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3、真正的千機
“皇祖母。”謝堯麵無表情,朝著太後拱了拱手:“不知召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太後抬了抬手。
蘇嬤嬤立即捧著一個漆盤上前,上麵是一卷明黃色聖旨。
太後說道:“那是皇上封你為卞南王的聖旨。”
謝堯沉默片刻,對著太後拱手彎身,轉身便要離開。
此時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聖旨。
如果太後請他前來是為了說這個,那完全沒有聽下去的必要。
看著他那氣勢渾然的背脊,王者之氣隱隱浮現,太後心中,其實是高興的。
一個九五之尊,需要這樣的氣度。
但,隻有這樣的氣度是遠遠不夠的。
“堯兒——”太後忽然說道:“哀家知道,江樓月就在麗水駐紮。”
謝堯往外邁的步子停住,驟然轉過身來看著太後,“皇祖母,你什麽意思?”
太後說:“哀家派人給江樓月送了點東西。”
謝堯麵色驟然陰沉:“你把她怎麽了?!”
謝堯的那雙眼底,瞬間浮現起濃烈的火焰,擔憂夾雜著憤怒。
隻是聽到她有可能出事,謝堯已經完全喪失了原本的鎮定。
顯而易見,江樓月就是謝堯的死穴。
太後心底對他浮起濃濃失望,心,也在此刻更加硬如鐵石。
太後說:“千機,聽過嗎?”
謝堯渾身僵硬,“不可能!”
江樓月沉兵麗水,周圍全是騎兵,太後怎麽可能有機會給她下毒?
“她的確和尋常閨閣女子大有不同,想給她下毒,本來難如登天,但若是信任之人,便容易的多了。”
“堯兒,你記得蔡明月嗎?”太後微微一笑,眼底卻毫無波瀾:“哀家派她去的,你覺得,得手的機會有幾成?”
那蔡明月,不但是與江樓月有交情之人,還是蔡將軍的女兒,而蔡將軍,是謝堯的人。
得手的機會有幾成?
謝堯不敢往下想,臉色不受控製地煞白。
千機!
他在寧州時候,被寧光杭下了毒。
當時,宋先生感歎:“還好不是千機,隻是症狀類似千機的赤蠍。”
祛毒的時候,宋先生也曾淺顯的提了千機之毒。
千機是大內的秘藥,不知配方,便是身為醫宗,宋先生也無法保證能夠解毒。
謝堯抬頭,眼底一片寒芒:“皇祖母,你想要什麽?”
太後緩緩起身,一字字與謝堯說道。
“哀家給你兩個選擇。”
“要麽,你接了這聖旨,即刻離京前往卞南就藩,哀家留她一命,要麽,你轉身出去,前往養心殿逼宮,登基為皇——但你若選了這條路,那她永遠得不到千機的解藥。”
英宗是聖祖爺親自挑選的繼承人,然而有了一個薛伊人,發了瘋也要空置六宮。
如今的皇帝,當初也是個雄才大略的人,結果呢?後半生一直為雲妃鋪路,癡心妄想讓雲妃那一無是處的兒子做皇帝,搞得朝堂烏煙瘴氣。
多厲害的男人,永遠在女人身上栽跟頭!
她已經受夠了皇帝為了女人荒廢朝政,她絕對不能眼看著謝堯成為第三個。
她以此為威脅,何嚐不是想推謝堯最後一把。
比起那些歪瓜裂棗,她更看好謝堯。
謝堯僵在當場。
片刻後,他似乎沒有聽到太後在說什麽一樣,轉身離開了。
……
壽康宮外,金伯侯在那裏,眼見謝堯出來,連忙迎上前去:“公子,養心殿那邊已經就緒,隻等公子——”
“我要去趟麗水。”謝堯說。
金伯呆住:“這個時候,怎麽去麗水?公子若有什麽差遣,派個人去就是了。”
“我親自去,你現在即刻準備,帶上宋先生。”
“……”金伯默了默,心裏忽然就懂了什麽。
麗水有江樓月,這種節骨眼上還帶宋先生前去,怕是……
金伯看著那肅穆的壽康宮,心裏重重歎了口氣。
“老奴明白了。”
……
下午,陽光正暖。
江樓月坐在帳篷裏擦拭自己的兵器。
忽然,她覺得鼻子那裏一熱,手談上去一摸,卻是流下了兩管鼻血。
“……”江樓月喃喃道:“什麽情況,上火了?”
她吸了吸鼻子,拿了一旁的手帕擦鼻血。
“將軍,宸王殿下到了!”外麵忽然傳來羅風興奮地聲音。
“這麽快?!”江樓月一邊抹著鼻血一邊起身,剛到帳篷前,帳簾嘩一聲掀了起來。
謝堯一身玄黑錦袍,彎身進來。
他渾身上下透著冷氣,尤其是進來之後,看到江樓月流鼻血的樣子,頓時眼神更加深沉。
謝堯握著江樓月的手,接過她手上的帕子幫她擦拭。
“抬頭。”謝堯抬起她的下頜,周身氣勢很冷,但動作和聲音卻又溫柔無限,他轉身吩咐:“請宋先生過來。”
江樓月半抬著下頜,感覺耳朵也有點熱,她抬手一摸,又是一把鮮紅。
江樓月錯愕不已,“莫名其妙怎麽流血了……”
“沒事,讓宋先生給你瞧瞧。”謝堯說著,拉著她的手腕,把她按在了行軍矮榻上:“躺好。”
江樓月失笑道:“就流點血而已嘛,沒事的。”說著就要起身。
謝堯動作溫柔卻堅決:“別動,看過再說。”
“……”江樓月有些無奈,聽話的躺下,“京城的事情定下了?”
謝堯應:“嗯。”
江樓月說道:“那你速度挺快的,我還以為起碼要到後日才能過來。”
而且她覺得他是沒時間來的,估計到時候隻會派人傳信,哪想到他來的這麽早,還是親自來。
“本來也是沒什麽懸念的事情,自然速戰速決。”謝堯說著,皺了皺眉。
江樓月鼻孔和耳朵處,殷紅的血一直在往下流,擦也擦不幹淨。
他直接捏起自己的袖子來幫她擦拭。
江樓月莫名看著謝堯,忽然把他的手抓住:“京城真的定了?”
兩世癡纏,她太了解謝堯了。
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代表什麽深意,她都懂。
這會兒的謝堯不太對勁。
他來的很急,很倉促的樣子,不像是塵埃落地,帶著勝利喜悅而來。
反倒神經緊繃壓抑。
而且他還專程帶了宋先生前來嗎?
江樓月心中不安,翻身坐起:“你是不是瞞我什麽事情?”
但謝堯卻不允。
他出手極快,江樓月起身起到一半,血脈被封,身子朝下跌。
謝堯把她穩穩扶住,放回了榻上。
“你幹什麽?!”江樓月瞪著謝堯:“把我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