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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命是我自己的

  太後親自去見了江震,提起了這件事情。


  江震麵無表情:“太後何必強人所難?你明知道樓兒一顆心全在卞南王身上,生離已經夠痛苦了,非要傷口上撒鹽?”


  “那麽,你要讓你的女兒一輩子不嫁嗎?”太後慢慢問:“藩王無詔不得離開封地,卞南王就是卞南王,他回不了京了,可你的女兒在京城!”


  江震冷笑:“那又如何?我的女兒,不嫁便不嫁,我養她一輩子,與太後無關!”


  太後皺了皺眉:“護國公,你如今竟敢這般狂妄地跟哀家說話——”


  “這都是太後你自己找的!”江震眼厲如刀:“我今日便把話撂在這裏,少打我女兒的主意,我們可以相安無事,若你再將手伸過去,我可不保證我能做出什麽來。”


  “江震!”太後眯起眼,“你放肆!”


  江震甩袖轉身,連行禮都懶得。


  他本來就是草莽出身,身上匪氣十足,這些年入朝,再加上娶了王嬋才稍微有所收斂。


  但家人一向是他的逆鱗,觸及逆鱗,絕對沒有讓步的餘地。


  太後看著他的背脊,氣的臉色發青。


  什麽都在她計算之內,但她唯獨沒計算到,皇帝臨終竟昏了頭把禁軍和禦林軍全部交給了江震。


  她的羽衛如今還在汾陽之外,和皇帝的冥衛糾纏。


  手底下隻一個神機營的蔡將軍,還難當大任,如何和江震抗衡。


  更何況江樓月的騎兵把半邊京城都給占了!


  太後吸了口氣,片刻後說道:“去準備,哀家要去看看江樓月。”


  半粒解藥還沒到,她就不相信,武安侯竟然真的這麽剛硬,連女兒的命都能不要!

  出宮之路,尚且算得上順暢。


  她如今已是太皇太後,朝中還有不少勢力,誰敢攔她?

  可到了武安侯府門前,她的鳳輦卻寸步難行。


  目光所及處,全是穿著鐵甲扶著斬馬刀的精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整個侯府乃至侯府所在半邊京城,全部都是江樓月的騎兵。


  這些精騎,把侯府護的密不透風,也讓這半邊京城的官員人心惶惶。


  這麽多年了,軍隊駐紮京城還是第一次。


  可如今,江震權傾朝野,百官提了這件事情,也全部被他無視。


  太後陰沉著臉:“去通傳。”


  ……


  蘭月閣裏,江樓月安靜的吃飯,吃藥,休息。


  因為調養氣血的藥物有安神的效果,她每日休息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得多,氣色也在逐漸好轉。


  隻是她依然話很少,除了那日問過的兩句以外,什麽都沒說過。


  這一日午後,江樓月清醒,照著慣例喝了湯藥。


  小琴低聲說:“小姐,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吧,外麵的陽光不錯。”


  幾日調養,如今江樓月已經能下床了。


  “嗯。”她極輕地應了一聲,穿戴妥當下了樓,靠在了院中安放的美人靠上。


  小琴吩咐人準備了江樓月最喜歡吃的糕點,最喜歡喝的茶水送來備著,輕輕給江樓月打扇子。


  七八月的天,午後外麵的陽光好是好,但也有些燥熱。


  羅風從外麵走進來:“將軍!”


  江樓月淡淡朝他看過去,眼帶詢問。


  羅風說:“太皇太後來了。”


  江樓月連眼簾都沒有動。


  京中一切形勢,最近幾日,羅風和宮五已經稟報的夠清楚了。


  可如今的侯府不是當初的侯府,如今的江樓月也不是當初的江樓月。


  她把身子往後靠,很淡很淡地說:“不見。”


  她現在誰也不想見,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是!”羅風拱手應了,扶著劍柄退了出去。


  到了侯府門前,羅風麵不改色地與太後回話。


  “如今將軍日日昏睡的時間多過清醒的時間,末將過去的時候,將軍還睡著,所以——”


  “是嗎?”太皇太後聲音陰冷:“那哀家就等到她醒為止。”


  “……”


  她到底是太皇太後,身份貴重,如果真的讓她在這門前等上幾個時辰,朝中不知道要冒出多少人來攻擊江震和江樓月父女。


  雖說如今江震身為護國公權傾朝野,但總有那麽些禦史言官不怕死,處處挑撥是非。


  羅風靜默片刻,又去與江樓月稟報了一聲。


  江樓月皺眉片刻:“請她進來吧。”


  羅風將太後請進了大廳之中。


  江樓月換了衣服,才往大廳走來。


  太皇太後端坐正位上,遠遠看著江樓月逆光而來。


  許久不見,她看起來比當初離京的時候更高了一些,也更瘦了一些。


  寬大的靛藍色薔薇襦裙穿在身上,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沒腰而過的長發,從中間分開,挽了左右兩個垂掛髻,覆在耳上,額心那個倒瓜子的紅痕十分紮眼。


  她到了近前,眼神幽冷而平靜,沒有行禮,亦沒有彎身,冷漠地說:“不知太皇太後駕到,有何貴幹?”


  這副無禮的樣子,竟和江震一般無二,果然是父女!

  太皇太後臉色陰寒:“你中毒了,自己可知道?”


  “知道。”


  江樓月淡淡說道:“千機,不是嗎?還是太皇太後您的手筆呢。”


  “你隻服了半粒解藥,還剩半粒,在哀家手上。”太皇太後冷冷說道:“皇家寺廟沒有解藥,你爹是白跑一趟。”


  江樓月的眼底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紋:“所以呢?”


  “嫁入中宮,哀家便把剩下的半粒解藥給你。”太後緩緩說道:“哀家說話算數!”


  江樓月視線平平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隻是那視線,逐漸起了波瀾,一寸一寸凝結成冰,把周圍凍得猶如寒冬。


  那份氣勢,讓太後亦緊縮了瞳孔。


  江樓月忽然說:“你就是這麽逼他走的,是不是?”


  “……”太後漠然:“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江樓月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字字說:“幾十年前,你縱容別人逼死他的父母,假仁假義把他帶大,如今又把他也逼走了,你現在高興了?”


  太後僵住:“放肆!”


  她隨身帶著的那些貼身羽衛,也立即邁步上前,手握到了刀柄上。


  可是外麵很快響起了更加凜冽厚重的鎧甲之聲,江樓月手下精騎一擁而上,把這整個大廳團團圍困。


  “江樓月,你想造反不成!”太後臉色驟然鐵青,“你別忘了,你的命還握在哀家手上!”


  “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命?”


  江樓月緩步上前,接來羅風手中寶劍,錚的一聲,寶劍出鞘,劍尖直指太後:“命是我自己的,便是死了,也得是我自己要自己的命,你憑什麽以為,你能威脅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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