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漁人之利
江震擰眉:“也好。”
出了宮,江震才意識到,江樓月是帶兵入的宮禁,心底一片驚訝。
難道是太後去家中與江樓月說入宮為後的事情,所以惹得女兒發了飆?
江樓月的膽子,他一向是清楚的,踩了她的痛腳,她絕對六親不認。
但太後手握解藥,惹毛了她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江震濃眉緊擰,心中七上八下,隻是此時在外麵,倒也不好問什麽。
等回到家中,一入正廳,江震立即開口:“爹知道你不想嫁進宮,此事不怕,爹自會去周旋。”
“嗯。”江樓月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笑了!
女兒已經有許久都不說話了,此時竟然笑了。
這一笑,把江震嚇呆了,他隻以為,江樓月是受了太大的打擊,所以精神崩潰,不太正常了。
“樓兒……”江震喃喃開口:“你、你別這樣,隻要有爹在一天,爹自會保著你,沒人能威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他握住江樓月的肩膀,隻覺得那肩膀瘦弱的全是肩胛骨,一點肉都沒有,心裏更是疼的厲害。
“解藥的事情,爹已經抽調翰林學士,日以繼夜查看皇家密檔,就算太後不給,爹也可以用別的法子解決這件事情,等你解了毒,京城便拘不住你的腳步——”
自己的女兒,他自己最清楚。
這個女兒性格倔強,若是逼得急了,玉石俱焚她也敢。
她食愛而生,為愛而死,兩次分離幾乎要了她的命。
因此他心中早有決斷,百官的攻擊自有他來頂著,州府和軍侯的蠢蠢欲動,也由他來應對。
他為人父母,所願者也不過兒女平安喜樂。
隻要她好了,她想去卞南,隨時可以。
他就是女兒最強的後盾。
江樓月低聲說:“爹爹啊,我怎麽覺得你不太聰明啊……”
“……”江震錯愕:“你、你說什麽?”
江樓月歎了口氣,又說:“我怎麽樣了?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看把你嚇得……”
江震呆滯地看著她,反應不過來。
江樓月踮腳,衝著江震耳語了兩句,又說:“就這樣了。”
“那你——”江震屏住呼吸,死死地瞪著江樓月:“那你亂笑什麽?”
“我不該笑嗎?”江樓月抿住唇瓣。
江震懶得理她,大手一揮,吩咐道:“速去請宋先生過來。”
頓了頓,又說:“把太醫院的院正,院首,什麽勞什子的那些太醫全部找來,馬上!”
“是!”江護在外麵應聲,很快退走了。
江樓月說道:“她應當沒有說謊,畢竟,我當時真的不是鬧著玩的,不給我解藥,我什麽都幹得出來。”
江震沉著臉沒說話,指著江樓月的鼻子:“你,去裏麵床上躺著,等著!”
“……”
江樓月默默的沒說話,不一會兒,宋先生先到了。
江震說:“給她診脈,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仔細一點。”
頓了頓,他又補充:“確定一下,那毒是真的在體內,沒有徹底解決,還是……有什麽障眼法……”
“……好。”宋先生聽著,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快步上前。
這一次診脈,他用的時間非常久,而且也診的更加細致。
江樓月父女二人靜靜地等著。
許久之後,宋先生捋著胡須說道:“小姐的脈象在服下解藥之前,的確是中毒之兆,但服下解藥之後,那脈象便成了虧損之兆,現在依然是虧損之兆。”
他以為,那虧損是因為解藥的藥力不夠,不能完全解毒所致。
如今聽江震話中意思,卻好像茅塞頓開。
宋先生喃喃說道:“或許,如今的虧損,不是半粒解藥的緣故,而是因為千機之毒毒性太猛,解了毒之後所造成的虧損。”
他一直就很奇怪,解藥哪有半粒的?
但事關江樓月的性命,他不敢胡言亂語,必定要小心再小心。
不多時,太醫院的太醫們也全部到了。
這其中不乏伺候了幾朝皇帝的醫中聖手。
江震盯著他們一個個給江樓月診了脈,所有人的說法都是一樣——虧損之症。
這些人並不知道江樓月中過毒,自然不會像宋先生,因為擔心江樓月的身體所以關心則亂。
他們所言,都是依著他們探出來的脈搏。
江震眯著眼睛半晌,“勞煩各位跑一趟,多謝!”
一群太醫忙賠笑:“能為國公爺幫上一點小忙,是老臣的榮幸——”
江震大手一揮:“江護,派人送各位太醫回府!”
“是!”
等所有人都走了,江樓月慢慢從床榻之上起身下來:“解藥就是解藥,沒有半粒,我們都被她騙了!”
江震卻是大大鬆了口氣。
畢竟,沒有什麽是比女兒的性命更重要的。
但想到太後耍的他們團團轉,頓時急火攻心:“豈有此理!爹這就封了她的壽康宮,讓她好好待在裏麵,再不能出來折騰!”
“嗯。”江樓月應了一聲,又問:“我去壽康宮鬧事,沒人稟報爹爹知道嗎?”
“沒有。”說起這個事情來,江震又皺了眉頭:“這麽大的事情,竟也沒人去禦書房傳話——”
站在一旁的江護說道:“有個小太監去了,見了皇上身邊的良公公,後來良公公又與皇上耳語了兩句,但皇上什麽都沒提。”
這隻是一點小細節。
當時朝臣商議登基大典和大赦天下的事情,誰管這點小細節?
江樓月微微蹙眉,沉默片刻:“看來,他是知道我去了壽康宮鬧事,但故意不提的。”
“今日我去的急,也是怒火攻心,若不是那蘇嬤嬤關鍵時刻說了解藥之事,我估計當場就要發作。”江樓月沉聲說:“若真的殺了太後,便是大逆不道之罪,到時候,不知道要掀起多少波瀾。”
江震的臉色更難看:“太後在朝中勢力很深,到時候支持太後的那些人,會對咱們父女群起而攻之。”
說不定還要惹京城之外的州府動亂。
那麽謝景亨這個傀儡皇帝,便要坐收漁人之利了。
遭逢大變,謝景亨也變了吧。
這京中,看似一切都在江震控製之內,但京城之外,卻有無數變數。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江樓月忽然說:“爹,我去汾陽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