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留人質

  蕭冀深色冷硬地看著她。


  他是帶兵之人,又是信陽候府這麽多年來培養出的世子,眼界和聰明才智一點不缺,沿路以來看到那麽多的關卡,當然明白江樓月此時的考慮。


  蕭冀冷笑:“你搶占了本世子家,隨意施舍兩個地方,就想讓本世子滾蛋,當我是乞丐?”


  “武安將軍,信陽十萬大軍,你即便俘虜了這麽多人,也養不起這麽多人吧?若你誅殺俘虜,民怨沸騰,信陽五州你也是待不住的,既然你約本世子來談,就請你拿出誠意來。”


  “我的誠意很足。”江樓月神色平靜,“若非是你對我外祖父家心懷不軌,你也落不到今日,我讓兩州之地,已經給足你麵子,你若不答應也無妨!”


  “本將軍今日就殺你祭旗——”江樓月淡淡看著蕭冀,眼底甚至帶著三分笑:“你一死,信陽大軍士氣必定渙散,或許真有那些忠貞之士,奮起為你複仇,但你覺得,他們的勝算有多少?”


  “本將軍會挑選精銳,至於其他無戰力之士兵,全部發放撫恤銀子,讓他們解甲歸田,和家人團聚,你說……民怨還會沸騰嗎?”


  隻要行為正義,民心所向,民怨哪會沸騰?

  隻是做這些事情需要時間,需要精力,更需要銀子。


  銀子……她不是拿不出,侯府、王家都是後盾,隻是她的銀子,暫時不想用在這些地方。


  江樓月淡漠說道:“兩州之地,換多少條忠貞之士的性命,蕭世子,你覺得不值?”


  “……”蕭冀無言以對,因為江樓月處處點在要害。


  他如果不答應,必定死傷慘重,連侯府的親人也會陪著一起死。


  今日江樓月帶蕭青賢來談判,不就是要讓他看清楚形勢嗎?

  蕭青賢扯了扯蕭冀的手臂,低聲衝他耳語兩句。


  片刻後,蕭冀冷眼看著江樓月:“好,我答應,但除了你說的兩州,我還要江州。”


  江樓月的視線默默掃過蕭青賢。


  蕭青賢無所畏懼地看著她:“你占據信陽,等於是把汾陽,信陽,和卞南連成了一片,你來信陽,除了保障你外祖父家的安全,還為了卞南王吧?”


  “……”江樓月無言地看著他,“繼續說。”


  “信陽有五州,從這五州的分布來說,宿州是信陽門戶,秦州連接宿州和卞南,隻有這兩個地方才是關鍵,其餘三州不是要緊之處,你拿了也沒用。”


  江樓月問:“那你要江州做什麽?”


  “江州有許多侯府的別業。”蕭青賢說道:“我們隻是想家人撤入江州,有地方可以安頓。”


  江樓月緩緩笑了,她手指點著額頭,到此刻才看起來總算有點女兒家氣息,但這點氣息很少,很弱小,頃刻間,她抬頭看過來:“可以,但我有條件。”


  她的視線直直落在蕭靑賢的身上。


  蕭家兄弟心裏頭都是一突,就聽江樓月淡淡說道:“把他留在我身邊。”


  蕭冀怒道:“你想留人質?!”


  “他太聰明。”江樓月平靜地說著。


  蕭青賢的確是把她的心思猜的透透的。


  馬踏信陽五州,除了要護衛外祖父家安全,也因為這信陽橫在卞南和汾陽之間,始終是未知的變數。


  江樓月下頜微抬,“江州給你,把他留下,這是最後一個條件,同意了,你現在就可以回信陽侯府帶走家人,我的人會撤出三州。”


  如果不同意,那麽,殺他祭旗,江樓月真的會做。


  兵家之爭,哪有婦人之仁!

  蕭冀沉著臉。


  留了人質,以後必定受盡江樓月掣肘。


  但不留——


  “我留下。”蕭青賢忽然開口,慢慢說道:“大哥先去江州吧,武安將軍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


  半個時辰之後,蕭冀麵無表情的離開了秦州大營,蕭青賢如約留在了營中。


  江樓月看著眼前還不到九歲的孩子,低聲問道:“你小時候吃的什麽?”


  “關你什麽事?”蕭青賢冷冷說。


  江樓月又問:“那你母親呢,懷著你的時候吃了什麽?”


  這麽聰明!


  她如果以後懷孕了,是不是可以照著他母親那般吃法,到時候也生出這麽聰明的兒子來?!

  當然了,她也就是這麽一想,甚至不需要蕭青賢回答。


  江樓月站起身來,直接從蕭青賢身邊走過。


  出了帳篷,江樓月下令羅風:“撤出三州,還給蕭冀,我們的人隻要宿州和秦州,另外,點算糧草和馬匹,在軍中發布招兵告示,還是在瀘州那一套,你知道怎麽辦。”


  “是!”


  羅風領命之後就走了,另外派了人給蕭青賢也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小帳篷。


  自此,江樓月徹底住在了軍營之中,城也不進了。


  下午的時候,王淵跑了過來,一見麵就嬉笑道:“聽說你和蕭冀談妥了?把兵家必爭的要塞都捏在自己手上,給蕭冀三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就不怕他回去養精蓄銳來反撲?”


  “不過也是,你留了人質,他也不敢亂來,你現在啊,等於把他擋在了你後麵,小丫頭,下手夠狠。”


  江樓月正在刷洗雪月。


  她的戰馬,隻要有時間,她會親自刷洗。


  將軍的戰馬便是最忠誠的戰友,隻有和坐騎之間的感情鏈接穩固,在戰場之上才能無往不利。


  她眼也沒抬,淡淡說道:“你沒事情做嗎?晃悠來晃悠去。”


  “沒啊!”王淵歎氣:“你這麽能幹,把事情都幹完了,還有我什麽好做的!”


  “……”江樓月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當初偷蕭冀的將軍令做什麽?知道他要攻打汾陽,所以來搗亂?”


  “是啊。”王淵笑眯眯地走上前來,幫著她刷馬。


  雪月向來溫順,四蹄緩緩踢踏了一下,晃了晃腦袋。


  王淵說道:“當初汾陽隻有三千禦風輕騎,城防士兵兩萬多,但是城郊全是太後和皇上的人,如果蕭冀再去了,那豈不是要腹背受敵?我便想著,偷了他將軍令,讓他先後院起火。”


  將軍令能調信陽軍隊,一旦後院起火,蕭冀必定沒有功夫再去折騰王家,到時候隻是太後和皇帝的那些人手的話,汾陽還能勉強應對。


  誰知道江樓月來了!


  “哦。”江樓月輕應了一聲,又問:“那你……真的是千機老人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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