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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情分】(1)錦上花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唐青悠一度以為,淇奧戲劇中心開幕典禮,會是她人生最風光的一刻,風光過她被評為「話劇女王」的青蔥時代掛上了校園網頭條那刻,風光過她再次出山的首演謝幕被掌聲湮沒那刻。


  可以想象,淇奧戲劇中心的開幕費了多大的勁,以什麼樣的規格面世,以及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力。


  開幕前一天,光花籃就擠滿了整個前廳,最後不得不擺到路邊去。到開幕首演開鑼的時候,門前兩側的花籃已經快排到路盡頭了,儼然一條「美齡宮」項鏈,半個文創園都能聞到花香。


  大家都有經驗,大部分的花籃都是提前一天送到的。


  有半數以上的花籃來自各路文化機構和各種平日只能在新聞報道中看到身影的文化名人,唐青悠知道這些都是蔣睿的關係,私下叮囑了鄒見鋒將這些花籃都擺放到離大門最近的內外顯眼位置。


  說起來唐青悠真的有種恍惚的感覺,覺得蔣睿就像那個天邊踩著七彩祥雲而來的救世主,似乎能量通天,可又描繪不出他的具體路數。


  說蔣睿是孔嘉人這邊介紹的吧,其實孔嘉人對他也沒有過多的了解,只說是在義大利偶然認識的,聊到一處的原因是蔣睿跟校長熟。可說蔣睿跟校長熟吧,校長跟他也沒見同框過。於是唐青悠心裡自有一把尺,對蔣睿這個人有自己的一番界定。到對外,她也只人云亦云、公事公辦的,停留在文創園大股東和淇奧戲劇中心創始人這兩個身份去定位蔣睿這個人。


  開業這個恭賀陣仗,著實讓唐青悠又一次對蔣睿的能量震驚了一把,下意識地就先把送上門的大咖們伺候好。


  鄒見鋒一點就通:「悠姐,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以前不是不會拍領導馬屁,是看不上以前的領導,懶得應酬她們。」


  「主要是,蔣總看得起咱們,委以重任,投桃報李是應該的。再說,眼前這點事情也不過就是分內工作,撇開蔣總的關係不說,以這些機構和大人物的身份,把他們的花籃往邊邊上擱,也不合適。還白白浪費了人家錦上添花的一番苦心不是?」唐青悠於忙亂中慢條斯理地講了一通利人利己雙贏的職場行為方式。


  鄒見鋒點了下頭,指了指另一堆剛送到的香檳玫瑰花籃問:「那這些放哪兒呢?」數了數,補了句:「十八個,兩個人名分開的,各一半。」說完使勁瞄著唐青悠的臉色。


  唐青悠瞅了眼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花籃上的題辭,看到明顯是花店手筆的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博天下文化基金恭賀淇奧戲劇中心開幕大吉,票房長虹」,落款是沈博。她往遠了瞄,看到還有些同樣的花籃同樣的祝語,落款署名換了周直。她明白了鄒見鋒的意思,還沒說話,眉頭已經不自覺地皺起。


  鄒見鋒見狀,探問道:「扔了?」


  「為什麼要扔?」唐青悠看向鄒見鋒,眼中似有點戲謔的笑意,「大好日子不要觸自己的霉頭嘛。上門都是客,更可況博天下這麼大的招牌,把這些放外頭路邊,往遠了放吧。博天下的名頭,對於初創型的文化企業來說,是天神一樣的存在,那就讓文創園過路的朋友們都看看,他們心目中的遙不可及的博天下合伙人,也都是淇奧戲劇中心的座上賓。」


  「悠姐,你精打細算的樣子,好像算無遺漏的劉伯溫,真是有點嚇人。」鄒見鋒笑道。


  不期然,唐青悠開起玩笑來了:「現在這形勢,咱們也算是初創團隊啊,財務管理還捏鄒總您手上,我不精打細算,回頭您跟我秋後算賬,我可是會怕的呀!」


  鄒見鋒不懂得如何應對被調侃的局面,直接扭頭帶同事幹活去了。


  過了一會兒,鄒見鋒又跑到了唐青悠面前,指著路邊正在卸載的一車花籃問:「悠姐,還有那麼多,怎麼弄?」


  連著四輛大皮卡車運過來的鮮花,甚是壯觀。


  唐青悠心裡開始猜測蔣睿的後援團究竟有多強大,笑道:「組團來的?那也只能順著往路邊上放了。」


  「好的。」鄒見鋒點頭道:「剛隨車的花藝公司負責人說,是99個花籃加一座景觀牆。那座景觀牆就用了幾千朵玫瑰,可以放觀眾廳給嘉賓和觀眾們拍照留念什麼的。」鄒見鋒說完才遠遠看到落地的花籃,隨風飄揚的綬帶上署的落款:塗屹然。


  鄒見鋒吸了口涼氣,指著卸貨的方位說:「悠姐,這批花是一個人送的。是那個,塗屹然。」


  唐青悠默了一秒,哦了一聲,說:「那也只能按你剛說的方案來。」


  這一刻,鄒見鋒突然就看不懂唐青悠的臉色了:「悠姐,你確定?」


  「不然,你還有其它處置方法?」唐青悠橫過頭來,一下子又把他問住了。


  鄒見鋒見她神色正常,也就照常處理了。唐青悠也轉頭去陪著蔣睿招待提前抵達的嘉賓。


  隔著穿梭不息的工作人員,唐青悠瞄了眼大路一側九十九座整齊劃一的大花籃,情緒起伏,腦子裡的場景已經自動切換到了她半年前在美國的情景。


  當時,她已經徹底接受了自己跟塗屹然從此一刀兩斷的結局,訂了最近的回國機票。就在收拾行李準備退房的時候,門鈴滴鈴滴鈴地響了起來。


  唐青悠以為是門童來幫忙提行李,沒多想便打開了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紅玫瑰,然後,她便看到了塗屹然那張熟悉的臉龐。


  唐青悠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關門,把門摔他臉上得了。然而力氣不足,終究還是被塗屹然控了局面,登堂入室了。


  塗屹然一進門便先順手把門反鎖了,把花束往玄關一擱,長臂伸了過來,攬住唐青悠的肩膀帶著她往裡走,半途掃了眼她打包好的行李箱,笑道:「碰了個釘子就要回去了?」


  唐青悠氣鼓鼓說:「我不回去我留在這做什麼?丟人現眼嗎?塗屹然,你今天來這裡又是什麼意思?不要太過分!」


  塗屹然嘴角微微勾起:「你冷落我那麼長時間,我都沒埋怨你。就冷落了你一下,你就氣成這樣了?」


  唐青悠已經分不清前一天冷言冷語的塗屹然,和眼前這個,哪個才是真實的塗屹然。她使勁推開他:「你是有病嗎?說變臉就變臉?我智商低,看不懂,咱還是拜拜吧!」


  塗屹然箍著她的肩膀,壓著她一起坐到沙發上,側著頭看著她,笑眯眯的。


  唐青悠動彈不得,覺得自己肺都要炸了:「你以為你是誰?」


  塗屹然終於開口:「我是你男朋友。」


  「你!」唐青悠大概是徹底被氣倒了,眼淚撲的就掉了下來,「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是不要我了,怎麼隔一天變一個樣?不帶這麼欺負人的!」說著眼淚掉得更快了。


  塗屹然伸手過去幫她抹眼淚,被她一把拍掉。於是,他便那麼側坐著,看著她哭。


  唐青悠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著哭著覺得不值當哭濕自己的衣袖,便扯了塗屹然的手臂來擦淚。


  直到塗屹然的半條袖子都濕了,她無意間掃到塗屹然手心裡的疤痕,拉過來眼前看了看,一邊哭一邊問:「你這又是怎麼了?」


  「不小心扎到了玻璃碎片。」塗屹然簡單交代了一句,然後問她:「哭夠了?咱們聊聊?」


  「不是說好了,我自己滾回去,該幹嘛幹嘛,混好了再跑你這位前男友面前嘚瑟兩下,混不好就該躲哪躲哪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塗屹然失笑。


  唐青悠一雙淚眼看著他:「你是沒這麼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


  「好了,我承認我有點生氣。不,我是真的很生氣。」塗屹然沉下聲說,「你自己非要出去闖,結果呢,工作不順就算了,工作以外呢?你自己遇到了多少麻煩出了多少事?你一句話也不跟我說,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你指的是什麼?」唐青悠不知道是不是哭久了的緣故,聲音略有點發抖。


  塗屹然神色發白,牙關處微動,默了半天才丟出一句:「我不想說。我怕我忍不住……」


  「我……我……」唐青悠抽了抽鼻子,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淌,「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接受不了……我倒霉就算了,如果扯上了你,你丟了臉受不了,還不定要出什麼破事兒……」


  「什麼叫你倒霉就算了?」塗屹然雙手不自覺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條條暴起,蓄勢待發,「我塗屹然的女人,誰敢動,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塗屹然!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此刻的唐青悠還是清醒的,「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


  「怎麼報?報警?還是自己動手?」塗屹然質疑地看著她。


  「大部分人,犯了法有法律收拾,就會被迫贖罪。」唐青悠抽了一聲,聲音卻愈發堅定,「可是有的人,只有拿走他最在乎的東西,才能算是懲罰。」


  「如果是自己動手,你這兩年磕磕碰碰走過來,你應該清楚世俗的力量有多強大了,連一份普通工作都應付不了,還想自己報仇?」


  唐青悠自己又何嘗不清楚,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里,她就像宮斗戲里活不過兩集的小宮女,無論身後有多少榮光,內里有多少才華,面對的卻只會是百口莫辯的一條白綾一杯毒酒罷了。


  可她就是不甘心啊,所以,她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著塗屹然說:「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過,藉助你的力量,我去做一支文化基金。但現在,我反而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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