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3、小曖昧

  江承慶的興致卻還正好,有了麵具的遮擋之後,他不能準確地分辨金小小的表情,倒是沒意識到金小小的心煩意亂。


  兩人往前走了一會兒,看到一個猜燈謎換花燈的攤子,人圍的很多,都是些少男少女。


  江承慶瞟了一眼,說道:“咦,那個八角蓮花燈真好看啊,可惜我不猜燈謎呢,姐姐,你會嗎?”


  金小小其實是會的,但卻淡淡說道:“你瞧瞧那邊,應當不是情侶,就是夫妻吧,我們似乎並不適合過去猜燈謎。”


  “……”江承慶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三分,“說的……也是。”


  金小小低下頭,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回到馬車邊上的時候,巧燕已經等在了那兒。


  金小小上了馬車,江承慶騎上馬。


  巧燕吩咐車夫出發,一邊詢問金小小去了什麽地方。


  金小小卻把麵具摘下來,低著頭說:“我有點累。”


  她完全不想說話,心情也無限複雜。


  巧燕有一萬個好奇心,但隻能全部壓下去。


  到了柳州行館門前,金小小下車便直接往內走,腳步很快。


  等江承慶把馬交給人的時候,金小小已經轉上回廊,看不到背影了。


  夜色裏,隻有巧燕疑惑地聲音:“小姐,您走這麽快做什麽,慢點,小心摔著。”


  江承慶垂下眼簾,表情有些茫然。


  明明一整晚都很好,怎麽她忽然就這樣了?

  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惹她不高興了?


  江承慶想起在燈謎攤子那兒的事情來,劍眉擰起,久久都沒有疏散。


  ……


  金小小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便將巧燕遣退,說要休息了。


  巧燕知道金小小的性子。


  她如果想說的時候,便會說。


  她要是不想說話的時候,任憑你再怎麽旁敲側擊的逗她,她絕對都半個字也不提。


  今日,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小姐這麽沉默?


  這一個多月,小姐可都沒有這樣過了。


  巧燕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金小小的房間,心裏好奇的不得了。


  金小小一個人坐在床榻邊上,寬了衣,卻根本沒有半點困意。


  她握著外麵帶回來的麵具,心情無比複雜。


  “我……我是怎麽回事……”


  她茫然地問自己。


  幾個月下來,好像不知不覺之間,她和江承慶說話和相處的時候,有一些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曖昧。


  就像剛才,吃東西的時候,給他遞手帕的時候,給他戴麵具的時候——


  那些交流,其實早已經超出了普通男女朋友的界限。


  她覺得,自己雖然並不主動,但實際上卻並不排斥這種小曖昧,還沉浸其中。


  這個男孩子,說話做事的時候,永遠隨性。


  嬉皮笑臉的時候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跟在他身後的時候,他的背脊永遠挺拔,永遠能給她無法忽視的安全感。


  她感覺,她的心就像是過不去的寒冬,而他歪著頭笑著說話的時候,便像是暖陽,總能讓她暫時的忘掉好多煩惱。


  可是——


  自己現在的狀況,就是一個殘花敗柳,有什麽資格貪戀別人的溫暖?

  她的腦子裏麵,不受控製地響起南宮奇的冷嘲熱諷:“金小小,你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戀著你家公子,卻能在我身下婉轉承歡。”


  “你懷著我的孩子,又與那江承慶不清不楚。”


  “你水性楊花。”


  她忽然閉上了眼睛,用力地抱著自己的頭,切齒低喝道:“我不是,我不是!”


  她不是。


  她一向謹守分寸,從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


  和南宮奇那一次,也是因為喝了酒,是喝了酒。


  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可是腦子裏卻又總閃過江承慶的笑臉。


  她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正好看到被丟在一旁的羽毛麵具,腦海裏麵閃過的,便是方才承慶幫她戴麵具時候的樣子。


  他在人流之中護著自己時候的樣子。


  還有他嬉皮笑臉叫姐姐的樣子。


  無論她怎麽樣想把那些畫麵趕出腦子裏去,都不能夠,那些畫麵反倒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清楚。


  甚至,那喚她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


  “姐姐。”


  “姐姐。”


  金小小用力地閉上眼睛,要緊牙關,甚至捂住了耳朵,企圖將那聲音趕出腦海。


  “姐姐。”可是,窗外卻切切實實地響起了這麽一聲。


  金小小怔了一下,才意識到,江承慶真的在窗外。


  “姐姐,你沒有睡,我聽到了。”江承慶的影子落在窗戶上,他的聲音裏,沒了往日曾有的笑意:“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金小小深吸了口氣,說:“你想問我什麽?”


  “你能開窗嗎?”江承慶說:“我想麵對麵跟你說——我知道現在很晚了,可是我不說的話,我會睡不著的。”


  “你把窗戶打開,我問完了,我就走。”


  金小小沉默良久,套了鞋子下床去,慢慢把窗戶打開,問:“怎麽了?”


  江承慶站在窗外,還穿著晚上出去那身衣服,手上甚至還握著那個金烏的麵具。


  他的表情有點複雜,似乎有些糾結,不好開口。


  金小小說道:“不是有事問我嗎?”


  “我……”江承慶咬了咬唇,心裏實在憋得難受,忽然抬頭看向金小小:“姐姐,你……你隻當我是恩人吧?”


  因為他是恩人,所以他胡鬧的時候,她都由著。


  也因為隻是恩人,所以猜燈謎那種情侶和夫妻才玩的樂子,她便不會和他去。


  可他……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在這段時間的胡鬧之中,好像、好像認真了。


  原本隻是逗她的那一聲“姐姐”,現在越喊越嫻熟,連他自己的都意識到,那一聲喊出來的時候,他有多愉悅。


  因此,她忽然不與他說話的時候,他的心裏就著急起來,迫切地想要問點什麽。


  可問出來之後,他又後悔了。


  他是有多蠢?

  問這種問題,指望金小小回答什麽?

  果然,金小小愣了一下,然後客氣地笑著說道:“你自然是恩人,而且,也是朋友,還是一個很懂事的弟弟。”


  “……”


  江承慶抿住了唇瓣。


  那雙一直帶著溫暖笑意的眼睛裏麵,此時換上了諸多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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