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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逐年】(3)遲鈍

  看到兩名青年演員誇張的表情,唐青悠縱然早有預感,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接下來,兩名演員把藝眾基金和牛義平的團隊大大地吐了兩輪槽,說多了都是淚的感覺。


  兩名青年演員對劇本一再質疑,女演員甚至直接說出了:「那裡面的台詞,根本就是白痴寫的!」


  唐青悠了解了一些具體操作狀況之後,終於找到了癥結所在。作為一部兩岸三地合作劇目,牛義平沒有自己操刀編劇,只是掛了個總編劇的名,大膽啟用了一位從未涉足大陸的台灣青年編劇執筆。而劇中的角色又有兩個是大陸人士的設定。編劇憑著自己有限的人生經驗及無限的想象來塑造角色與劇情,於是乎,劇情是夠喜劇了,這個項目則悲劇了……作為大陸角色塑造者,兩名大陸青年演員居然要用台灣腔、台灣習慣用語來演繹……劇情更是弱智白痴到一定高度,定義為大陸女孩的女主角在劇中能喊出「天哪,你居然用智能手機耶!」這樣的台詞,令演員很認真地摔了一次桌子。如今的大陸科技日新月異、經濟騰飛、民眾生活高度便利,大山裡的農民都是用的智能手機,《追愛》里的女主角能跨海追愛,居然用不起智能手機……無數的細節都充滿了喜劇感,兩位演員深感不妥,然而他們提出的質疑又都沒有下文——劇組中論資排輩情況嚴重,根本也輪不到他們質問什麼。


  作為大陸最知名院校表演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兩位青年演員最終選擇了沉默,以職業演員的姿態按本宣科完成工作任務,至於劇本有多不靠譜——就讓出品方領導操心去吧!


  唐青悠深知個中最大的癥結在哪裡。這個項目的策劃案定下之後,作為項目統籌的她,至今沒有見過劇本長什麼樣,而製作人歐陽稚也只將她定義在項目運營層面,沒有讓她去統籌製作領域的任何問題,而是讓季思棉去全權跟進內容工作。唐青悠作為一個職業人士,對於職責劃分向來守規矩,也就沒有越權過問。而事實很明顯,作為項目甲方,南山大劇院和北海藝術基地根本沒有一個真正懂內容的人去負責質量把關。不出問題,才怪!

  在兩名不明真相的青年演員面前,唐青悠還是先維護住了自己所在單位的「面子」,沒有提己方運營管理層面的BUG,而將思考的重點放在了眼前。作為出品方的領導「代言人」,唐青悠首先質問兩名演員:「那你們為什麼不及時跟我們這邊溝通?如果早點知道問題這麼多,我們可以早點去干涉、調整、解決問題。」


  兩位演員皆是一臉無辜地望著唐青悠:「我們跟季老師反應了呀!季老師也知道的!」


  唐青悠頓時無言以對。安撫了一下兩名演員,唐青悠便獨自去找歐陽稚反饋、溝通解決辦法。對於唐青悠反饋的問題,歐陽稚深表懷疑,反問她:「兩個年輕演員,能懂什麼?」於是,唐青悠直接把兩個演員帶到了歐陽稚面前。兩名漂亮的演員七嘴八舌一頓抱怨之後,歐陽稚終於相信了本子有問題,於是從她辦公桌上翻出了厚厚的一疊劇本,扔給了唐青悠:「你去看看具體都有些什麼問題,該改的就改一下。」


  唐青悠差點當場翻了白眼。要知道,這個時候離公開演出,只剩下三天不到的時間了。好在這只是一個舞台劇劇本,也就那麼兩萬來字罷了,唐青悠自信當天便能完成一兩輪的編審工作。若是電視劇劇本,估計唐青悠這一刻只能選擇吐血身亡。


  唐青悠當天晚上放棄了晚飯,漏夜給劇本糾出了幾十個明顯不合情理的錯漏,第二天一到上班時間,將一棟樓里歐陽稚和還在桃園機場等待登機的牛義平拉了一個群,將自己圈出來的問題和手寫的意見一張一張拍了圖片發了過去,為了不讓「大咖」牛義平難堪,也為了證明自己並非班門弄斧,進而可以切實解決眼前問題,她把自己在依達文化任職期間挂名一個國家級影視項目的「劇本創作總監」身份材料也拍了進去。


  歐陽稚全程沉默。而始作俑者牛義平果然著了急,立即回復了一句:「我馬上登機了,過三個小時便會抵達貴處,您二位先不要著急,我落地后立即召開劇組會議解決問題!」


  牛義平畢竟是有頭有臉的文藝圈大人物,說到做到,一落地便真的召集人馬解決問題去了,還特別把處理結果給唐青悠發了一張單子。


  然而那又如何呢?唐青悠深知自己一個晚上所能揪出的問題只是一家之言不說,更是有限的,沒有任何一場文藝生產工作是這樣一夜之間來個翻天覆地的。


  唐青悠又一次於內心深處感受到了「無能為力」與「人微言輕」的殺傷力。


  但居於上層的人們各有各仰望的視角,誰有空俯首為做那孺子牛。就說這一年的運營下來,南山大劇院奠定了在地方上龍頭演出場館的基調,高層們得到了總部的認可,前幾天奔赴總部一番述職之後,任泰初已經直接被總部留下委以更大的重任了。南山大劇院一把手的位子直接懸空,歐陽稚提任常務副總經理。


  本來是件高興的事兒,可是因為任泰初帶上了苟靚去代表運營中心做工作報告,與房手王的年度品牌合作成了經典案例,直接把苟靚拱上了副總經理的位子。歐陽稚為此默默嘔了幾升血。不過同一時間,她也終於兼上了北海藝術基地的總經理,算是又扳回了半局。


  高層人士的變動對唐青悠而言就跟看舞台上的戲劇一樣,並沒有什麼切身的感覺。此刻於她而言最要命的事情是,《追愛》首演將是南山大劇院大劇場本年度的最後一場演出,而項目的失敗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然而,或許是人和人之間都是大不同的,大家對於「失敗」的界定標準是完全不一樣的。在唐青悠看來從策劃開始便是一塌糊塗的《追愛》,稀稀拉拉演完之後,卻被本土媒體稱頌了一番「原創精神」。


  連薇薇都在首演當天親自給做了個連線直播,還這樣安慰她:「總比那些抄的強。」


  唐青悠嘆了口氣,沒能一下子接受這個提法。


  事後,倒是費棟的反問顯得頗有點意思:「難不成南北院線在本埠的第一部劇,你就想做得驚天地泣鬼神?你對你們那個團隊就這麼有信心?」


  唐青悠在工作層面上尤其擅長反省。當即領悟了過來:「明白了,一步一個腳印,一部一部來。」


  「嗯,孺子可教。」費棟露出了欣賞的表情,「再送你一個在職場可以當萬能膏藥用的詞:事緩則圓。」


  唐青悠仔細琢磨了一秒,瞪圓了雙眼:「那不就是,能拖就拖?」


  費棟噗地笑了出來:「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是火急火燎的作風,也真是個妙人。」


  「你才妙好嗎?」唐青悠懟了回去,「想當年,萍聲戲劇社的王牌製作人狒狒,江湖人稱水簾洞主,出了名的風風火火,你忘了嗎?你跟我說期待跟我繼續合作項目,結果我已經開始嘗試回到原創劇目的操作了,你呢?這半年來你在幹什麼?就只是一個總經理當著,依管理規章和流程辦事,出了問題『事緩則圓』,是嗎?」


  費棟大概被傷著了,回去緩了好多天沒跟她聯繫。


  唐青悠跟明嵐抱怨了費棟幾句:「我那個所謂的親師兄,現在領導當久了,一句話都頂不得了,說他一句,生好幾天氣!」


  明嵐笑著代費棟解釋:「這你還真是冤枉他了。他在學校忙著重整萍聲戲劇社呢!華藝院線跟人文學院、藝術學院以及傳播學院,已經四方會簽,合作打造了一個部省級的青年文藝創作基地,定下了一系列學生作品孵化計劃,連展鴻都被請出山,當他們顧問了。」


  唐青悠徹底被噎住了,看來自己還是小覷了費棟!

  正當唐青悠在獨自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明嵐突然問她:「你們那是不是有個叫歐陽稚的?」


  唐青悠此前幾乎沒有在明蘭面前提過公司領導們的名字,即便話題點到,也無非以「老總」「女上司」之類模糊的詞語帶過,明嵐提到歐陽稚的名字時,唐青悠還真是有點驚訝到,回道:「之前的副總,剛升為常務。你認識?」


  明嵐擺擺手:「我認識她做什麼?聽說最近跟老張走得挺近的,我隨口問問。」


  這哪像是要隨口問問的節奏,唐青悠笑了:「文總喜好這個款?」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求饒:「嵐姐我失言了,自罰三杯!」


  明嵐擺擺手,自己交了底:「哪天你看到他倆真走到一塊,不用太驚訝。我跟老張離婚證都扯了好幾年了。只是這些年他一門心思往上爬,維護形象。我呢,為了孩子著想,就這麼混著。這兩年孩子在英國上學,很獨立,對我們之間的問題也諒解了。我也想早點公開算了。」


  唐青悠更加確信,自己還真不是一般的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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