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0、你趕我我也不走
“嗯。”謝堯也點點頭,轉身朝外吩咐:“扶桑,你去吧。”
“是——”
扶桑應聲退走,此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九宮人手在暗夜之中行進,隱匿了所有的痕跡,不但敵人,連守在沽溏水脈附近的寧豐城都不曾發覺。
而此時的沽溏營中,謝流雲的臉色並不好看。
萬萬沒想到,謝堯竟然反將了他一軍,如今秦朝雲被蕭冀圍追堵截,不但沒用將蕭冀拉攏過來,自己反倒受製。
於壽說道:“主子,不如屬下帶人去將師弟救出來?!”
“不行。”謝流雲垂下眼簾,“你若一走,本王不安心,朝雲的能耐,那蕭冀也奈何不了他多少,隻是藏身與山中,會比較難受。”
“你不要太擔心,朝雲當初被江樓月射中心脈,都能活著,區區蕭冀的圍追堵截,不能怎麽樣他。”
於壽隻好說:“主子說的也不錯。”
謝流雲又說:“隻是這樣一來,局麵陷入焦灼,我們倒是難做了。”
原本在實力上,他便不及謝堯,想要拉攏謝景亨合力對抗,如今倒好,蕭冀和秦朝雲去拉扯,等於是他和謝景亨自己先鬧了起來。
謝流雲煩躁地閉了閉眼睛,思忖著,如今這情況下到底該怎麽辦。
“王爺!”
就在這時,外麵有個小兵衝進來:“剛才收到消息,皇上身邊的良公公帶著那個女官,去了一趟江樓月的營中,進去之後不知道說了什麽,出來了。”
“之後營中又有人將人請了進去。”
“哪個女官?”謝流雲沉聲問道。
來人回:“就是皇上身邊那個姓張的女官。”
謝流雲沉吟著,抬了抬手,待到那小兵退走之後,於壽說道:“應該是張雪雲。”
如今謝景亨身邊也不過那麽幾個人,於壽都查的一清二楚。
謝流雲垂著眼簾思忖,說道:“張雪雲去謝堯和江樓月的營中做什麽?莫不是……謝景亨看到如今大勢已去,所以朝著謝堯認輸?!”
於壽愣了一下:“不至於吧?他還是皇上,還在宮中坐——”
謝流雲冷笑:“不過是本王與謝堯沒有動罷了,不管是我們誰,若是動起來,他這龍椅哪能安穩?”
“可是……”於壽還是覺得不太可能,“當初屬下殺了護國公,離開他之前,他還信心滿滿,想要匡扶社稷,收攏皇權呢,如今才過去多久……”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謝流雲冷冷說道:“雖說才過去數月,但情況已經大變,他撐不住這個局勢……”
沉吟片刻,謝流雲又說:“前幾日魯國公送來的書信呢?!”
“在這裏!”於壽立即把那封信找出來,交給謝流雲。
謝流雲將信捏在手上。
信中內容,無外乎表忠心,想要聯合他,引謝流雲入京城。
收到信的時候,謝流雲並沒有這份心思,他還等著秦朝雲滅掉蕭冀全家,然後正兒八經的聯合蕭冀對抗謝堯。
可如今情況卻變了。
如果謝景亨有意和謝堯認了輸,把京城拱手送給謝堯也未必不能。
如今這境況,自然是誰先入京城誰掌握一切話語權和先機,他決不能讓謝堯先入京!
“於壽!”謝流雲沉聲下令:“你現在立即聯絡魯國公,讓他策應,我們裏應外合,率先進入京城占據城防,再做其他打算!”
“是!”
……
皇宮養心殿
謝景亨一人坐在龍椅之上,整個殿堂漆黑一片,沒有點燈。
伺候的人都站的很遠。
這是謝景亨的吩咐,他很累,很煩,很燥,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
龍椅冰冷,手扶在上麵,龍頭的位置有些硌手掌,不算特別疼,但絕對不好受。
謝景亨緊緊地握著那扶手,低垂著眼簾,半靠在龍椅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然,殿門吱呀一聲響。
謝景亨沉聲喝道:“滾!”
意料之中倉皇的腳步聲卻沒有響起。
殿門被打開,謝景亨聽到有人腳步輕盈的走了進來,然後,便響起一道低柔婉約的聲音來:“表哥,我不滾。”
謝景亨猛然抬頭去看,就見大殿上站著一個粗布荊釵的女子。
旁邊的太監打著宮燈,燈火照在那女子的臉上,光線略暖,合著那女子臉上的微微笑容,看著便讓人心頭一軟。
“雪雲!”
謝景亨快步下了龍椅奔到了張雪雲的身邊,緊緊地握著張雪雲的雙肩,驚詫無比地看著她:“你、你怎麽回來了?朕不是做夢吧?”
張雪雲看著他,幽幽說道:“如果是夢呢?”
不等謝景亨開口,張雪雲又說:“表哥,我明明說過的,我不要離開你身邊,我要一直陪著你……你明知道我的心思,卻還要偷摸將我送的遠遠的。”
她說著,眼眶發紅泛淚,“表哥,你真是好狠心啊。”
“……”謝景亨僵住,半晌才僵硬地說道:“雪雲……你這又是何苦,陪在我身邊能有什麽好結果?”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起碼你的後半生會安全無虞,會平平靜靜的過去……”
“你怎麽知道,我的後半生會平靜,會安全?”張雪雲反問,眼睛閃也不閃地盯著謝景亨,“你覺得你給我做的選擇是最好的,可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表哥,我就要陪著你,你趕我我也不走!”
張雪雲撲了過去,緊緊將謝景亨抱住,那話語明明溫柔,卻帶著無數堅定。
謝景亨茫然地看著懷中的女子,隻覺胸懷之中忽然被溫暖,原本那空蕩蕩的感覺莫名就消失無蹤了。
半晌,他忽然輕輕把她抱著,像是抱著什麽珍寶一樣,臉龐埋入她的發髻之間,聲音嘶啞地喊道:“雪雲。”
小良子在一側看的眼眶發熱,吸了吸鼻子,怕打擾了二位主子,趕緊退了出去。
兩人在這空曠的大殿之中相擁而立,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下他們二人而已。
謝景亨心底裏甚至浮起一股可笑的念頭,就讓時間停在這一刻多好,再也不必去麵對那些解決不了的局麵和煩惱。
可那終究不過是他可笑的念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