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不過來抱一下嗎
初晨的太陽暖暖地照著。
一輛驢車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官道之上。
那車轅上,坐著個高壯威武地青衣大漢,臉型方正而刻板,捏著小鞭子,時不時的在毛驢的屁股上扯上一扯。
驢拉著的是輛板車,那板車之上,放著滿車的稻草,此時有個身穿素色粗布衣裳的年青男子正躺在稻草上,沐浴著初晨的暖陽睡得很熟。
太陽逐漸升起,眼光也開始刺眼。
男子翻了個身,打著哈欠說道:“什麽時辰了?”
“回殿下,辰時三刻了。”
“天都亮了,怪不得……”年青男子緩緩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這兩人正是謝堯和蔡威。
出了寧州城之後,莫言莫宇去擾亂寧光杭那些人的視線,纏住他們。
謝堯索性就和蔡威靠著這驢車往瀘州走。
這種幕天席地,親近大自然的感覺於謝堯來說很新鮮,趕路兩日倒沒叫苦,還覺得挺不賴的。
這不,昨晚竟就靠著稻草睡了一整晚,還睡得很沉。
“還有多少路程?”
“如果一直不停的話,約莫還有一日半的路程,怎麽也到了。”
“哦。”謝堯應了一聲,姿態不怎麽雅觀的歪在那兒。
謝堯想,寧光杭那老頭兒老奸巨猾的很,大婚的消息必定是散的到處都是。
瀘州距離寧州不遠,還送過糧草回去。
江樓月肯定知道了吧?
她這兩世為人,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感情明明很強烈。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謝流雲拒絕的次數多了,喜歡都變得畏畏縮縮起來。
她似乎總是怕謝流雲一個不高興,會不理她。
所以發生任何自己厭惡的事情,她便躲謝流雲躲得遠遠的。
一個人傷心,一個人舔舐傷口。
而在那前世的歲月裏,自己每一次能走近她心的時候,都是她在獨自舔舐傷口的時候。
如今麵對自己和別的女人大婚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她還是會和前世的她一樣,畏畏縮縮地忍著……
還是直接暴躁的跳起來?
到現在,寧州都一片安靜,想必她也是沒暴躁起來。
說不定,她還會以為他為了寧州府的勢力,自己願意成的婚。
然後一個人挺著,在外麵人前更加堅強,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暗自傷心。
想到江樓月可能頂著一張倔強的臉示人,背後卻是兔子一樣通紅著兩隻眼偷偷掉淚的樣子,謝堯覺得胸口有點悶疼。
“那笨蛋……”謝堯喃喃,提起音量吩咐蔡威:“走快點吧。”
“是。”蔡威應了一聲,加快了速度。
謝堯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靠在那兒,還隨手拿了個破鬥笠來蓋在自己的臉上。
他得想想,見了她可怎麽哄她。
驢車到底顛簸,加快速度半個時辰,就把謝堯這尊貴的身子差點給顛散架了。
蔡威不得不放慢速度。
謝堯泄氣說道:“等會兒如果有鎮子,看看能不能買兩匹馬。”
就這麽顛下去,他的身子沒散架,這車也得散架了。
“屬下明白。”
接下來,主仆二人繼續趕路。
又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馬上就到了正午,太陽光線也變得有些熱辣。
謝堯嘴裏叼著一根稻草,有些疑惑地說:“你聽到了嗎?”
“……”蔡威勒住韁繩,把驢車停了。
轟隆隆——
身後似乎有千萬匹馬踢踏的聲音。
蔡威錯愕:“聽到了,可是這個地方不應該有騎兵啊。”
若不是騎兵,也沒有這麽大的陣仗了。
謝堯怔了怔。
騎兵?
這裏是瀘州和寧州交界的官道,騎兵是從寧州方向來的。
可寧州哪來的騎兵?
他知道的,唯一的騎兵就是——
就在他這片刻思忖的時候,那轟隆聲越來越大,已經追到了驢車後幾裏的位置。
謝堯緩緩坐起身來,半掀開臉上那鬥笠,朝著不遠處看去。
官道之上,一雪白駿馬馱著身穿銀甲的將軍飛奔而來。
並且眨眼就到了這驢車近前來。
因那一波人來勢洶洶,蔡威趕緊趕著驢車靠到路邊去。
隻聽嗖一聲,雪月飛馳而過,一騎絕塵,將身後的人甩出了十幾丈遠去。
不過那之後的騎兵也速度不慢,眨眼功夫追了上去。
塵土飛揚,把謝堯和蔡威兩個人濺了個灰頭土臉。
那是——
江樓月!
謝堯張了張嘴,正要出聲。
但卻忽然意識到自己此時狼狽寒酸的樣子,竟然硬生生給住了嘴。
主子不開口,蔡威這做屬下的當然也閉緊了嘴巴。
電石火花之間,謝堯腦子裏飛速轉動著。
是喊她一聲,然後和她一起回瀘州去?
還是等她走了,自己找個地方洗漱幹淨了,弄成那光風霽月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再去見她?
但就在這時,一騎絕塵的江樓月忽然勒了馬韁。
馬兒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江樓月比了個停的手勢。
騎兵隊伍戛然而止,更多的塵土飛揚而起,兜頭落在了謝堯和蔡威以及那驢車上。
然後,江樓月調轉馬頭,驅著雪月,往驢車這裏一點點靠近過來。
馬兒終於到了驢車跟前來。
江樓月動作矯健地跳下馬。
謝堯輕歎了一聲,慢慢把頭上的鬥笠摘了下去,露出自己滿是灰塵,好不狼狽的一張俊臉。
“……”江樓月默默瞪著他。
很好,找到了。
但看著他那狼狽的樣子,江樓月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該說什麽話。
江護眼底閃過笑意,上前說道:“小姐,我們先繼續前進。”
“……嗯。”江樓月應了一聲。
大軍繼續勻速前進,隻有羅風帶了二十個親兵,遠遠的站著,留下保護江樓月的安全。
然後。
江樓月和謝堯就那麽站在那兒,都沒人說話。
蔡威很是識相,也退到遠處去了。
半晌,謝堯臉上露出個笑容來:“這麽久沒見,不過來抱我一下嗎?”
說完,他朝著江樓月張開了手臂。
江樓月瞪著他,抿緊了唇瓣,切齒說道:“你髒死了,鬼才要抱你!”
“……”謝堯默了默,有些無奈。
他就那麽大步上前,把江樓月攬入了懷中,然後臉頰貼著臉頰,把自己臉上的灰塵全蹭到江樓月的臉上去。
謝堯埋在她耳邊喃喃說:“小沒良心的,還嫌我髒?現在你不也髒了。”