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發酵
周一，江城四中奧數隊衝突事件,終於開始發酵了。
先是胡勁松家長與罵街老母大鬧教務處，要求學校開除對整個四中奧數隊動手的張偉。
雖然有帶隊老師邱少先做證，證明這次衝突事件的起因乃至主要責任，並不在張偉身上，但其他九名隊員和家長都眾口一詞，認定是張偉先動手打人，並以轉學為要挾要求學校方面嚴懲張偉。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變成了哪方是多數哪方是少數的問題，而顯而易見的，一個人挑翻了九個的張偉，自然就是那個少數的一方。
擔心真的發生九名尖子生集體轉校的事情，最終，學校方面選擇了偏袒多數派，要求張偉向奧數隊另外九位同學道歉。
江城四中行政樓的會議室，時隔數天之後，江城四中奧數隊的十名隊員再次聚在了一起，但是這一次，他們不再是作為一個團體出征奧數競賽，而是一次多數派針對少數派對討伐戰。
教導處黃主任、奧數隊教練邱少先、奧數隊其他的九名隊員——張偉的視線從會議室內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有故作威嚴的、有無奈愧疚的、還有得意洋洋的。
唯獨沒有和張偉站在同一邊的。
"因為我是人數少的一方，所以我就應該是錯的，所以我就應該向多數派道歉是嗎。"張偉的聲音在會議室里響起，冷冰冰、空蕩蕩。
"張偉同學，你不僅對奧數隊其他九位同學動手了，還打了一位同學的家長——這些都是事實，學校也並沒有冤枉你不是嗎？"說話的是教導處黃主任。
"學校要處罰我，不管是警告還是記過，甚至是開除，我都認！但是他們——"張偉指著對面一臉得意的胡勁松等人："難道就沒有錯嗎！"
"張偉同學，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對你的處置，請你端正自己的態度！至於胡勁松九位同學要怎麼處置，那不是你一個學生該操心的事情！"黃主任拿出自己身為教導主任的威嚴。
張偉怒了，如此赤裸裸次偏袒，他又怎能不怒呢？
"我不服！"張偉憤怒的聲音。
黃主任："你不服什麼？學校並沒有對你做出實質性的處罰，只是要求你向奧數隊的其他同學道歉，這已經是寬大處理了！"
張偉："我不需要寬大處理，我只要公平處理！"
黃主任："你的意思是學校不公平嗎？張偉同學，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
張偉："公不公平，我心裡清楚，你們心裡也清楚！"
"放肆！"黃主任一拍桌子，惱羞成怒的站起來："你是非要學校把你開除才滿意嗎！"
"這樣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學校，不用你開除勞資也不上了！"張偉留下憤怒而倔強的聲音，轉身摔門而去。
黃主任："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張偉走了，黃主任羞怒，邱少先繼續沉默。
只有胡勁松一臉得意的從頭笑到尾——他終於贏了，徹底贏了.……
就在江城四中奧數隊關起門來搞內鬥的時候，全國高中數學聯賽鄂北賽區的閱卷工作，也同步開啟了。
十名閱卷老師，要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審閱完兩千餘份考卷，這個工作量其實是很大的，是以鄂北賽區的閱卷工作，從考試結束后的第一天，就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幾位判卷老師一邊閱卷一邊交換著各自的小想法：
"襄城四中陳康，二試能做出兩題半拿105分，這個是一等獎的水平了，不愧是奧數名校出來的。"
"我這個也不錯啊，100分，呵呵，看著像個滿分，兆頭不錯吧。"
"分數高的是不是都在你們手上了，我這都判了一上午了，一個50分以上的都沒有！"
"50分算好的了！看看我這份卷子，一道題都做不出來不說，為了不交白卷居然寫了首打油詩！我能給他判負數嗎！"
"唉，你也別怪這些孩子，今年二試的題確實挺難的。"
"這倒是的，特別是後面兩題，難度拔的很高啊！我看今年啊，搞不好二試能做兩題就能爭一爭一等獎了。"
"是啊，我看今年的倒數第二題，恐怕沒一個考生能做出來的！"
"我看也是，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我這個當老師的要是不看答案，考場上兩個半小時的時間，怕是也做不出來倒數第二題！"
"是啊是啊！"
"太難了.……"
"咦！"就在大家紛紛感嘆今年分數普遍不高的時候，一名戴著厚厚鏡片的男老師嘴裡發出一聲驚呼。
"老劉怎麼了，是發現什麼有意思的卷子了？"
"鋼城三中楊存存，這個學生，四道題居然都答了！"被稱作老劉的男老師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份卷子："雖然倒數第二題沒能寫出最後的結論，但看這個思路，完全是有能力做出來的啊！估計是時間不夠，有點可惜了。"
"是嗎？我來看看！"
"我也瞧瞧。"
其他的閱卷老師紛紛起身去圍觀劉老師手裡的那份卷子。
判了幾天的卷子，終於出現了一個能做出倒數第二題的，雖然沒能寫出完整的答案，但這份找到正確思路還完成了大半論證的卷子，在這幾天判過多數百份卷子中，已經是獨一份的了！
根據作答的完成程度，最後劉老師給楊存存的倒數第二題判了40分，而這位來自鋼城三中的楊存存同學，最後的二試成績也獲得了迄今為止的最高分——170分！
閱卷組的每一個老師，都覺得這份就是今年鄂北賽區的冠軍考卷了，直到，一聲更大的驚呼聲從劉老師口中發出：
「天啦，滿分卷！」
剛剛回到各種座位的閱卷老師們再次圍攏過來。
「滿分卷，真的假的？」
「又是老劉的……」
「不會是逗我們了吧？」
不怪閱卷老師們如此驚訝，無論哪個年份，能在奧數聯賽二試中考出滿分的，都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其珍惜程度甚至要超過國寶大熊貓！
特別今年還是一個難度非常拔高的年份，沒看剛才出了一份140分的卷子，整個閱卷組就「驚詫莫名」了嗎？現在居然出現了一份滿分卷，閱卷組眾人又哪裡還坐得住！
卷面整潔、四道題的解答過程既正確又完整，這確實是一份滿分卷！
「江城四中的……四中好像不是什麼奧數強校吧？」
不知哪位老師提了一嘴，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是啊，咱們鄂北的奧數雖強，但都是強在華師鋼三黃高這有數的幾個學校，江城四中……之前有出過什麼好成績嗎？」
「好像沒有。」
「完全沒印象……」
「那這是雞窩飛出金鳳凰了啊！」
就在大家紛紛為這份滿分考卷而驚嘆的時候，一個高個子的男老師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這個滿分卷，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大家紛紛看向提出疑問的高個男老師的老師。
高個男老師繼續說道：「我不是說一定有問題，但相信大家也都清楚，奧數這個東西和不比平常的考試，僅僅靠天賦而沒有一個好的教練指點，靠自己練可是練不出滿分的！」
高個男老師的話貌似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老袁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啊。」
「四中的奧數教練邱少先我認識，人倒是個不錯的人，但在奧數的造詣上，確實不像是個能教出滿分卷的。」
「不會真有問題吧？」
「那這滿分到底是給還是不給啊？」
給還是不給，這確實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