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一個人靜靜
謝堯忍無可忍,一掌擊向王淵麵門。
王淵姿態瀟灑的一個翻身,穩穩地落在了馬車的車轅上,哈哈笑道:“騎馬真枯燥,和你騎馬更枯燥,小爺才不陪你,我找我小表妹去!”
話音落,王淵彎身進了馬車。
謝堯僵住,握著馬韁的手緊了又緊,有心也躍上馬車去,卻到底是忍住了。
江樓月現在在氣頭上,他便是上去了,也不過是把氣氛弄的更糟糕吧?
馬車裏,王淵一進來就大刺刺地坐了下來,唰一聲打開自己的紙扇,笑眯眯地說:“表妹呀,你心情不好嘛?來來來,與哥哥說說,哥哥最會開解人了。”
江樓月視線冰冷地看著他。
“嘖嘖……”王淵搖頭晃腦:“看看你這表情,跟外麵那個一模一樣。”
江樓月怔了一下,收回視線說:“你出去。”
“外麵那麽大太陽,熱死了,我不出去!”王淵皺眉拒絕。
江樓月沉聲說:“可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你就靜。”王淵把扇子合起來,直接盤膝靠在車壁上閉眼:“我打個坐,保準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保準不打擾你!”
“……”
江樓月靜默片刻,懶得理他,自己靠在另外一邊的車壁上去了。
車壁上的窗口,車簾隨著微風在起伏。
謝堯騎著馬,就在前方不遠處,挺直的背脊略有幾分僵硬,寬大的玄色衣袍把血月的馬背整個覆蓋。
江樓月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眼神帶著沉痛和無力。
謝堯他……真的很好,好的總忘了他自己,好的讓她心酸。
可她不願意他把他自己忘了。
不願意他老是讓步,隻要一旦事情牽涉到自己,就寸步難行。
前世的愧疚,如今變成了最深沉的愛戀。
她無數次發誓,告訴自己要為他掃平一切障礙,要永遠在一起。
她以為自己組建騎兵會成了他的最強助力,可事實卻是,她受人算計,成了別人威脅他的籌碼。
她……成了他幾乎致命的缺點和軟肋。
江樓月自嘲地笑了一下,既恨著世道不公,讓他們受盡這麽多磋磨,又恨自己無能為力,沒有幫到多少忙,卻成了拖累。
馬背上,謝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遲疑地回頭。
江樓月也沒放下車簾,兩人就那麽遙遙對視。
謝堯忽然朝著她露出微笑。
那是一個溫柔十足的笑容,眼眸漆黑如浩瀚夜空,星河皆不入眼,隻有江樓月一人。
江樓月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啪嗒一下把車簾放下,將視線隔絕。
馬背上,謝堯歎氣回頭,暗忖,這次不知道是要氣多久?
不過就昨天江樓月那大哭大鬧的反應來看,她的心情非常糟糕,估計要氣很久?
謝堯靜默地想,此去汾陽,也不知道好不好找未來嶽母或者別人幫忙說說好話……
這可是他正兒八經第一次進汾陽,到王家。
上次凝玉床的事情,鬧的挺不愉快的,他沒親自去賠禮道歉已經不太合禮數了,現在還空著兩隻手去……
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合適。
但這次出門出的太急了,現在要做點準備,怕也來不及。
謝堯垂了垂眼眸,將莫宇招呼過來:“你去……”
莫宇聽了片刻之後,離開了隊伍。
……
馬車內,江樓月緩緩靠上了車壁。
雖然睡了很久,但她風寒沒有好利索,頭還有點暈,這麽一靠,迷迷糊糊睡著了。
搖搖晃晃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雲宿山境內,隊伍終於停下。
此處沒有城鎮,隻能在野外紮營。
江樓月一路上睡睡醒醒,這會兒人倒是精神了一些,順著車簾看著外麵的夜色。
王淵還在打坐,麵容平靜,像是睡著了一樣。
江樓月看了一會兒,掀簾子下馬車。
謝堯不知何時到了車邊,將她穩穩一拖,帶了下來。
江樓月沒看他,轉身往別處去了。
“……”謝堯靜默片刻,隻覺有些頭疼,“蔡威,給她送個衣服過去。”
夜裏風涼,她又穿的那麽單薄,身體又沒怎麽好。
“是。”
蔡威拿了一件在宿州城準備好的新鬥篷,到了江樓月身邊去,“小姐,披件衣服吧。”
江樓月也沒動,隻是問:“你怎麽會跟到他身邊去?”
蔡威沉聲說道:“叔父和明月做的事情,與我無關,我此生隻忠於殿下一人。”
“是嗎?”江樓月聲音淡淡的,“殿下這些年對蔡家不薄。”
蔡家,可以算是一直依附著當初薛皇後一家發展起來的,這些年錢和權都沒少過。
雖說不如侯府如日中天,也是朝中數得上號的武將之家。
誰能想到,臨了,竟然是這樣一個絕對想不到會背叛的人,反了水。
謝堯應該也很難受吧。
江樓月視線掃過不遠處,看到謝堯站在夜色裏,遙遙望著這邊。
她垂著眼簾想了想,把蔡威手中的衣服拿來,披上了。
遠處的謝堯暗暗舒了口氣。
帳篷很快搭好了,江樓月安靜的進食,安靜的回了帳。
謝堯的帳篷就在她的旁邊,確定她睡得安穩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繼續啟程出發。
接下來的這點路程,今日一天過去,到入夜怎麽也能趕到汾陽了。
王淵沒再賴進馬車。
好幾年沒回來了,這裏的一花一草看起來似乎都可愛的很,他騎著馬走在前邊,忽然聽到山林之中有人喝道:“站住,再往前便要放箭了!”
蔡威上前朗聲道:“不要放箭,自己人!”
“自己人?”山林之中傳來詢問:“哪來的自己人?!”
“你家個公子我回來了,放勞什子的箭!”不等蔡威回應,王淵策馬上前,“趕緊把這路障搬開!”
山林裏傳來一聲錯愕低呼:“二公子!”
唰唰唰,有好幾人站起身來,都是王家護衛隊的人。
那頭領模樣的人趕緊派人下去搬路障,“二公子你終於回家了,快,快去通傳——”
王淵笑眯眯地說道:“寧叔,幾年不見,你怎麽一點也沒老?”
“哪有,一把年紀了,二公子,他們是——”寧叔視線掃過王淵身邊的人馬和後麵的馬車,視線不自覺落到了謝堯身上。
二十幾歲的年紀,但存在感太強了,隻要一出現,簡直讓人無法忽視。
寧叔暗暗思忖,這都誰?
王淵笑道:“路上撿來的小賊,順道帶回家來,讓祖父好好發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