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還債】（3）笑貧不笑娼
如果說大學時那次公開唱K唐青悠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的無奈之舉，那任泰初點將的這次她就可以說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英勇就義了。
出發路上唐青悠跟謝正坐一輛車，提前給鋪墊了一番：「謝總，今天最好別讓我唱了。」
謝正想起她前陣子在辦公室又是擤鼻涕又是咳嗽地堅持工作，關心了句：「感冒還沒好？」
唐青悠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淺淺的不可言說的微笑。
難道是超專業水準？謝正心下一動，眼角一挑：「八個HighC我沒問題。你能連飈幾個HighE？」
唐青悠壓根沒聽懂，保持著臉上神秘的微笑愣是不吱一聲。
「待會兒咱比比。」謝正自己有了判斷，高高興興的擺了擂台。
等到了KTV，歐陽稚旗下幾個年輕貌美的主管、專員一一亮了相，任泰初欽點唐青悠上台「來一個」，謝正端著好奇嚴陣以待，心裡默默選著曲……這個時候，唐青悠一開口，那真是……勝卻人間無數。
謝正這下可算是明白過來了，唐青悠一路上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那神秘的微笑，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任泰初見多識廣，自然是不以為然的，一曲下來露出了滿滿都是鼓勵的笑容：「多唱唱就好了。」歐陽稚雖然一臉嫌棄，好歹也撐住了自然神色沒破功。然而人多的場合，總有少見多怪的，比如季思棉——小姑娘畢竟涉世還淺，沒做好表情管理，翻了個白眼被唐青悠逮了個正著。
謝正默默把唐青悠點的其它歌都給刪了，又親自給唐青悠開了瓶啤酒遞過來：「去好好敬下任總！」
敬完一圈，臉也紅了，也不會再有什麼獨唱對唱的戲碼了，唐青悠默默坐到一旁喝礦泉水、吃水果，悠哉悠哉地聽歌、解酒，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過去這些年，男朋友一年比一年難見面，跟周直倒是日日混在一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至於如今一清盤，別的長進不明顯，學會了正視自己的缺陷倒是不爭的事實。假以時日，估計得鍛鍊出一張媲美周直的優秀的二皮臉來。
唐青悠自己唱不好，所以對唱歌好聽的人，素來沒有免疫力。聽了歐陽稚與謝正的一曲對唱，被這對金童玉女徹底征服，狗腿地給他倆倒了好幾回酒，自告奮勇地負責幫大家點歌，給他倆連著插隊了好幾首。
守著點歌台，一輪一輪從廣告切換到歌曲分類目錄的時候，唐青悠突然發現，這KTV是個做品牌推廣、票務宣傳的好地方呀，愛唱歌的人總有愛聽的演唱會，會去聽演唱會的人總會對舞台表演有好感，對舞台有了好感還怕他不買票嗎？她瞬間找到了一個發展業務的方向，直接按了鈴把服務生叫來了。
服務生來的時候任泰初的嫡系手下鄭凡正在鬼吼「死了都要愛」，不論唐青悠說啥對方都聽不到，便比劃了個手勢出去聊了。
正常包廂客人呼叫服務無外乎送酒送餐修音響手麥，唐青悠卻跟服務生要品牌部聯繫人電話。服務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官方地回答說：「我回去請示一下。」轉頭便要走。
唐青悠趕緊把他喊住了：「你都不知道我要找你們品牌部幹嘛，回去怎麼請示？」
服務生嘿嘿笑了起來：「對喔……那請問您找我們品牌部有什麼事嗎？」
唐青悠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帶名片，便指了指服務生上衣口袋的便簽紙和筆，給他留了「南山大劇院」這五個字，說：「我們是南山大劇院的，專門做高雅藝術演出，元旦剛剛開業，剛才我看了下你們的點歌台觸摸屏都有循環放一些演唱會的宣傳畫面，想跟你們品牌部的人對接一下，看能不能推動一些品牌推廣方面的合作。」
服務生好像聽懂了，噢噢了兩聲轉頭疾步離去，很快地離開走廊拐角消失在唐青悠的視線里。
唐青悠看不到服務生了，才想起來沒有做自我介紹。但心想反正這個聚會沒那麼快結束，服務生總要給交代個電話的。便回去繼續聽歌了。
等了足足半小時，唐青悠沒有等到服務生上門，自己喝多了酒水便去上了趟廁所。結果，就在她上廁所的這幾分鐘時間裡，名K的品牌部經理居然親自端了個大果盤到包廂找人對接了。只是，這個當地小有名氣的連鎖KTV的品牌部姓鐘的經理聞聲而來要找的，卻不是唐青悠，而是「宣傳主管」李月。
據說，李月曾在某個場合與鍾經理擦肩而過，託人帶了張名片約他下回面談，所以他一聽南山大劇院的人要找他，第一反應就是李月來了。因為之前沒見過，預料到包廂人多嘴雜，鍾經理為表重視特意翻出李月的名片到包廂認人，結果，他把名片遞出來之後，看到名片的人直接一愣，交給了身邊同事，然後一個傳一個，最後那張名片落到了任泰初手中。
正當所有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唐青悠回來了，服務生興奮地拉了拉鍾經理的袖子：「喏，就是這位小姐！」
唐青悠莫名其妙成了「李主管」，握過手之後互相介紹起來才知道是一場烏龍。唐青悠沒想到李月私印名片的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攤開，這一刻卻也沒心思理會，只是當著鍾經理的面請示了一下任泰初的謝正：「任總謝總，是這樣的，我看這些屏幕上都有演唱會的預告宣傳，就想跟鍾經理約個時間談談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在推廣方面試試合作？現在看來，李月是先來找過鍾經理了。」她看了眼任泰初手裡的名片，問：「不知道我還繼續嗎？」
任泰初泰然一笑：「你是品牌主管，品牌合作的事情，你來負責吧。」
得到老總的金口玉言，鍾經理也覺得自己狗屎運撞上了正主，雙方愉快地約定了一個談判時間，鍾經理便帶著服務生撤了。
唐青悠繼續喝水吃瓜、服務大家，場中有人卻坐不住了，到任泰初身邊打探態度：「任總，您看這個李月……」
唐青悠本以為謝正對李月本就沒什麼好感，應該會就著這個機會把人踢了，沒想到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把果盤往自己跟前一拉，吃起瓜來。坐不住的人，卻是歐陽稚。
任泰初一臉風雲不動的微笑，半天，說了句：「李月倒是挺有工作主動性的。讓她先做點成績出來看看吧。」
不遠處的沙發上，唐青悠喝了口水，嘴角抿了抿。此刻，她心裡默默想象了一下，如果是周直在這裡，他會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他會突然很正經很正經地對唐青悠說：「悠姐，這人創意能力是夠了，但人品得再觀察觀察。要我說，用這人長期風險比短期收益要大，核心業務可千萬別給她，分分鐘就把我們賣了。你覺得呢？」
唐青悠真心覺得，眼下任泰初這用人態度，跟笑貧不笑娼，似乎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可後來的事情卻打了她的臉，現實給她上了精彩的一課。這，是后話了。
這個聚會就這麼有聲有色地過去，實習生李月突破常規的行為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南山大劇院，表面上卻是無波無瀾的。反正李月還在物業中心陳大力麾下受訓，唐青悠一時半會兒也管不到她頭上，也不願多花精力去探尋一個無關人的未來。對她來說，上班時間就是公事為重，開幕演出季還有十幾個大項目在排著隊，她依然每天耗著大量時間在大劇院，一點也鬆懈不下來。
不過不管再怎麼忙，飯總是要吃的，尤其一些人情面上的飯局。比如說，明嵐的家宴。
明嵐來電請唐青悠過去吃飯的時候，開門見山：「小學妹，我來要債了。」
唐青悠此前根本想不到明嵐會跟她怎麼樣要回人情，覺得她應該是嘴上說說，留待將來讓她還筆大的。卻沒想到這麼快，明嵐就翻牌了。
唐青悠覺得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便讓明嵐趕緊說。可明嵐卻讓她先到家裡吃飯，「邊吃邊說」。
一聽家宴，唐青悠腦袋就大了：「嵐姐，我見到姐夫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真的……我怕他，跟他一桌吃飯我消化不良。就算了吧，啊？」
明嵐笑道：「知道你不喜歡見他。但是沒辦法，這次，是為了他的事，還是讓他親自確認比較合適，免得事後出點岔子再說我轉達不到位。」
唐青悠更納悶了，明嵐的忙她都未必幫得起，張秉文還能用上她什麼？說天方夜譚都不為過吧？她直接笑了：「嵐姐你這是逗我嗎？我能幫上文總什麼忙？我猜猜啊，是不是，他缺個小秘，你不放心不別人去，讓我去盯幾天？」
「小秘他才不缺。軍師倒是真的缺一個。」明嵐索性點了一大把火：「你姐夫這趟能不能扶正，就看你了！電話里說不清楚，你快點來家裡，咱慢慢說。」
唐青悠被吊足胃口，費解又忐忑，總覺得自己這回上門去，還的不是人情債，是高利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