袋，其中一根法棍露了出來。
她說：「咱們今晚只有麵包和沙拉，再做個羅宋湯好不好？」
塗屹然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好。」
他們相擁進了門，一起下廚、吃了晚餐，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有提，唐青悠為什麼要獨自跑來這裡，塗屹然為什麼要追過來，只是像正常的情侶那樣，回家了，一起吃飯、做家務、看電視，以及，睡覺。
但那天晚上，是他們相戀十五年來，距離彼此最近的一夜。
第二天醒來，塗屹然從包里翻出了一張門票，說：「悠悠，我前幾天在家裡發現了這個……」
唐青悠接過來瞅了瞅，是拜羅伊特藝術節的歌劇門票，再定睛一看，已經過期兩年了。
唐青悠笑了笑：「怎麼辦？過期了，我都忘了。」
塗屹然抱住她說：「我們再買一套下一屆的。」
「不必了。」唐青悠搖了搖頭。
塗屹然一怔，手下的力度又緊了幾分：「好吧，不看也罷，我們可以到別的藝術節去，柏林、愛丁堡、阿維尼翁，都再去走走？」。
唐青悠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下一屆，我們不用買票了。」她拉開塗屹然的手臂，走到書房翻了個文件袋出來，掏出張信函遞了過來。
塗屹然接手一看，是一份官方邀請函。封面是打著藝術節LOGO，內文抬頭是尊敬的淇奧演藝集團名譽主席唐青悠女士，落款是拜羅伊特藝術節官方組織的主席簽名，備註：歡迎攜眷出席。
塗屹然嘴角微微勾起：「看來，我要沾你的光了。」
唐青悠笑容更濃了幾分：「那你願意更正式一點的，榮辱與共嗎？」
塗屹然還沒反應過來，手心已經被攤開，放上了兩枚銀戒指，內圈刻著兩人的英文名字。他愣愣地看著唐青悠：「這……？」
唐青悠挑出其中的男戒，給塗屹然帶了上去，又把自己的手伸給了他。
塗屹然懵懵懂懂地給唐青悠戴上了戒指。
只聽唐青悠絮絮叨叨地說：「以前你總是叫我出來遊學，我剛好有點東西想不通，就來了。這對戒指是我剛來的時候買的，就是街角那個老銀鋪，那個老爺子打這對戒指就打了一個多月。這如果是在中國，恐怕，立等可取吧？」
塗屹然抬起手看了看：「嗯，工藝很精緻。」突然意識到什麼，緊緊看著唐青悠：「你的意思是，咱們順便在這裡結個婚？」
「是呀。」唐青悠笑容清澈，「歐洲人的速度實在太慢了，生活慢，學習進度也慢，我的速度在這裡快逆天了，才幾個月時間，我的碩士課程已經快完成了。怎麼辦呢？本來計劃待兩年的，現在最多待個一年就結束了。我本來想結束課程再去上海找你的，既然你過來了，乾脆就地辦了怎麼樣？不過這裡什麼都沒有，你不會嫌棄吧？」
「就這麼辦！」塗屹然飛快地說，「下次的拜羅伊特藝術節，咱們爭取一家三口一塊參加！」說著拉住唐青悠的手往外走：「走，訂教堂去。」
唐青悠手上感受到塗屹然掌心的溫度，心中暖意蒸騰，一邊喊著：「不用急，小鎮上的牧師可磨蹭了。」一邊還是跟著他奔出了家門。
路上，唐青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忘了告訴你，下一屆拜羅伊特藝術節歌劇演出的指揮，是普魯斯，我昨天剛給他發了賀信，對了，他家的古堡就在隔壁的鎮子。」
塗屹然橫過臉來，嚴肅地看著唐青悠。
唐青悠心裡咯噔一下，想著糟了，言多必失，他是要打翻醋罈子了嗎？
只聽塗屹然匆匆來了句：「我們訂完教堂就去找他！」轉頭繼續前行。
唐青悠心口一緊：「找他幹嘛？」
塗屹然拉著唐青悠往前走，頭也不回地喊：「當我們的證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